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云泥之别

　　秋风呼啸，寒意日盛，中欧大地上很快便感受到了深秋的萧瑟。然而在宽广的俄国平原上，一团无形的烈火却是在喷薄怒卷，急剧燎原。

　　1914年10月21日，盘踞在北高加索和顿河流域的邓尼金集结了27万军队，在米哈伊洛夫卡城誓师北伐，由此开启了俄国内战的新纪元。通过顿河共和国首都新切尔卡斯克的电台，邓尼金向全世界宣告了红色布尔什维克包括勾结外敌、卖国求荣、制造恐怖、屠戮平民、亵渎宗教、破坏宪政、泯灭人权等七大罪，将当前的苏俄怒斥为自人类有史以来最为肮脏野蛮的血腥政权。在通告最末，邓尼金还号召全体白俄不分党派、不分理念的团结起来，共同除去当前这个窃据俄国腹心之地的人类公敌俄奸政权。

　　仅仅三个小时之后，定都鄂木斯克的西伯利亚国也轰然响应：高尔察克高度赞颂了邓尼金敢为天下先的英烈品质，表示将与邓尼金摒弃在专制保皇和民主立宪上的政见分歧，先全力扑灭莫斯科这一奸伪集团。屯集在叶卡捷琳堡的38万白军随即开始翻越乌拉尔山脉，开始朝着西方由布尔什维克掌控的土地滚滚席卷；而在后方的秋明，由德售军火武装起来的25万军队也在紧张的进行着整编。他们之中，5万原属于帝俄第2集团军的官兵更是已经擦亮了军靴，眼眸中的仇恨和兴奋之意竞相交叠：他们在德国的战俘营中呆的时间最久，接受到的仇视布尔什维克的洗脑也最为浓烈，而现在，正是他们通过眼前的一战，来同时挽回士兵尊严、和实现心中理念的最佳机会！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股主力白卫军，不甘示弱的莫斯科政府也发表了竭力抹黑对方的声明。他们宣称对方是妄图复辟贵族资产阶级剥削、让人民重新回到被当做牛马奴役的悲惨时代的反动吸血蚊蝇，而苏维埃的使命则正是将这些乌鸦秃鹫全部荡涤消灭，还俄罗斯大地上一片清朗澄净的世界。乌里扬诺夫任命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托洛茨基为红军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全权负责组建红军和指挥作战事宜；大批戴着红五星军帽的苏维埃军队随即在威武雄壮的国际歌中开赴前线，从莫斯科开往东方和南面的军列隆隆疾驶，昼夜不停。

　　一天之后，俄国大地上持续了半年多的平静，便被轰鸣的炮火声所骤然打破了。对于这场终于到来的国内战争，交战双方都是筹备已久，志在必得。一时间俄国大地上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轰雷怒爆的炮火和呼啸激舞的枪弹，不幸处在风暴中心的当地居民纷纷举家逃难，好不容易因《布列斯特条约》稳定下来的俄国民众，又不得不再度迎接象征着死亡和毁灭的战争的来临。

　　作为曾经的世界级列强之一，俄国境内所爆发的这场战争无疑引发了世界的高度关注。西方各国纷纷派出了他们跑得仅次于香港同行快的随军记者，前往白俄军中实时了解一手讯息。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由于俄国在欧洲大战中所遭受的破坏，使得当前他们的动员能力较一年之前出现了急剧的下跌：现在交战各方的兵力总量只有200万人出头，尚不及当年俄罗斯帝国军队在战时的一半。见到这一情形，各国记者心中都不禁泛起了一丝悲凉之意：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罗曼诺夫帝国，或许真的已经随着大战的失败而成为了历史的云烟，而即便是穷尽他们这一代人的等待，也将很难再看到它重新崛起的局面！

　　对于这一情形，清英在淡淡的感慨之后，心中便是彻底的安心和欣喜了。由于自己这只蝴蝶所引发的风暴，当前布尔什维克的根基还远没有历史上内战开启的1918年来得坚固；而高尔察克和邓尼金集团却又都收了自己大量的军火甚至是人员，使得俄国内战的天平再不会像历史上那般向布尔什维克一方倾斜。即便莫斯科政府中有诸如托洛茨基、伏龙芝、图哈切夫斯基之类的英才，想要应付声势浩大的白军也将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而随着俄国内战的持续，在柏林坐山观虎斗的清英也可以仿效当年英国在欧洲大陆上的离岸平衡手的作用，在交战双方之间施加推力，以便能让这场战争能够更加长久的持续下去。缴获的俄国军火卖完了，还可以再卖掉在战争中因全面生产而大量溢出的德式武器；冲突和战争，永远都是军火贩子所最乐意见到的滚滚财源。

　　“殿下，建造代号为H-40的新战列舰马上就要下水了，提尔皮茨元帅想要您这位总设计师来为它命名。”几天之后，一身黑色军服的舍尔海军中将突然造访清英，向对方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身为公海舰队内定的未来司令，舍尔已经开始逐渐出现在德国最高决策层的眼前，并在其中扮演着他应有的角色。看着眼前这名几乎是一手主持了当前公海舰队全部主力战舰设计的青年，舍尔眼中满是崇敬的神色；那些钢铁巨兽在此前历场战斗中所发挥出的中流砥柱的作用，便足可让长期高居天阙中的清英，仍旧在海军当中拥有鲜有人可比的巨大声望了。

　　“新战列舰这么快就要下水了？基尔造船厂果然是德意志造船界的核心支柱！”听得舍尔的话语，清英眼中骤然一亮，忍不住放下了手中正在拟定第二批向高尔察克出售军火清单的墨笔。在他的记忆中，这艘吨位空前的重型战列舰是在1913年4月才开始铺设龙骨的，现在仅用了18个月就完成了船体的建造工程！这足可表明德国造船厂的速度较五年前又有了一个阶段性的提升！

　　宽阔的书房内，清英在书桌前缓缓踱步，心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虽然一艘战舰理论上在完成水密之后就能下水，但任何这种朝三暮四的纸面把戏在亲临现场的自己眼前都将无所遁形；此番舍尔前来向自己征询舰名，足以表示这艘新船的完工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想到俄国那憋了四年半时间却仍旧难产的甘古特级超无畏，再联想到当前它已经陷入全面内战的悲剧局面，清英也不禁心生感触：没有爆发革命之前的俄国虽是弊病重重，但好歹也是能独立建造一流主力舰的顶级列强，而在革命爆发之后，原有的工业和研发能力却也在一夕之间丧失殆尽。现在俄国与德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在海军造舰领域便能得到绝好的体现：建造重型主力舰和连炮艇保养都难以为继的差距，又何止宛若云泥？

　　“按照主力舰以州命名的惯例，新战列舰便命名为巴伐利亚吧。帝国中央政府需要彰显出与众王国联邦的精诚团结，而帝国最强大的战列舰便是这份感情的最好承载。”沉吟片刻之后，清英随即开口说道。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少不得要在军队统一指挥的领域和巴伐利亚、巴登等这些王国掰一掰手腕；现在用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虚名来稳住他们的心态，无疑是再理想不过的先期投入了。

　　舍尔恭声称是。他顿了顿，而后向面前之人告知了战舰下水的具体日期，并诚邀对方出席下水仪式。清英当即欣然应允。相比于当前已经有四艘竣工服役的国王级战列舰，这级即将下水的巴伐利亚更是汇集了他难以计数的心血，堪称是他17年设计生涯中所有作品的集大成之作。随着航空技术的不断发展，未来的战列舰必将会为了应付空中威胁而做出大量的性能妥协，清英本人要想在未来的设计中再延续当前这级战舰的正统风格，只怕也是无法做到了。

　　眼见舍尔面露告辞之意，清英却是倏然将其叫下；在前者疑惑的目光当中，清英从身旁的橱柜内掏出了一个带锁的精巧皮箱，而后交到舍尔的手里面。他微微一笑，道：“劳烦你向维也纳发一封电报，邀请奥匈皇储斐迪南大公莅临此次下水仪式的现场；在仪式结束之后，找机会将这只皮箱赠送与他，就说是老朋友送给他的一份礼物。弗朗茨皇帝毕竟年事已高，很难再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政事，因此今后我们同维也纳的关系还需要从大公身上着手。”

　　“这是什么？”感受到手中轻盈的分量，舍尔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根据这次华盛顿海军条约，奥匈分到了10.9万吨的巡洋舰规模，并被允许新开工总计达6.5万吨的主力舰，作为帝国意志延续的重要盟友，我们又怎能不关心他们在战后的海军建设？”清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里面所装的东西，便是我为他们拟定的海军发展规划、和相应的各个舰种的图纸设计。斐迪南大公是维也纳宫廷中坚定的海军派，当年和我也结下了几分交情，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