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再度折转

　　扭曲的钢铁，焦黑的碎片，3艘严重受创的德国航母已经再没有了平日里气势逼人的威严模样，而是变得宛若处于战火中心的建筑一般破毁损坏。然而，由于粗壮钢筋对整体结构的鼎力支撑，这幢饱受战火摧残的“房屋”却丝毫没有要崩溃的迹象。在德国损管士兵的奋力抢救下，各舰至为关键的进水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虽然存在一定程度的侧倾，但这并不妨碍到它们的正常航行。

　　卡尔斯缓缓走出位于甲板右侧的司令塔，脸上满是混合着愧疚和羞愤的复杂神色。根据第一波攻击机群发回的报告，对方舰队在战斗尚未打响之前，就朝着东北方的一片风雨区加速逃去，并由护卫舰只拉起了前所未有的浓密烟雾——显而易见，这支拥有4艘大型航母的美国舰队根本就没有要进行任何战斗的打算。他们早就打定了脚底抹油的主意，时刻准备在敌机来袭之时转舵撤离：那片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的移动云雨区，就是对方处心积虑执行这一战术的最好证明！

　　当德军攻击机群面对这种阵势的时候，自然便不可能取得多么有效的战果了。飞行员传来了可能击沉一艘大型航空母舰的报告，无论是口气还是数量都远不能让期望甚高的卡尔斯满意。然而现在的他却是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办法。在两天的数轮战斗中，舰队的航空燃油和炸弹鱼雷都消耗极巨，就算现在美军舰队正大光明的驶出云雨区，他也很难再组织起一波强有力的攻击了。

　　“传令，让第11巡洋舰队和第24、25驱逐舰队一道，护送里希特霍芬号等3艘受伤航母撤离。”沉默片刻之后，卡尔斯缓缓对身旁的副官下令道。现在这几艘船舰留在战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跨越大西洋返回德国本土港口实施修复已是它们唯一的归宿。考虑到中途超过1.4万公里的来回路程，这些大家伙在今年年末之前，都很难再看到它们在西大西洋海域劈波斩浪的身影。半年前那3艘同样在海战中受损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此时便只有伤势相对较轻的巴登号一艘返回了前线，而这还是船厂严格执行战时生产规程、对工人实施三班倒的成果。

　　半个小时后，德国舰队的对空雷达又侦测到了一片向自己袭来的机群。不过，由于卡尔斯及时下达了为第二波攻击护航的战斗机返回舰队上空的命令，美军的这波袭击便没有取得如之前一般的可观战果；TA-152舰载战斗机高达1600公里的正常航程，使得它们在升空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仍旧拥有充足的内油来和对手进行激烈的交火。在德军海空力量的共同抵御下，由132架战机组成的美军机群只对德国航母造成了3枚炸弹和1条鱼雷的损伤；其中3艘伤舰由于受到了重点保护，只有2枚炸弹命中其上，而这还远不能成为打垮它们的最后一击。

　　“我们的考验结束了。”当幸存的美军战机消失在天边的时候，卡尔斯神色复杂，不知是庆幸还是不甘的说道。自己满怀信心的率领整个公海舰队中最精锐的一支航母战队进击大洋，却收获了这么一个堪称惨淡的结局：3艘主力航母遭受重创，76架舰载机折戟天空。美军战机虽然在己方128毫米火炮飞跃性提升的防空效率下被大量击坠，总计损失了近200架飞机，但其航母的损伤情况却并不如人意。直到目前，机库裸奔的它们也没有被击沉的确定情报传来。提前释放烟幕在航空对战中仍旧被证明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战术，在能见度仅有数十米的浓烟中，飞行员几乎无法锁定潜藏在当中的目标，攻击的有效性受到了极大的掣肘。若非如此，即便是德国HS-293制导炸弹有接近半数都被干扰，美军航母也同样会在穿甲炸弹的密集轰击下爆炸翻沉的！

　　“不过将军，我们毕竟还击落了几近三倍于我方损失的敌机。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我们的高射炮火所消灭，即便是少量的跳伞生还者也被我们所活捉，没有了这些具备战斗经验的飞行员，美国舰队即便是航母俱在，也无力与德意志的航空舰队相匹敌。”眼见卡尔斯长时间伫立在司令塔外，迎着呼啸拂过的海风默然不语，与他相识共事了十几年之久的兴登堡号舰长伦森特忍不住出言安慰道。站在对方的角度而言，当前的这一情形的确很难被接受：美国指挥官通过一次夜间的战力重组，就直接完爆了他的战斗意识。如果不是自家航母的设计水平实在过硬、以至于常规炸弹和鱼雷都很难对其造成致命损伤的话，现在至少已经有2艘航母已经躺在大洋深处的淤泥当中，永远与黑暗和死寂为伴了。

　　卡尔斯低低苦笑了一声，没有接过老下属安慰自己的话语。经验丰富的飞行员的确弥足珍贵，但毕竟航母才是承载这一切的海上平台；如果没有了航母，就算是击落五架敌机以上的ACE也只能以大陆为基地做近海防御任务，对德国的大西洋航线再不能造成任何威胁。对于德国而言，海战的核心原由也正是为此。相反，即便是对方航母装载了一批新手飞行员，但其对德国海上航运的威胁也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二者之间无疑有着根本性的差别。

　　“现在就看我们的友军表现了。如果他们能成功抓住这两支已经损失了多数舰载机的美国舰队，就能弥补我们未能达成的遗憾。”卡尔斯最终颓然开口道。他脚步微动，准备到海图室中去确定当前舰队的准确位置，眼角余光所及，却忽然看到远方里希特霍芬号开始进行剧烈的右转！

　　“这是……潜艇雷击！”呆滞片刻之后，卡尔斯骤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失声大叫道。战舰在正常航行中出现航向的猛然偏移，除了发现前方有水雷之外，就只有规避潜射鱼雷这一种情况了。他右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栏杆扶手，掌心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艘航母已经在战斗中被命中了4雷7弹，伤势情况并不容乐观，如果再被潜射鱼雷偷袭得手的话，它真有可能会交代在这片海域当中！而这一次，上帝并没有再理会卡尔斯内心的强烈祈祷：仅仅一分钟后，一连四根参天摩云的滚滚水柱就在灿烂的阳光下，猛然从里希特霍芬号的右舷飞舞破空！

　　在另一个位面的太平洋战争中，美国海军的水面舰艇无疑是这片广袤海域的绝对主角：中途岛、瓜岛、菲律宾……，星条旗下的舰队可谓是光芒万丈，将联合舰队这个曾经的西太平洋上的霸主打得全军覆没，并令其彻底丧失了自半个世纪前以来所取得的一切胜果。然而，美国的潜艇部队也同样在战争中取得了不俗的战果。他们活跃在中国南海和西太平洋地区，将荷属印度支那和日本本土之间的航运线搅得天翻地覆；可以说，日本在战争后期所面临的燃油危机，有大半功劳都要落在他们对这条航线的破交之上。

　　而除了对商船的攻击之外，美军潜艇击沉的敌方军舰也同样是硕果累累：高速战列舰金刚（大傻），堪称二战中最优秀航母的大凤，以及排水量超过7万吨的巨无霸信浓，无不是死于美军潜艇之手，其对大型军舰的战绩比起在大西洋上兴风作浪的德国海狼都还要更胜一筹。此外，高雄级重巡洋舰爱宕、摩耶也在莱特湾海战中被美军潜艇击沉，栗田健男中将险些就成为了刚出师不久就为天皇尽忠的舰队司令。只是由于美国水面舰队的战果更大，这些水下猎手的声名才贯彻了闷声发大财的精髓、而不为世人所知。

　　此刻，一艘名为大青花鱼的美国潜艇，便在漫无目标的遍海巡航中误打误撞的出现在了距离里希特霍芬号归航航线上不足1200米的位置，狂喜欲爆的美国艇长当即下令将艇艏的4枚鱼雷全部射出。半年前美国德克萨斯号战列舰被U-47号潜艇击沉的痛楚，现在便宛若轮回报应般的降临在德国航母之上了。狂猛无匹的高压冲击波瞬间撕碎了周边大面积的结构钢壁，海水如同长堤溃决一般向船舱内呼啸冲卷；由于其中一枚鱼雷命中了航母在先前的战斗中被航空鱼雷击中的破损部位附近，那仿佛坚不可摧的防雷装甲也终于被破开了一个缺口，海水开始向舰艏电机舱咆哮灌入。泵机停转，舱室陡暗，里希特霍芬号的损管情况急剧恶化，船体首次出现了难以扶正的倾斜现象。

　　“轰！轰！”深水炸弹那闷雷般的巨响声不断在耳边回荡，大片白浪飞炸冲天，然而卡尔斯已经没有了任何要将肇事者碎尸万段的念头，只是将目光死死盯在里希特霍芬号的倾斜船体上。过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卡尔斯心中一震，道：“是里希特霍芬号发来信号了么？”

　　“不，将军，是威廉大帝号发来的通讯电报！”副官应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