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寿命告竭，惊蛰府见
你所认为的道争是什么？
是用时间化为大术，直接削去对方三花五气？
还是光阴为刀，斩断一切？
是剧烈的碰撞？
实则，并不全然。
真正的道争，一定是全方面的，涉及到各种层次。
比如现在。
一元会的时间，的确是按照洪荒的一元会来算，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然而，当天道惊蛰府过去一天的时候，时间惊蛰府这边已经过去了一载的光阴。
鸿钧以机缘助青叶逆反先天，陈烛便以时间磨砺烛青。
这便是机缘与时间的争锋，止刚，继柔。
烛青在无量山上，偶然结实了唱歌的魔道，在其随意指导之下观无量山而修成八九玄功法天象地。
他选择离开，踏上传送阵前往太阴，要用太阴真水锤炼肉身。
天上的烛龙再次拿起茶杯。
陈烛想要抿上一口，发现上一口喝多了，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光。
“这东西不够劲儿！”
他选择拿出迷神酿造的酒来：“道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尝尝我媳妇亲自动手酿出来的美酒！”
鸿钧眼睁睁看着陈烛把酒倒进了自己的茶杯里，里面还有半杯茶水没有喝完。
这孙子故意的！
祂想生气，却不太好说出来，只能黑着脸尝上一口。
果然难喝。
嘿！这孙贼！
天上二神你来我往，天下却变化剧烈。
时间惊蛰府中，万道皆朽终于显现了。
烛青行走在大海之上，遇到了第一尊即将老死的“仙！”
“您怎会老去？”
他十分不解，因为眼前的老龙修为明明已经跨入人仙层次，开始感悟大道。
不应该会死才对。
“吾不知晓。”
老龙声音已经沙哑，体内的生机像是开闸泄洪的大坝，每时每刻都在崩散神能出去。
老龙的身躯已经漏了，再多的灵气吸入体内也无济于事，无法存留。
现在，他在被迫的泄露自身所有一切，一旦耗尽之后就是寿终之时。
“不，不可能的！”
烛青不敢置信：“我只见过受到道伤而死者，从未见过有人会因为寿命而死去。”
这不合常理。
但老龙摇摇头，眼皮愈发沉重。
他在烛青面前永远的合上了双眼。
“这不可能！”
烛青不敢置信，他一直如此念叨。
但这就是事实。
仙之下，寿命有了穷尽，这是龙汉大劫之后的常识。
可没有人告诉他，仙也会死，也会出现寿命告竭的情况。
“这也许是特例。”
三足如此说道：“烛青，万一这老龙是被命道所伤呢？”
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老龙会死的原因了。
然而，这并不是真相。
数百年之后，烛青遇到了第二尊即将老死的仙。
与那老龙的安静不同，这尊仙人是朱厌一族的杂血，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成就了仙境，本以为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老朱厌不是安静，而是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不断的惨叫，不甘心自己的消亡。
可他无法阻止。
整片天地都能听到其哀鸣之声，一声声可怜到了极致。
洪荒众生终于发现了寿命的噩耗。
三载时间一过，朱厌身体内的所有神力终究完全泄露，伴随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高昂嚎叫，彻底死去。
这给时间惊蛰府的世界造成了极大轰动，所有仙神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原本无尽的寿命现在有了尽头。
时间流速愈发快了。
天上，陈烛正在细致的观察。
与他一样，鸿钧也在观察他的世界，以至于自己管辖的惊蛰府世界都无暇观看了。
那些寿命终结之后的生灵，在死前会把一身修为全部还给天地。
这很令祂意外，毕竟天道强度与世界，与生灵是脱不开关系的。
可那些生灵死了，并未带走一切，而是还给了天道。
如此一来，总量不便，生灵的持续死亡，反而让天道越来越厉害。
这就让鸿钧意外了，也是为何一直关注的原因。
陈烛暗自把鸿钧的表现收进眼底。
他嘴角带着冷笑，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他心头把所有数据全部了然，同时更加加快了时间惊蛰府内的道朽。
也就是说，原本万载寿命的生灵，现在的寿命只有你千载了。
而原本有了千载寿命的存在，现在只有百载。
如此惊人的操作之下，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股“疯狂”。
好似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天道洪荒之中，鸿钧再次引动机缘手段，三载之后，烛青不小心踏入不周山，偶然撞见当初天道诞生时留下来的一角碎片。
那碎片，竟然是烛神与天道碰撞之中所跌落，修为一日千里。
而天道洪荒三载时间，时间洪荒内已经过去了三万万载的时间。
这一日，烛青在太阴之上，小心翼翼的修炼，惊闻噩耗。
“惊蛰府府主退位，据说已经寿命无几。”
这是月溪传来的消息，她也很不可思议。
“据说老府主的肉身已经开始崩坏了，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惊蛰府中奇珍异宝太多，这才得以续命。”
烛青还能记得，青异府主当初带他去见祖龙。
他体内的种子正是因此而得，现在还在汲取太阴真水成长，而且府主爷爷就像是他的长辈一样，对他照顾有佳。
只是……青异府主为何就要死了？
这才多久？这才多长一点的时间？
“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烛青询问月溪，然后脸上出现轻松的笑容：“你肯定在骗我的是吧？”
“哈哈，小笨蛋，变聪明了嘛。”
“不是的。”
月溪心头为烛青难受，她知道惊蛰府府主对烛青来说很重要。
“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她老人家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说。”
“什么！”
惊闻噩耗，烛青根本就不愿意相信。
“我要去见你师父！”
他从太阴真水之中起身，就要去找太阴教主的麻烦！
“不用了，吾已经来了。”
忽然，所有太阴真水向两侧而开，一尊神祇散发月白荧光，从海洋的真水之中走出。
她便是太阴教主，也是月溪的师父。
“师尊！”
月溪单膝跪下，语气央求道：“请您原谅烛青的无礼，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太阴教主摇头，向烛青走去。
“孩子，你以为老身在骗你？”
“你肯定在骗我！”
烛青冷哼一声：“青异爷爷已经是金仙之身，不朽不灭，为何还会老死？”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金仙为何称之为金仙？还不是不朽不坏？
“若是寻常金仙，定然是不会死的。”
太阴教主微微摇头，目光之中有怜悯。
“但孩子，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有所不同。”
她抬头看向天顶：“大道出现了变故，金仙也会化作尘土。”
“这……这不是真的！”
烛青有些无法接受。
他其实并不是惧怕时间的尽头，他惧怕的是自己一个个的至亲最后会离开他。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太阴教主眼底尽是对世间的淡漠：“月溪我要带走，她不能在这样的世界里耗尽寿命，只是为了陪你。”
“带我走？”
月溪惊讶，急忙扯着太阴教主的衣袖央求：
“师尊，我能不走吗？他还需要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他！”
她太清楚此时烛青面临的压力了。
别看这小子平时没心没肺，但对感情十分认真，这也是为何月溪要死心塌地的原因。
她怕师尊不答应，鼓起勇气咬牙垂首：“我……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
“把你自己交给他？”
太阴教主冷笑一声：“你就是你，不会交给谁。”
“这小子死了，你大不了难过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要么看开，要么重新找一个，师尊自然会为你向这太阴上的姻缘妹妹求一根红绳。”
她向远方微微点头，似乎那便有一位看不见的道友。
月溪面色猛的煞白……
烛青拳头死死捏紧！
他沉默，没有反对。
太阴教主是月溪的师尊，不会害月溪。
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若是真能带走月溪，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沉默了。
“还不错。”
太阴教主赞赏：“你既然姓烛，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给你一个忠告。”
她带着月溪转身，银霜二神自然跟上，刹那之间已经没了踪迹。
唯有一道声音在烛青耳边徐徐回荡。
“这洪荒之中水太深，真想得知真相，便踏足大罗，证道唯一，方可有机会解开迷题。”
“你若不死，月溪吾自会为你看着，若是死了，那本教主之前的话，便是当真。”
于情于理，太阴教主并没有为难烛青。
烛青也郑重向对方离开的方向行礼。
“不就是大罗吗。”烛青头颅缓缓昂起：“看我如何抵达！”
他猛的挥手：“三足，跟我走，我们回惊蛰府！”
“能不能不回去。”
三族有些发抖：“我感觉在这里，好像我没有衰老了，在惊蛰府，我像是马上要老死一般。”
“不信你问骨浮！”
“吾也有感觉。”
沉默的骨浮确认道：“这太阴乃是万界唯一，父神右眼所化，确实能够抵御那大道的变化。”
“那就我自己回去！”
烛青没有留恋，而是转身就飞下大海。
惊蛰府里，烛青见到了垂垂老矣的青异府主。
其浑身上下的龙鳞已经发白血失去太多生机。
蓄发也是白的，龙躯不再丰盈，而是干枯得如同一根老柴。
“是谁来了？”
沙哑苍老的声音里没有多少热气了，青异已经看不见，但还能听到。
那龙目深陷，朝向烛青的方向，却还在打趣。
“这个时候急匆匆赶回来的，莫不是我那个混蛋小子？偷吃我半辈子积蓄那个？”
烛青的身躯已经在颤抖，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带上了哭腔。
“青异爷爷，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就好。”
青异笑着：“可惜，我看不到你现在的模样了，小青啊，爷爷很想看看你被二祖赐福的宝物，到底是怎……”
青异府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烛青泪水模糊的眼睛看清楚时，其已经笑着永远离开了。
“不！”
烛青快步向前，死死抱着青异的龙躯。
这龙躯好冷，真的跟一根干枯的木头没什么两样。
府主他老人家，为了等你硬是吊了一天一夜的那口气不放。”
已经老太龙江的青书叹息着抚摸烛青脑袋。
“孩子，不要悲伤，谁都会死，大家只是早晚不一样罢了。”
烛青含泪点头。
三十载后，青书老死，烛青为其送终，站在第二排。
又几载，惊蛰府内老一辈的孔龙族陆陆续续死去，烛青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少。
那些不能陪他一起进步的，终究是烁灭在了时间的大地之中。
唯有他，他还活着，保持年轻，体内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沸腾。
那颗中种子不断的吞噬神能，却也吊住了他的命。
“我不甘心！”
烛青暴怒，这一日，他冲向墓道，想要找到惊蛰府一众龙族的真灵！
但墓道不是谁都能去的。
“止步。”
一道笼罩在阴影之中的存在伸手，拦住了他。
那是个怪人，背对着烛青。
“墓道之中，生灵勿入。”
“我偏要进去！”
烛青想硬闯，但出乎意料的，那怪人并没有拦住他，而是让其进去了。
唯有叹息。
“唉……善是孤独。”
烛青进入了墓道。
但他没有找到惊蛰府龙族多么墓碑，太多太多的墓碑了，这里堪称无尽。
烛青找到最后，几乎迷失。
这里永恒的寂静，亘古的孤独，什么都没有，唯有冰冷的墓碑。
他快要被自己胸口的中的种子吸干。
不，此时应该不是种子，而是一根小苗。
关键时刻，有一片柳叶划破无尽的空间，飘飘然坠落。
烛青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一颗柳树。
那柳叶落在他身上，下一刻，无尽生机涌来，终于让他恢复了力气。
“这是哪里？”
烛青睁开眼睛，想要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只能看到前方有两道背影在交谈。
一道背影赫然是之前的怪人，蓬头垢面，似乎在询问什么。
另外一道背影，一身白衣，白眉如柳枝飘动，神态慈祥。
烛青已经有些害怕白发了，因为那代表着即将离开他。
“宇神，我太孤单了，为何死者最后明明带来了所有的善良，可最后，大家都不再来？”
“他们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好孤独，是因为我做错什么了吗？”
“墓道，为何最终就是孤寂？”
“宇神，您是很久远的先天神，您一定知道原因，是否？”
这都是那怪人的话。
被称之为宇神的，就是那白眉老道了？
老道轻轻摇头，“吾不是宇神了，但你要想知道答案，只有自己去寻找。”
“我们都是一样，永远自己在寻找。”
白眉老道转身，烛青发现自己也跟着在移动。
最后，他躺在一片阳光里，面前是一颗随风飘扬的空心柳树。
“你醒了。”
柳树前，还是之前那白眉道人，正轻声问他道：“可有什么不适？”
“我一切安好。”烛青起身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烛青向后一步，一脚踩坑里了。
这里之前应该有一道阵法，只是最后伴随时间流逝而失去了神力。
“这里是惊蛰府？”
然而烛青却察觉出来了，只有惊蛰府才会有这些东西。
“这里的确是惊蛰府。”
扬眉道人说道：“吾名扬眉，特来为你引路，做你一段时间的老师。”
“老师？”
烛青指着自己确认道：“你为何要做我老师，是不是认错了？”
“没有认错。”
扬眉道人直言道：“你师父请我做你老师。”
“我师父究竟是谁？”
烛青愈发觉得不对了，他知道，自己的师父一定是龙族之中的大能。
只是，他还不清楚，袭自己师父到底是龙族的哪一位大能。
根据他这些年的特意留心与调查，龙族经历过一场大战，最后许多强者都失踪了。
其中失踪的有龙之九子，现在有一些雕像，据说在妖庭之上。
除此之外，龙族各祖也没有痕迹，而据说，乾天龙祖和青龙祖乃是先天神，最后乾天龙祖战死，青龙祖失踪。
还剩下幻神与仙祖，这二者也不见踪迹，没有半点想整合龙族的想法。
而最神秘莫测的，就要属那为自己赐福的二祖了。
烛青猜测过，自己的师父可能是那失踪的青龙祖，毕竟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青”字。
他也想过，万一是二祖呢？
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不论是从打听，还是记载，亦或者那些强者，提及龙族二祖的时候都忌讳莫深。
若自己师父真是龙族二祖，就也不至于选择逃跑了。
烛青越想越多，现在看面前这个白眉道人知道自己师父的消息，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吾不能说，他不让我说。”
扬眉拒绝回答，只是伸手指着空心柳树道：“你进去吧，里面有你师父为你准备的一些东西。”
烛青将信将疑，却没有担心有危险。
如果真有危险，刚才他已经死了。
那空心柳树上，有一个树洞。
很不明显的树洞，当然，也是那个树洞才让他知道这棵柳树是空心的。
烛青钻了进去，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巨大的安心感传进心里。
好像待在这里面，永远都不用担心其他事情一般。
“错觉。”
他摇摇头，随后仔细观察树洞内部。
出乎他的意料，树洞内的空间一点也不狭窄，反而宽敞得过分。
抬头，能够看见日月星辰。
不可思议，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下一刻，烛青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是……阵法？”
“不对，这是炼丹术？”
“这，好像是一种毒药的炼制方式！”
烛青一时间被这些东西所吸引，下意识拿起来，看得如痴如醉。
天上，陈烛眼底有怜悯色。
“道友，这便是你的万道皆朽？”
鸿钧悲悯道：“看看吧，逝去的众生会带来永恒的伤痛，你徒弟经历的一切，太困难了。”
“他会走出来的。”陈烛没有不忍，只要他徒弟没事即可。
某种方面来说，他和太阴教主的想法一样。
鸿钧摇头，想要喝口茶。
发现茶水已经和酒混在一起，心头又是一阵不适。
陈烛思索了一下，还是对树洞垂下了一道神念。
树洞里，遨游在知识海洋中的烛青如痴如醉，忽然，眼前一黑。
不好，这感觉太熟悉了！
他心头猛的一慌：“我怎忘了，这是那个老东西留给我的东西，我要多留一个心……眼……”
话落，他干脆利落的昏倒。
三日之后，烛青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就是屏住呼吸，全力运转八九玄功的同时还连吃上百种解毒丸，最后打算逃出去。
“啧啧，你小子真要是遇到敌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陈烛的念头显现出来，让烛青忽然站住。
“师父？”
他不敢置信的扑上去，已经眼含热泪：“师父，您终于来看我了！”
所有的经历化为思念，他真的很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可烛青扑了个空。
二此时，陈烛的念头才缓缓道：
“孩子，你看到我时，其实为师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这一刻，对于烛青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陈烛念头平静，好似一道提前设置好的程序，继续道：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但师父我发现了生机。”
“孩子，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打入另外一个安全的世界，那个世界，在水下。”
“你学完为师的东西，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陈烛声音逐渐隐匿，念头也消耗殆尽。
只留下烛青，呆滞的坐在树洞之中。
不久，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有点过分了。”
鸿钧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以为道友你那念头是要安慰那孩子。”
“想什么呢。”
陈烛翻了个白眼，“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他一切都是要让烛青快点成长起来。
因为他发现，机缘之神就是牛皮啊，天道惊蛰府里的青叶，修为那是一路攀升，跟坐火箭似的。
是时候让二者见一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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