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战列舰角逐（2）

　　“当前，贵国有4艘战列舰处于建造状态：其中2艘1912年开工的内华达级趋近完工，2艘1913年建造的宾夕法尼亚级也将完成舰体建造的工作。本着缔结和约的诚意，德意志政府能够接受贵国将这些战舰建成服役。至于贵国在今年规划的主力舰，由于完工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理应被废弃。作为交换，德意志帝国将保留在1912年开工的4艘国王级战列舰，并将4艘建造中的H-40级战列舰予以拆解。”

　　清英平和的声音回荡在谈判会场内，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诚挚之情，“总统阁下，这已经是德意志帝国政府为和平所做出的最大让步。论建造时间，贵国所能保有的战舰年限比我们整整新锐了一年；而论报废战舰的完工程度，已经建造了一年有余的H-40级，无疑比贵国刚铺设完龙骨的1914年度战舰们高太多了。”

　　听得对方的话语，威尔逊的心中却是骤然一沉：德国人的条件看似公正透明、甚至还让自己占了相当程度的便宜，然而这实际上却是一个已经完成了军备积累的先发国家，对正在发展军力的后继国度的典型制压。德国人之所以敢废弃他们在1913、1914年度开工的新锐战舰，是因为他们的舰队规模已经达到了一个鼎盛的程度，扔几艘战舰无足轻重；而美国海军却正处在一个关键的上升时期，任何斩断其枝桠的行为，对这颗未发育长成的树苗而言都将是不可承受的重击！

　　当前，美国海军只有10艘无畏舰，即便是保留了完工度较高的4艘新战列舰，其总吨位也远没有达到40万吨的份额。为了填补这一吨位空白，美国海军只能大量保留前无畏舰来凑数，而这些船在现代海战中除了送人头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留下前无畏舰，这本身就是对美国海军严重的变相削弱。

　　而即便是美国人不想要这些老家伙了，准备造新船来予以替代，这些前无畏们的“年富力强”，也将使他们的这一计划宣告流产。因为无论是维吉尼亚、还是康涅狄格，这些前无畏都是1906年才服役的新货，而以主力舰常规的25年服役期限为标准的话，这些渣渣们都还将在美国海军的一线序列中至少呆上17年。如此局面，又哪里是美国人所能接受的结果？

　　“感谢贵国为实现裁军所做出的努力。不过，我们今年的购舰预算已经划拨到了各大船厂，如果骤然取消订单，对美利坚的财政和工业都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失去了工作的船厂工人会在首都进行愤怒的示威游行，与战舰建造相关的各项产业都将牵涉其中，这将是合众国政府所绝难承受的后果。”对着清英明锐的目光，威尔逊的话语中竟也带上了一丝心虚之意，“我们愿意取消今后的主力舰建造预算，但今年已经签订的合同却是都需要得到执行。”

　　清英脸色渐转沉肃，断然说道：“贵国在今年开工了7艘主力舰，如果不予以废弃，那么限制海军军备的主旨也就失去了任何的意义。不仅是德意志，所有的与会国家都无法接受贵国这一毫无诚意可言的要求。”

　　威尔逊目光四顾，果见各国代表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和愠怒。英国人冷眼以对，日本人更是怒火欲喷：如果不是考虑到在场的美国人占了绝大多数，只怕已经冲上来一顿拳脚相向了。他喉结微动，似是艰难吞了一口口水，然而说出的话语仍是执拗而强硬：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美国必须要将今年开工的7艘主力舰全部完成。作为补偿，与会各国也能保留更多的建造中的主力舰。

　　清英倏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闪亮的星瞳直刺威尔逊的眼眸；会场中人都被德国皇储的这一异常举动吃了一惊，不由得纷纷投以紧张的注目。过了半晌，清英终于用生硬的语气开口道：“贵国的要求实在是超出了合理的范畴。此次各国代表齐聚华盛顿，是想谋求对未来和平的渴望，而并非是来此倾听贵国那毫不收敛的野心诉求。如果贵国继续这种没有任何诚意的言论，德意志只有退出谈判。而我们也将保留下全部的无畏舰，以期待在不远的将来派上用场。”

　　德国人终于掀桌子了！各国代表的心中瞬间刮起了一阵强烈的暴风。清英最后一番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能让舰队“派上用场”的只有真枪实刀的战斗！一时间，包括威尔逊在内的美国代表们骤然脸色剧变：惊骇、愤怒、恐惧、懊悔……诸多神情在他们脸上交叠变幻，久久不能得到平复。当前，德国光主力舰队就是美国的两倍，快速舰队更是呈一边倒的碾压：德国战巡完全可以在美国的装巡分队中杀个七进七出，血染征袍而神威依旧！

　　而一旦德国舰队开到美国东海岸，整个美国都将爆发宛若末日来临的灾难性恐慌：1898年，在面对一个区区西班牙的时候，吓尿了的美国民众就因为西班牙舰队的远征风闻而成片逃离东海岸，商人和企业家们也疯狂抛售自己在这一地区的资产，造成纽约股指大跌，并引发了全国性的恐慌动荡。现在来袭的对手变成了连英国海军都击败了的德国，天知道他们会在恐惧的驱使下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不用德国人动手，沸反盈天的美国民众就会立即废了威尔逊这个战争贩子总统，并另立一个新政府来和德国人谈判了！

　　“美利坚会认真考虑贵国的提议。”面对清英毫不加掩饰的凌厉目光，威尔逊终于服软了一步。他顿了顿，而后又道：“我建议，今天的会谈暂时到此为止，让我们先行冷静下来，以人类和平的使命拟定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准则。”

　　繁星点点，星辉闪烁，豪华宽敞的客房内，清英正躺在靠椅上沉吟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通过今天的武力威胁之后，美国人应该会在谈判桌上老实许多；不过接下来所遇到的分歧，自己却再难以通过这一手段逼迫对方就范了。除非成心想让谈判破裂，否则这种掀桌子的举动都是可一不可再的一锤子买卖，而当前的德国，却仍是需要一纸海军协定来争取10到15年的稳定发展时间。

　　“殿下，外面有客人来访，对方自称是日本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正自沉吟间，近卫军官忽然敲响了自己房间的大门。听得这一消息，清英心中倏然一动：日本人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这却是为自己省了一笔结交对方的不菲利益开支。

　　有感机不可失的清英，当即让军官请来人入内。过不多时，一名身材瘦小的西服老者便出现在了房间门口，那张典型东方岛国的面容，让清英一眼就认出了他便是今天在谈判现场的日本代表团中的军方主角。

　　“敝人加藤友三郎，现为日本帝国海军大臣，今有幸会见德意志皇储殿下，实属三生之幸。”加藤友三郎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旁边一名亦步亦趋的翻译随即将他的话语全部译出，“虽然敝人今天夜晚的到访的确有些突兀，不过还请殿下不用有任何的怀疑和警惕，因为敝人此次的到来，是为了对抗德日两国在未来的共同敌手，并以此维护我们的共同利益。”

　　清英抿了一口杯中的醇香，静静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出言。

　　“自从夺占南菲律宾以来，美国的势力触角就开始大幅向东亚延伸，并时常粗暴地干涉他国内政，包括日本在内的广大亚洲国度都不堪其苦。尽管日本政府向美国提出了多次严正交涉，但美国始终置之不顾。在今天的谈判会场上，美国人更是提出了要保留他们刚刚开工的7艘主力舰的要求，其争霸世界的狼子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这些船可是刚刚才完成设计，连龙骨都还没有铺设完毕！”

　　加藤友三郎微躬的身躯渐渐挺直，一双眼眸中也绽放出了几分锐利的神采：“美国粗暴地涉入到亚洲国家的事务中，已经是我日本帝国的防范对象；而他们在海军领域的蛮横要求，难道就不值得贵国予以警惕么？日本帝国政府衷心希望贵国能与我们合作，共同在这次谈判中遏制住美国人的野心。如此既是为了公平和正义能够得到贯彻，同时也是为了捍卫我们两国的共同利益。”

　　见日本人如此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诉求，清英不禁有些小小的惊讶；不过很快，他的心中便对这一情形感到释然了。由于欧战的快速结束，使得日本远没有获得像历史上一般长期而优越的发展机遇；无论是工业产值还是国民经济，都仍旧处在一个十分薄弱的水平。面对美国人在造舰领域所展示出来的土豪之气，囊中羞涩的日本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同世界顶级列强在国力上的巨大差距：美国人能连续三年开工20多艘主力舰仍旧呼吸平静，而现在的日本人最多一年突击建造4艘，且事后还累得像一条死狗一般气喘吁吁，好几年都缓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