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巨兽之殁

　　“轰隆！”惊天巨响，船身巨震，在战斗爆发之后的第46分钟，美国舰队终于获得了尼米兹预期当中的决定性命中。一发从新泽西号上射来的炮弹咆哮如雷，轰然穿透了巴登号前侧的大厚度倾斜主装甲带；18.4kg的烈性炸药应声起爆，奔腾澎湃的气浪烈焰瞬间席卷了A号炮塔下方的炮井当中！

　　炎浪狂舞，火焰如虹。分隔上下层的铁板型钢被倏然撕裂，致命的火龙宛若天洪冲泄一般奔入了下方的弹库；然而对于巴登号上全体1600多名官兵而言侥天之幸的是，由于之前的高强度炮战，炎浪在第一时间内肆虐区域的炮弹早已被炮手们发射一空了。炮长当即下令紧急向前部弹药库中注水，终于赶在旁边那些并不如发射药敏感的炮弹受热殉爆之前淹没了弹药库。让战舰避免了殉爆沉没的灾难性局面。当海水与最后一批炮弹接触时，甚至都有水汽受热蒸腾的“兹兹”声从炮弹表面传来！不过，惊魂未定的炮长很快便也发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由于弹药库被淹，巴登号的前部2座主炮塔也由此而彻底哑火，原本其对于新泽西号的战术优势瞬间便丧失的无影无踪了。

　　接到损管部门传来的报告，德国舰队司令马沙尔心中骤然一惊：美国人这级新式战舰的火炮威力果然强得可怖，自己的核心舱在它的面前已经再无安全可言！然而，马沙尔却没有因为这一情形产生出丝毫退缩的念头。在历场海战中，从来没有哪个指挥官会因为自己战舰的防御劣势而临阵退缩，那些毫无装甲却敢于向大型主力舰发起决死冲锋的驱逐舰，早已在各国海军中都树立起了无惧生死的军人典范。自己所在的战列舰还有可靠的水中弹防护、更有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损管官兵，完全没有就此撤退、将登陆场让给这些敌舰荼毒猛轰的理由。更何况，对方战舰在自己之前的攻击下同样是一片火海奔卷、浓烟蔽空的场景，也许自己的下一次攻击，就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澎湃冲天的滚滚水柱中，巴登号的后主炮群再度开火了。由于丧失了一半的火力，战舰的炮术随之转为全齐射，重重叠叠的炮口光焰奔腾呼啸，灿烂夺目得宛若晚霞云霓。与此同时，巴登号高耸的桅杆上也升起了一面宽大的战旗，那铮铮作响的翻舞英姿，让每一名看见它的德国水兵都为之心神激荡，热血如沸。24年前的那场北海海战中，英格诺尔正是在他的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上升起了这面旗帜，并在一场史诗般的决战中赢得了空前的胜利。此刻旗帜飘扬间，德国水兵的心中都被唤起了对昔日荣光的骄傲和激奋之意；在点点的泪光闪动间，他们原本因战舰接连受创而有些惊恐骇惧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高昂战意！

　　“轰！轰！”继巴登号之后，身被十余弹的萨克森号和符腾堡号也用残余的主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怒吼；其誓死抵抗之姿，仿佛身中数箭、但却狂性更发的狮虎猛兽。遭到对方4艘战列舰合击的两艘德舰，此刻早已是一片烈焰奔卷、浓烟冲天的可怖景象，主炮火力仅剩下6门和5门可用，战舰干舷明显低于正常高度。然而，它们却没有半分要从战列线上离开的意图。虽然旗语绳索和无线电台都被炸毁，无法与旗舰取得联系，但水兵们都看到了旗舰上升起的那面熟悉战旗，决意要在这片海域中谱写出属于他们的荣耀。

　　烈火冲天，硝烟扑鼻，在重型火炮的惊雷怒爆声中，双方战列舰上不时迸炸出橘红艳丽的巨大火球。由于交战距离已经拉近到了1.7万码以内，炮火命中率较之前有了成倍的提升，剧烈的爆炸气浪狂肆地摧残着钢甲舰体，让人忍不住担心它们是否会在这众多炮弹的连番轰击之下崩裂垮塌。德国战列舰的核心舱开始被接连贯穿，动力辅机相继被毁，澎湃海浪汹涌灌入一个个舱室，轻伤员早已在简单的包扎之后被编入损管、展开了灭火排水等紧张的工作。弹药库附近的水兵双手紧握门阀，随时准备在第一时间内放水淹掉弹药库；如果时间不及，那么升入英灵殿也是身为军人的他们最理想的归宿。

　　与此同时，美国舰队也在德舰重炮的轰击下创伤陡增：其307毫米19度倾斜的主装同样再不能防住德舰的重磅炮弹，由主装甲延伸到水下的防护也很难抵挡水中弹的进攻。此外，伴随着双方命中数量的激增，美国战列舰内置主装的弊端开始显现，而这也成为了决定海战胜败的一个关键性因素。

　　为了节省主水平装甲的面积，美国设计师将主装甲带放进了舰体内部，这虽然成功降低了战舰的吨位，但却也使得战舰的水线防御力变得严重不足。衣阿华级仅有38毫米的外部船壳，南达科他级更是只有32毫米，这种薄钢板最多只能抵御细小的弹片，对于炮弹直击和大型弹片的侵袭完全无能为力。当德舰炮弹形成直接命中或近失弹的时候，爆炸产生的大型弹片能够毫无压力的贯穿这层船壳钢板，并造成数十上百个的进水破洞。大量漏洞不仅使得海水灌入的速度大大提升，也令损管部队的堵漏工作变得复杂而艰巨，最终造成战舰的严重进水。

　　相较之下，德国战列舰所采用的外置主装与水下突出部相结合的设计，则完全避免了这一悲剧的情况出现。近失弹的破片根本无法破开大厚度的主装甲带，而就算是炮弹对装甲形成了贯穿，其在爆炸后产生的破片也无法从船体内部反穿出船外。最终留给损管部队解决的，只是一个与其口径相同的单一破洞。尽管美国战舰在储备浮力上，较水上部分宽度较窄的德国同行更加优越，但船体倾斜所带来的伤害却是这个优势所无法弥补的。很快，美国舰队中受创最重的衣阿华号便面临着两难的局面：进行反向注水不仅会损失更多的储备浮力，更会让主装甲带向水中进一步沉去，航速也会随之骤降。而如果不进行反向注水，右舷的大角度倾斜又会使得战舰的正常战斗变得难以为继，甚至会有倾覆之虞！

　　“将军，我们只剩下36发穿甲弹可用了！”新泽西号司令塔的电话中传来枪炮长的报告。尼米兹牙关紧咬，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战斗会呈现出这一两败俱伤的局面，如果考虑到自己所拥有的阵容优势，则无疑可以说是他的失败。然而谁又能料到这些重炮快速敌舰的装甲竟也是如此的雄厚，在己方大量炮火的轰击之下就是不肯沉没？

　　“各炮继续发射，穿甲弹告罄后使用高爆弹射击！”尼米兹咬牙予以了回复。他实在不愿就这么前功尽弃，而就此折返的自己也无法回去向金上将交代。或许德国战列舰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自己的坚持会取得决定性的成效，即便是对方继续漂浮在海面上，自己还有用驱逐舰实施一波鱼雷突袭的机会。

　　然而，噩运却率先降临在美国舰队的头顶。6时47分，巴伐利亚号再度命中了与之对战的衣阿华号，一发炮弹悍然破开主装甲后落入了战舰后部的右舷发电机舱；虽然这是一发让周围的美国水兵吓瘫在地的哑弹，但至关重要的发电机却还是在炮弹本身的剧烈撞击下停转。几台水泵动力顿失的衣阿华号再无法遏制右舷进水的加剧，舰长连忙放出烟雾决心退出战斗。由于新兵舰员训练程度不高，其在炮术和损管领域都表现得不如人意，根本没有发挥出这艘标准排水量高达47800吨的巨舰的应有实力。若是换了经验丰富的舰员，巴伐利亚号根本无法在战斗中获得23比11的显著命中优势。30秒之后，又是一轮炮弹呼啸袭来，一发水中弹宛若龙枪般贯穿了它的舰尾水下部分，在猛烈的爆炸中引发了新一轮的大面积进水。衣阿华号的排水损管自此彻底失控，弃舰的命令很快就被下达而出！

　　当逐渐倾斜的衣阿华号开始急速放出小艇的时候，美国舰队的战果终于姗姗来迟：由马萨诸塞号发射的一发炮弹破开了符腾堡号的D号炮座，并在距离防爆门极近的距离上轰然起爆。由于巴伐利亚级420毫米的主炮座在之前普遍被视为坚不可摧的存在，其连通弹药库的巨大防爆门处于减重的考虑，便设计成了仅能抵挡装甲崩落和火焰蔓延的30毫米厚。当有大口径炮弹在近距离爆炸时，这道阻碍便被轰然冲开，炽烈的炎火瞬间侵入了弹库当中。这一次符腾堡号就没有巴登号的好运了，当海水刚刚淹没下方的发射药室之时，上方的弹库就发生了毁灭性的殉爆，300发炮弹爆炸的强绝威力使得整个舰尾都被炸得支离破碎。德国水兵开始不顾一切的朝海中跳去，并拼命游离自己的军舰；用不了多长时间，这艘军舰就将完全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