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洞天破

　　奇峰峻险，陡峭高拔。

　　一声长啸惊破天际，俯瞰远望，但见一条人影正自天边尽头飞掠而来，恍如一缕黑色急电，划破人间大地，最后止于山脚。

　　杀机、战意、恨意、怒意……

　　种种情绪，如今皆存于一人之身。

　　只是数息，来人气势勃发，背后披风猎猎作响，纵身一拔，人已似大鹏展翅般扶摇直上，跻身绝顶，冲天而起。

　　正是“魔师”庞斑。

　　庞斑傲立长空，在看到那盘坐山巅的身影后，他双眼陡张，止步一瞬，目中神华外放，已攥紧双拳发出一声惊天巨吼：“陈拙！”

　　呼啸的气息卷动风云，令天地色变，惊雷滚滚。

　　再看此人，庞斑忽然又冷静了下来，气息平静，心绪平静，就连那逼人的杀意和战意也恍若消弭了一般。

　　“可敢一战？”

　　他已开口。

　　陈拙双眼轻轻一颤，眼中一切种种奇景悉数隐去。

　　他望向来人，看着庞斑，昔年天资绝俗的少年，而今也已成了魔道巨擘，天下绝顶，同样也已两鬓泛白。

　　陈拙未有多说，只是轻轻吐出一字：“你……进！”

　　“进”字出口，庞斑已然动手，他盼这一天早已盼了几近甲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师报仇，而更重要的是陈拙那绝强身影、恐怖的手段早已成他心中的梦魇，武道前路上的拦阻之石。

　　苦修多年，苦悟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再逢此人，打破桎梏。

　　魔气高涨，庞斑双手一提，霎时泛起一抹金属般的奇异光华，仿若已脱离了血肉之躯，化作金石，双手已变成这天底下最可怕的神兵利器，冲着陈拙展开了一连串快攻。

　　陈拙端坐山巅，不言不语，未攻未守，任由对方施为，而他只是不动如一，仿若一尊观云生云梦，沧海浮沉的佛。

　　骇人一幕随之显现，但见庞斑攻伐之下，万千气劲加身，竟全然奈何不了陈拙。

　　刀招、剑招、拳劲、腿法……

　　庞斑几乎施展出了自己毕生所学，所有一切能动用的手段，哪怕精神之道也没落下，道心种魔大法也没遗漏。

　　也就在他赶来不久，世俗四方，不少江湖上的绝俗高手纷纷追寻着天地间的变动赶来此处。

　　“啊，魔师庞斑！”

　　见庞斑正对着一人连连出手，不由惊呼出声。

　　但这些人很快也都留意到了异样之处，任由庞斑如何变换技法招式，气劲强提，竟无法伤及那盘坐在地的神秘人一丝一毫。

　　所有人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浪翻云也在其中，他看见陈拙的一瞬，顿时便知晓自己来对了地方，又见庞斑强攻不止，只得叹道：“魔师何必执着，你眼前敌手已达匪夷所思之境地，可将自身化于虚实之间，可见而不可及，只怕就是过往破碎虚空之辈也要输他一筹，罢手吧。”

　　庞斑面色苍白，再见陈拙始终未曾动过，不禁寒声道：“你还不动手？”

　　陈拙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浩劫将至，伱若能活下去，姑且再图与我交手吧。”

　　此人一出，众人俱是大惊。

　　“浩劫？”浪翻云忍不住诧道，“前辈既是有意将我们召集至此，还请明言；而且凭前辈如今的武道境界，这天底下还有无法阻止的浩劫？”

　　陈拙远望天地人间，慢条斯理地道：“若你们知道祸首为谁，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那人是谁？”

　　“广成子！”

　　“啊，可是创造出《长生诀》的上古神人广成子？”

　　“这如何可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齐齐勃然色变，满脸的难以置信。

　　毕竟这话听着委实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种荒诞之感。

　　陈拙却不多说，抬手隔空一指，关于那洞天福地内的一切已被他用精神念头传递给了几人。

　　“这怎么可能？这如何可能？”

　　“上界居然是一方囚笼，破碎虚空之人是为养分？”

　　“什么狗屁的上古神人，他竟敢如此玩弄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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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众人愣神一瞬仿若亲自去那洞天福地走了一遭。等回神惊醒，有的冷汗涔涔，急喘不止，有的满脸余悸，还有人失魂落魄，神情惨然。

　　“啊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有人居然疯疯癫癫痴笑起来，心神大乱，迷了心智。

　　陈拙眼神平静道：“世俗帝王我已见过，眼下你们还有机会去通知那些亲近之人避灾躲难，亦或是联络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庇护百姓。”

　　事实上不等他开口，已有心思灵透之人发了疯似的往回急赶。

　　这些人来的快，去的更快，一个个转眼又都星散各方。

　　唯有浪翻云眼神复杂道：“前辈，此战之后将会如何？”

　　庞斑亦是未曾离开，冷漠道：“若败，天下苍生尽数陪葬，若胜，武道断绝。”

　　陈拙想了想，眼神怅然，轻声道：“此战之下，必是山河粉碎，天地大伤，当为末法之始。”

　　庞斑闻言愣了半晌，转身已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临了还不忘撂下狠话：“此劫之后，我会再来寻你。”

　　而陈拙则是望着天空的浮云，冲着最后的浪翻云平淡道：“你还不走？此处乃我挑选的战场，放眼三百里不见人烟，那些人若突破樊笼，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你速速离去，莫要久留。而且我已感觉到虚空中充斥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机，想来那人也到了关键时候，你若想要参战，可去边荒旧地与那一众破碎虚空的人汇合。”

　　浪翻云深吸了一口气，这短短半天的功夫，不想竟已到了苍生生死存亡的关头，换做谁只怕都会觉得措手不及，怎么看都好像是在做梦。

　　但形式至此，见陈拙孤身迎敌，浪翻云忍不住道：“前辈，你一人之力……”

　　只是不待说完，陈拙背后披散的飞发丝倏然根根浮起，倒竖悬空；他眼皮轻颤，按着膝上横放的长刀，咧嘴狰狞发笑，面上恶相毕露，宛如一只恶鬼夜叉。

　　恐怖的杀意顿时席卷天上地下，陈拙眯眼凝视着虚空，而后缓缓道：“要来了。”

　　三字出口，但见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倏然变暗，天愁地惨之际，天上已见无边雷云翻滚汇聚，蔓延展开。

　　而在那黑压压的雷云深处，但见隐约浮现出一片奇幻瑰丽的山河大地，仿若连接着另一方世界，无数惨烈杀机如潮水般涌来。

　　陈拙摩挲着刃口，眼神阴厉，复又对着浪翻云说道：“你还不走！”

　　浪翻云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惊，闻言回神，朝远方掠去。

　　陈拙缓缓起身，横刀在手，伴随着一声狂笑在天地间回荡惊起，他刀指虚空：“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