第四百三十三章 渭水造人
人都是被逼的。
而陈烛在逼一整个世界的人，用寿命做压力，不疯魔，不成活。
这里是渭水，整个洪荒的禁区之一罢了，金仙也才少量一部分。
可这里的金仙各个都是天骄之中的天骄，更是天骄之中的怪物，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世界都是属于横行无忌的存在。
他们只是多看几眼拳印便领悟了力之大道，开始入门。
鸿钧不由再次审视陈烛，甚至心间开始动摇。
渭水，烛青正在快速的移动，偶尔有银丝从眼前垂落，像是针尖在他心头急迫的扎着。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师父给他留下了一条无敌路，烛青深信，只要自己走完一定能够成为大罗！
“快！快啊！”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水声，那是渭水的翻滚。
忽然，他的身形由极动变为极静，骤然停滞！
在他前方，有一片腐朽枯萎的地带。
郁郁葱葱的树林像是被一刀切开，他险险的在枯萎区域停滞，差一点就踏入其中了。
“咕咚……”
这是烛青咽下唾沫的声音，他双眸死死的盯着前方。
枯萎区域的中央，有一团如同烂泥一般的东西，看上去与周围的土地是一个颜色。
他身躯有些颤抖，不知为何，只是看着这东西就感觉头晕恶心，肚子里翻江倒海。
“哇！”他大口呕吐，许久之后才勉强适应。
那东西，像是人形，但四肢完全不协调，纤长，粗的粗，短的短，蜷缩在地上微微蠕动。
那表皮的东西像是融化了一般，与其他东西黏在一起。
这就是禁区？
烛青从怀里摸出一截血肉丢向区域之中的怪物。
血肉刚刚进入枯萎区域的一刹那……
响彻天地的哀嚎，那东西手脚并用在地上快速而扭曲的蠕动，弹指间撕碎了血肉，又不断在区域内搜索。
烛青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多留个心眼急刹车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杀死了。
他打不过那怪物，那怪物身上有特殊的东西。
他慎之又慎，小心翼翼的离开这个区域。
这次的危机如同一盆冷水剿灭了烛青的焦急，他变得谨慎，速度愈发变得缓慢。
后续是，越是靠近渭水，这样的怪物越多。
有的像是人，有的又像是其他种族，奇形怪状。
甚至烛青还发现一些干脆就是肉球，没有口器与排泄器官，根本就无法理解其如何存活。
而他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些尸骸。
那些尸骸的骨骼一片璀璨，或是金色，或是月银，也有五彩斑斓。
这些骨头并未伴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腐朽，显然是金仙的。
很多金仙，密密麻麻的金仙都死在了这里。
他也发现周围的时间流速似乎变得缓慢起来了。
又过了数天时间，烛青一直朝着渭水的声音靠近。
这一日，他正在休息，却心头突然警铃大作！
几乎没有思考，他的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烛青三两步快速逃走。
下一刹那，渭水天空方向飞来了一坨恶心的怪物，重重摔在地上。
那片区域刹那变得荒芜，被影响。
怪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烛青从未听过如此凄惨的声音，似乎每时每刻承受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那个方向……
他抬头眺望，心头的警惕还未消散，依旧在缭绕。
难道还有？
第二眼去看时，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下雨了。
不，下的是怪物……
天穹之上密密麻麻的怪物，各个形状各个模样都有，有的在天上就开始互相厮杀吞噬了。
有的惨叫这，劈头盖脸向这片区域砸来。
烛青吓得脸色比发丝还要白，二话不说就已经逃离。
但无处可逃，这里几乎被怪物完全覆盖了。
他这才知道，为何明明可以提前发现的怪物却依旧死了那么多金仙。
这根本就无法躲避，他最终还是避无可避，同时被数头怪物找上。
“既然避不开，那就打！”
烛青咬牙，八九玄功运转到了极致，乃至于肉身上燃烧起了一层黯淡的太阳真火！
这是他唯一想到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厮杀开始了。
这一片的怪物雨在互相吞噬，烛青并未被针对，但他依旧陷入了苦战。
天上，陈烛忽然起身，走向渭水。
鸿钧没有阻拦，因为烛龙的方向不是烛青，而是渭水之畔。
他似乎很相信那孩子，相信他能够杀出去。
陈烛去渭水之畔，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去看太素了，而现在的祂似乎需要帮助。
渭水亘古如一的流淌。
这里是太素大道影响的区域，万界之中也仅有唯一。
但换句话说，万界都可以抵达这里。
渭水之畔，比山崖巨大的先天神正皱着眉头沉思，祂双手布满了泥泞，似乎已经被一个问题困扰了很久很久。
到处都是飞溅的泥点，以至于祂自己身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泥点还是衣服了。
太素靠在山崖边，神情有疲惫。
陈烛一步步走去，身躯开始变大，最后与山崖一般无二。
他捡起了地上一团被揉成碎片的泥土，不顾掌心被污染。
“你在困扰什么呢？”
“父亲？”
太素扭头打起精神：“您怎么来了？”
“你都不来混沌里看我，我自然就只能来看你了。”
陈烛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慈祥。
好吧，他慈祥不了，把玩手里的泥巴：“你似乎有所领悟，怎么，要造人啊？”
“不瞒父亲，我正有这个想法。”
大罗知过去未来，人这个秘密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如何造，怎样才能制造出来。
“这其中太多困难了，不说日后要占据天地第一气运，就是如何长成父神躯体模样，就千难万难。”
造人不是秘密。
但太素被难住了，要想占据天地唯一气运主角，那就必须是人形，因为父神便是如此，这是唯一可能。
可不修炼，出生便是人形，太困难了。
这不亚于创造迷你版的先天神，太素为此愁得不知多少量劫没有休息了。
“我帮不上你。”
陈烛神色无奈，造化道主都被困扰，更何况他这个时间道主？
“太素怎敢让父亲思虑？”
祂双手微震，掸去浑身都污垢，那之后是一身素纱。
完美躯体若隐若现。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意提出。”
陈烛还是安慰道：“整个洪荒，谁敢不卖我一个面子？”
“不用。”
太素摇头，祂自己的路不需要谁帮忙。
对此陈烛没有再提，而是端详起太素刚才创造的那些生命。
“他们承载不了父神的模样，那是天地意志。”
太素为陈烛解释：“这些东西本来是人形，但是被天地诅咒，只能被我丢弃。”
换句话说，这些就是失败品。
被陈烛端详的生物，在不断哀嚎，它并非没有理智，而是因为诅咒太痛了。
啼哭的声音让神心碎。
“我试试。”
陈烛以霸道的大道强行剔除诅咒。
那生灵逐渐安静，可下一刻，整个天地诞生出可怕的压力，饶过陈烛的大道碾碎了那生灵。
天地不加他身，唯有覆灭生灵。
若是换一个天道之内的生灵，恐怕要面临难以想象的灾难。
这短短的一个接触，陈烛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是天地的意志，更像是众生的意志。”
太素黯然点头：“是的，大家辛辛苦苦才能化为父神模样，凭什么有生灵不是先天神，却生来便是人形？”
这不仅是现在的生灵，还有过去的先天神，未来的众生。
“我可以为你挡下过去与未来。”
烛龙开口：“但代价是，这些“人”，将永远无法触摸到过去与未来，甚至无法了解。”
“多谢父亲。”
太素心中感动：“如此一来阻力要少很多，我也能有更多的可能。”
陈烛还想再聊，但意外的是，烛青居然杀过来了。
他只好摇摇头，对太素道别。
“我没来过。”
他身形消失，时间之中并没有留下痕迹。
与此同时，烛青的声音已经浮现。
“死啊！”
他杀至热血沸腾，身上布满了伤痕以及牙印。
其中有很多伤口都深可见骨，但好歹是八九玄功，那肉身居然扛下来了。
“滚开啊！”
烛青的能量几乎耗尽，加上体内那龙族二祖赐福不断榨取能量，续航太短了。
若非在太阳上参加妖庭宴会积累足够的能量，此时早就被分食了。
他看到了一尊巨人。
一尊安静伫立在山崖边，巨大的女性巨人。
不，不是女性，第一眼看去，烛青就心头明悟。
这是先天神，是造化的先天神。
所有怪物惨叫着追到这里便不敢往前了，只能不断撕扯自身，甚至到最后活生生把自己肢解。
可哪怕把自己肢解了，这些怪物的“头颅”，姑且说是“头颅”，还依旧张大了嘴巴面色扭曲。
安全了？
烛青向前走了两步，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太素本来不想理会这蝼蚁，走到这里的金仙不是没有，河边有许多的尸骨。
但都无法引起祂的兴趣，不过这小子倒是让太素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烛青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大罗道眸之下，八九玄功与惊蛰府身份一览无遗。
烛青头上有一道气运像是火炬一样燃烧，呈现天玄之色。
“嗯？”
祂一根指头抬起昏迷的烛青，其体内开出了一朵花瓣来，自动护主，想要保护烛青。
但太素只是一个眼神瞥去：“莫说你还不是先天灵宝，就算你长成，本尊也能把你炼成废物。”
乾坤鼎，可不仅仅是逆反先天，除非同为至宝，否则也能把先天打成后天。
花瓣闻言刹那蜷缩，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快速的卷起，收敛。
于是太素把指尖的烛青放在眼前，皱着眉头。
“父亲的弟子？”
按理来说，烛青和太素是平辈。
但太素是先天神，谁敢与祂平辈？就是陈烛正常情况也是和太素平起平坐。
祂们的称呼只因为过去的一段时光，更多的还是道友。
烛青的眼睫毛颤抖。
他已经醒了，只是昏迷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醒来。
但是他不敢醒啊！
踏马的，也没人跟他说禁区的尽头还有个大BOSS蹲守啊！
大罗，不……道主。
不……比道主还要高一级，大道的创造者，居然是这禁区的主人！
他这还找个屁的答案，一切都答案都在眼前，完了，这下要死了。
扬眉爷爷都不来救自己了，显然是打不过眼前这位。
“你即已醒来，为何不睁开眼？”
太素声音宛若春风拂过烛青的心头。
真好听啊，像是琴音弹奏，又像是徐徐的流水。
他下意识就要睁开眼睛。
不对！
烛青强迫自己继续闭紧双眼，继续装死。
只有装死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实际上，他也只能装死，在面对这样的存在，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大罗吗？他好想成为大罗啊，师父……
烛青一颗心不断的绝望。
“醒来。”
那声音再次响起，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带上了道音。
烛青猛的睁开眼睛坐气，他不是故意的，而是眼前这尊存在……
祂在号令道则，号令天地！
这便是先天神吗？太恐怖如斯了。
甚至烛青觉得鲲鹏和杨梅爷爷，哪怕是妖皇都没有这么厉害。
当然，这也是猜测，以他自己现在的的境界和见识，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认知。
见烛青醒了，太素打量他之后点头：“还行，你是他的弟子，不可如此懦弱。”
祂的声音带着叮嘱与教导：“从现在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打下手，能悟到什么看你自己。”
祂放下烛青，末了补充一句。
“不要让祂失望。”
“我师父？”
烛青心头一惊，自己的师父居然认识这等存在？
不，不对劲，肯定是假的，这大能莫不是认错了了吧？
他在心里揣测，如果自己师父有这样的关系网，还会老死？
还会被追杀？
他心里七上八下，肯定是认错了，希望自己不要被发现。
但话又说回来，师父又叫自己来渭水……
烛青不断的思考，不断的揣摩，终于察觉。
“我想这些干什么？我得想怎么才能蒙混过关活下去啊！”
而且他很好奇，这位先天神叫自己打下手到底是打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来，帮我和泥。”
太素丢给他一根棍子，指着地上的泥巴。
烛青看了眼泥巴，不大，只有一座小山头罢了。
但……这是息壤。
一粒息壤便是一片土地。
若是真论起来，和泥的难度不亚于他把洪荒大地给犁一遍。
这是……把他当牛了？
烛青憋屈，却不敢表现出来，战战兢兢的开始和泥。
而且这个过程之中还需要不断加水，难怪是在这渭水之畔。
在别的地方，除了大海之外根本就不现实。
用水量太大了。
烛青和了一天的泥，等到傍晚，他看到彩霞迎来。
夕神刻意到了这里向太素问好之后，才继续移动，带走晚霞。
这是烛青第一次知道，原来晚霞也是有神的。
夕神送来了一壶晚霞。
太素把晚霞放在烛青手上，一点没有要他休息的意思，淡淡道：
“把晚霞加进去。”
烛青害怕被发现，不敢拌嘴，只好接过晚霞。
“好重！”
接手瞬间，他不可思议的运转起八九玄功。
否则，根本就抗不起来这一壶晚霞。
“要缓慢持续倒入，拌在一起。”
太素叮嘱烛青后转身靠在了山崖上。
没有闭眼，直勾勾盯着他，仿佛在说你要是偷懒就死定了。
烛青在求生欲望之下只好艰难的开始操作。
他认为，这是自己最黑暗的日子，只希望结束后能够好好睡一觉。
至于逃跑？
他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
但烛青注定想错了。
当夜幕即将离开的事后，夜神再次来到这里，送来一壶星光。
太素只是点了点头，夜神便带着一丝“恭敬”的退下了。
“继续。”
同样的话，烛青觉得天塌了。
他的双手几乎抬不起来，八九玄功与肉身都隐隐约约要崩溃。
真的太重了！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那一壶星光好像是装着漫天星辰一般，比晚霞更重。
他苦笑一声，待会儿天要亮了，难不成还要给他送来一壶太阳光？
……
烛青后悔了，他很想扇自己嘴巴子，却没那个行动力。
放下壶的刹那，是他唯一放松的时光。
朝神，有朝神！送来了一壶晨曦。
以此类推，烛青觉得说不定还有个什么太阳神。
“没有太阳神。”
朝神笑得很温暖：“大哥昼正在为你收集天光，你要加油。”
为我？
烛青恨不得破口大骂，这不是为了这个什么泥巴？
我呸啊！这些强者好不要脸，自己以后变厉害了也要这么做！
他只好咬牙结果，连惨叫都不敢了。
他在挑战自己肉身的极限。
太素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这让烛青心头生不起丝毫反抗的意思。
甚至，他主动接过了天光，来，来吧，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招。
“加油。”
昼揉了揉烛青的脑袋，转身离开。
昼日落下扶桑树。
朝昼夕夜有一刹那难得的团聚时间，所有人都在。
“师弟好可爱。”
夕妹眯起眼睛笑道：“我好想揉他脑袋，他好小，他好乖。”
“的确可爱。”夜神温柔的赞同：“我怕我再停留一下，就要忍不住抱他了。”
“我没忍住，揉了他脑袋。”昼神叹息：
“这不会让他想多了吧，如果暴露了父亲对师弟的培养计划，我就罪过大了。”
“应该不会吧……”朝神目光下意识看向昼神大哥的手，天天捧着昼日，这双手好像也不是那么舒服。
“好了，我要走了，咱们要为可爱的师弟多多收集天地造化光……”
烛青：……
mmp的，这些大能是不是都人格不正常！
他头顶烧焦，根根发丝像是爆炸一样蓬松。
一定是昼神嫉妒自己的容颜，该死，就想毁了自己！
还好他早就遭受过太阳真火的毒打，这点温度还毁不了他。
就是头发保不住了，唉……
不过，这壶里的晚霞星光什么的还不错，虽然重，但在搅拌当中他能够悄悄截流一点。
烛青有时候会暗自有小得意：哼哼，这样极端地环境我都能薅羊毛，不愧是我，没有辜负师父对自己的栽培。
烛青不知道搅拌了多久。
每天都有四光在他手中搅入息壤，这个过程之中烛青惊讶的发现八九玄功变得无比夯实。
就像是之前是堆积起来的泥土，其中有空气，但现在完全凝成了一体。
修为没变，境界没变，但实力要厉害了十倍不止！
烛青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力敌天仙！
只要不暴露，他能一直这样修炼下去！
可奇怪的是，今天那四尊时神并未来。
山崖上显得安静，烛青一颗心也不短打鼓。
该不会……自己要被发现了吧？
那毕竟是先天神呢，自己这么久，一定是哪里不小心露出马脚了。
“好了。”
太素的声音忽然想起，祂从倚靠山崖变成了站起。
平静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缭绕在烛青的耳中。
“现在，你把这些泥巴糊在身上。”
祂反手拿出一只大鼎，其中万火不断燃烧。
太素要亲自操作。
“什么！！！”
烛青大惊失色，“你……你……”
“你让我自己给自己调配调料，然后就是为了把我烤了吃了？”
他不断看着地上的泥巴，无比细腻，是自己亲手揉的。
又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太素：“你……你认真的？”
太素皱眉。
“你废什么话？”
祂指着泥巴：“四光早已调配好，现在正是进入炉子的好时机啊。”
烛青咬牙，知道自己今日算是走投无路了。
他猛的转身，冲向渭水。
不论如何，一定要寻找生机！
天上，陈烛嘴巴一抽，嫌弃道：“不长记性啊。”
在太阳上烛青面对鲲鹏大神想冲入太阳真火之中躲避而无果，现在在洪荒就想当着太素的面冲入渭水？
果不其然，太素抬手就抓住了烛青的脚，后者面色剧变，完了！
下一秒，巨手晃动，把烛青像是毛笔一样不断在那一团息壤上沾泥，又像是在洗拖把，越沾泥越多。
等差不多了，祂满意点头。
“成色不错，可以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