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朝贺

    傅真和裴瞻回到府里洗漱完毕之后，郭颂就来禀报贺昭那边派人递过来的消息，告知杨奕今天夜里就住在宫中，个中详情，杨奕表示回头会再向他们细述。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在预料之中。


    最头疼的那道坎已经跨过去了，接下来必定会是紧锣密鼓把册立皇储之事操办起来。


    而明日皇后寿宴之上，杨奕也必定要以皇长子的身份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了。


    今天夜里，自然他们父子俩之间也会有许多话要说。


    傅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以这一觉也睡得格外香甜。


    哪怕这议论的声音像潮水一样越来越大，他们也只是站在平静的帝后下方，同样平静的站立着。


    而以易筠为代表的支持册封的官员们，此时则露出了几分得意。


    “皇上，”这是都察院有人道，“敢问这二位是何身份？为何他们能以杨姓子弟的身份在此为皇后娘娘贺寿？”


    前世梁宁死的时候，顾缨缨还很小，不过顾老太傅跟五大将军府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梁宁与顾缨缨也算熟悉。


    直到街头巷尾传来的欢声笑语以及鞭炮之声都传进了将军府中，她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这二人皆为十五六岁上下。虽然姿态端正，但是一双不住的来回瞟动的眼睛，却透露出了对这等场合的激动与不适应。


    “肃静！”


    易筠还想张嘴，就在这时皇帝已经开口了，他微拧着双眉，威严的望着下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是朕的同族不假。已经让宗人府查过，这还有什么好吵的？”


    这下轮到两个少年傻眼了！


    易筠也愣了：“皇上，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先前不支持立刻册封的那批官员傻眼了。


    于是整个京城内外欢呼雀跃，纷纷高呼皇帝万岁。


    男人们另外有邀约，自然也不会跟她们一路。


    “……杨姓子弟二人特地入京为皇后娘娘贺寿！”


    此刻易筠合拢双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用罢早饭，街头之中的人流就开始密集起来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见顾缨缨还在偷看自己，于是她就抽了个空子走出了殿门。


    她会对喜欢的男子最终娶回的女子感到好奇，这也是情理之中吧？


    傅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


    五门以及东华门下早已经摆开了仪仗。城楼之上也张灯结彩，鼓乐手吹起了号角。


    顾缨缨似乎大感震惊。连连看了她几眼，末了才重重点头。“好，明日下晌，缨缨一定会去拜访。”


    他这话出来之后，殿上的声音更大了。但仔细听来却分成了三派。一派认可易筠的说法，一派表示就算是与皇帝同族血脉也相隔的太远，怎么能三言两语就给册封？


    曹夫人啧的一声：“这丫头，怎么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你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就赶紧说！”


    各家各户陆陆续续乘着轿骑着马前往宫中。


    “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啊！我大周皇室还有如此旁室子弟，这，这是大周之福！是天佑大周！”


    “什么大喜事？说来我们也听听？”


    皇后凤诞是喜庆之事，该当欢庆。而傅真起床梳洗之时才听到紫嫣说，原来今日一大早宫里就传出了皇帝的圣旨，命各司衙门今日放假一日，又命户部衙门于各处城门之下给百姓发放米粮，京城以内，和京城之外方圆五十里内的平民，按户头算，每一户可得稻米两斗，以此为皇后积德纳福。


    有的人不信，有的人震惊，还有的人则反应较快，已经开始露出了喜色。


    高坐于龙椅上的皇帝脸上波澜不惊，一派镇定之色。


    傅真转过身来，只见顾缨缨停在面前，轻咬着下唇，屈膝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将军夫人。”


    所以裴夫人听到傅真竟然放着宁夫人一个人坐在前堂，就觉得十分不应该了。


    但是不管裴瞻婚前婚后，顾缨缨都没有对裴瞻有过任何逾礼之举，更不曾有过任何纠缠的行为。


    傅真听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笑了。她和裴夫人相视了一眼之后说道：“二婶容我给你卖个关子。”


    傅真笑眯眯把她扶起来：“顾小姐莫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自然这样一番出人意料的光景，也引起了前来赴宴的朝臣与命妇们的注意。


    入宫之后下了轿，梁郅的母亲曹夫人就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一大早宫里偷就开始收拾起了东宫，宗人府和礼部户部，各个衙门天没亮就有人入宫了，关键也是去的东宫，难道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曹夫人爽朗的哈哈一笑：“我也要学真丫头先卖个关子，回头你们就知道了！”


    一看到傅真裴夫人就说道：“亲家母来了吗？”


    不知道是谁率先呼出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带出了一大片的贺喜之声！


    易筠出列行礼：“恭贺皇上！恭贺娘娘！今有杨氏族侄在此，臣恳请皇上下旨让宗人府将其二人谱系造册，并以皇亲爵位赐封二人，昭告天下！”


    顾缨缨轻睐她道：“几乎都听说过了。”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曾来裴家玩儿啊？”


    甚至在裴瞻定亲之后，从前经常到裴家来串门的顾缨缨，就再也没有踏过裴家的门槛了。


    “皇上！……”


    这是傅真嫁给裴瞻之后，才无意间旁人嘴里听说到的。


    她还没来得及看出是哪一个，这时先前那两个少年就急忙出列，撩开袍子跪了下去。


    小姑娘很知进退。而且也很自爱。


    今日的皇宫里头，比起傅真印象之中的那几场宫宴都更为隆重欢喜。


    众人听完相互打趣，却丝毫不曾影响前往坤宁宫拜寿的脚步。


    每户两斗米不算多，却也是皇帝体恤万民的体现。


    曹夫人听得满脸不可思议。她睁大眼睛在傅真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几度想要发表感慨，最终又全部都咽了回去，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


    余生漫长，她也挺愿意多个能走动的小姐妹。


    傅真笑了下，顺手轻拉着他回到殿内。


    自她们进来之后，顾缨缨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傅真的脸上。


    傅真笑道：“已经在前厅里等着了。不过紫嫣说也是刚刚到，我就没特地出去迎了。”


    正式的宫宴布置在太和殿。


    到了裴夫人，正好看到她装扮华丽的走了出来。


    再一派，就是傅真裴瞻他们这些人了。


    “那顾小姐都听说过我什么？”


    这时候旁边杜家程家等等几位正和冯夫人打招呼的女眷听到这里都笑问起来。


    太监通报之后，傅真她们跨入门，开始依次下跪向皇后贺寿。


    冯夫人她们远远地朝傅真招手，只是此时不便下轿，大家浅浅打了个招呼，便就进了宫门。


    当然据傅真所知，裴瞻从来也没有给过她亲近的机会。


    朝贺中途，傅真目光扫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看到杨奕，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人群之中的易筠。


    不曾知道的，此时脸上则露出了浓浓的惊色，且忙着与周围人目光交流。


    小姑娘喜欢裴瞻。


    “听说另外几位大将军夫人都已经前往宫门之下了，不如我们这就启程？”


    没错。这次皇后寿宴，宁夫人和宁嘉也是坐上宾。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规格的宁夫人就开始各种不安，为此傅真前两日还特地回娘家去安她心。


    这与今日之前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


    “对，启程启程！不耽误了！”


    也再也没有在裴瞻面前出现过。


    傅真这一行人目不斜视。到了坤宁宫，顾老太傅的夫人已经携着孙女顾缨缨先到来了。顾家人正在与皇后说话。皇后今日也是穿着崭新的凤袍，带着后冠，风仪万千。


    裴夫人看她如此，也高兴起来。转身就安排人下去准备车马。


    到了辰时左右，傅真收拾好了。


    皇后和颜悦色，好像平日那样慈爱地看着一双子侄。然后她抬了抬手：“来人，行赏！”


    这边出了门，不多时到了宫门之下，果然众女眷都已经到齐了。


    于是傅真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一眼又锁定了位于易筠前方的两个面生的少年。


    傅真重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于是冲她笑了一笑。


    “当然是真的。”傅真道：“就明日吧。你要是有空的话，就选在明日下晌。”


    不光是布置的喜庆，就连路过的宫人脸上颜洋溢着明显的喜色。


    傅真笑嘻嘻地又道：“改日我请你到裴家来喝茶，希望你能赏脸。”


    整套章程持续了有三四刻钟之久。


    傅真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这一次的跪拜才是正式而庄严的。


    今日这样的场合，哪怕傅真跟着裴瞻夫荣妻贵，此时竟然也及不上在座这么多功臣元老的夫人那么大的体面。


    小姑娘比裴瞻小了四五岁——严格说起来，比如今的傅真还大了三个月，但她的心地不染纤尘，是被家人长辈宠爱呵护的娇娇女。


    原先知道这件事的人齐齐把目光聚焦了上去。


    “这二位是易家从朕的祖籍找回来的旁支子弟，宗人府那边核实过其身份，确实与朕同族。”


    随后走出了一路宫人，捧着金银珠宝各色物事上前。


    傅真又哪里会真心想要瞒着她呢？当下就附到曹夫人的耳边，将前因后果简短道来。


    顾缨缨略为愕然，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您是说真的吗？”


    婆媳两个到了前院，却见宁夫人安然坐在厅堂之中，早些天的紧张和不安此时已经褪去了一大半，神情松弛得就像是已经完全适应了一般。


    如此又岂有不拥护的。


    本来就保养得极好的裴夫人，如此盛装打扮，更加显得美艳无双。


    从前她跟易家不熟，不过易家也是随同皇帝征战入京的功臣，至少认识。


    “你呀。”


    裴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傅真正自琢磨，此时位于百官前方就有人朗声禀奏起来。


    “这就是宗族里的子弟吗？”


    旁侧自有太监高唱着赏赐的礼单。


    于是在前往坤宁宫的这一路之上，大家原本平静的脸上逐渐浮出了疑惑之色。


    顾缨缨脸上一红，道：“久闻将军夫人风采过人，今日终得一见，方知传闻所言不虚。缨缨仰慕将军夫人，故而来此搭讪，让夫人见笑了。”


    站在门廊之下，眺望着远处忙碌的宫人们，也想看看杨奕是否会出现，这时候身后就隐隐飘来了一阵香风。


    到了午时，乾清宫的太监就前来恭请皇后至太和殿与皇帝一道接受朝贺，文武百官以及命妇同往。


    咚咚磕了几个头之后，就颤着声音高呼起来：“……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缨缨红着脸，有点答不上来。


    裴夫人早早就和梁家的冯夫人曹夫人以及程夫人杜夫人约好了在东华门下集合，再一道入宫。


    皇帝目光一一扫过了他们，然后停顿在那已经掩饰不住喜色的两个少年身上，挥手道：“已经给娘娘朝贺完毕，娘娘也已经给了赏赐，那你下去吧。”


    够资格入宫的官户并不多，但仍然有无数的人聚在两宫以外看热闹。


    顾缨缨作为顾老太傅的长孙女，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是大周不可多得的千金闺秀。


    顾缨缨愣了一下，随即也回了个笑容，把头垂下了。但随后她又悄悄的抬起眼来，打量着傅真。小妮子的表现可一点都没有逃过傅真的眼睛。


    但转头她就又欣喜说道：“这是双喜临门啊！难怪今日一早，到处有喜鹊在街头飞来飞去的，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近几年风调雨顺，收成倒还算好，国库里米粮充盈。可西北抗敌用去了不少，百姓家里也不宽裕。


    “谁让你找回来？”皇帝淡眼一瞥，“朕可曾让你去找了？朕说过让你们谁去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