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大洋惊涛

　　黑云翻腾，狂风呼卷，茫茫北海骇浪滚滚，层叠堆卷起三米来高的澎湃波澜。一支阵容不俗的庞然舰队正迎风踏浪，朝着西北方的深处大洋昂首前航。深蓝色的浪涛不断击打在战舰的船首侧舷处，喷涌出万千细小的浪花，白沫纷扬。

　　惊涛喷舞，层层叠叠的朝着航行中的战舰兜头席卷而来，宛若冰峰雪崩；在自然的伟力面前，即便是人类所打造的最为强大的战争兵器，此刻也宛若洪流中的扁舟一样渺小无力。主力舰体左晃右摆，前倾后摇，船首不断出没在炸舞喷射的雪浪银涛里，雄武厚重的前部主炮塔被海水清洗得闪闪发亮；两舷的炮廓副炮也早早关上了旋转窗口，唯恐水波会从这处仅有3米出头的干舷倒灌而入。

　　宽阔巍峨的战列巡洋舰尚且如此，体态修长轻盈的轻巡洋舰和鱼雷艇的情况就更加不堪了。轻巡洋舰虽然有着不逊于战巡的干舷，但稳心高度却较大型主力舰差了一大截，在这种恶劣的海况环境下航行，登时就变得吃力无比。由于稳心低矮所带来的回复性不足，使得战舰几乎始终都在浪涛的冲击下处于倾斜摇摆的状态，即便是偶有扶正船体也是稍纵即逝。而那些几百吨重的鱼雷艇，更是只能苦苦坚持着不被这片肆虐的风暴所击溃，舰上士兵宛若置身过山车内，只能紧紧抓住身旁的固定物才不会被四处抛飞。饶是他们久经海浪，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晕头转向；如此海况，在此前的北海以南和波罗的海中几乎是不可能遇到的！

　　这一行舰队，便是当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快速打击力量，由弗朗茨·希佩尔中将所指挥的德国侦查舰队。

　　两个多月前，这支舰队在北海之上与他们宿命中的敌人——英国快速舰队进行了一场空前激烈的炮轰决战；而在取得胜利之后，这些战巡又毅然加入到了公海舰队主力与英国本土舰队主力的战斗中，承受了对方的大量炮火。虽然最终没有再蒙受不可挽回的损失，但各舰的受创程度却都是远远超过了舰队中的战列舰，毕竟英国战舰的数量和火力投射摆在那里，即便是受损最轻的布吕歇尔号，也整整被命中了22发战列舰级别的大口径炮弹。而英国海军那大装药系数炮弹的爆炸威力，也绝对是拥有足够强猛的毁伤力！

　　由于各艘战巡都遍体鳞伤，而公海舰队主力又显然离不开这些耳目鹰犬，因此德国海军再度出击的计划，便被大幅度往后推延了。在之后的时间里，陆续修复的德国战列舰们除了到波罗的海中去兜一圈风，将俄国海军吓唬得老老实实呆在芬兰湾中之外，便没有再进行大的动作。直到两个半月后的11月7日，受损最严重的吕佐夫号又再一次以崭新的姿态在海上劈波前行时，舰队出击的计划才又被重新提上了日程，并在随后的3日之后得到了实施。

　　与之前的情况所完全不同，当前公海舰队的主要使命，已经不再是和英国舰队进行正面决战，而是配合在大西洋上游猎的潜艇，彻底收紧当前这根套在英国海上运输线上的绞绳。毕竟英国本土舰队主力已经在北海之役中惨败，此刻所剩下的力量，已完全不足以同德国公海舰队正面抗衡；而英国人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前才果断放弃了位于苏格兰东北的斯卡帕湾基地，将本土舰队的锚地转到苏格兰西部的奥尔特贝，以避开与德国舰队主力的直接对决。

　　对于德国海军而言，这无疑是一项完全新颖且艰巨复杂的任务。在此前的漫长时间里，他们所研究的战略技术都是如何与英国海军进行决战交锋，从没有想过能获得如此大胜，更没有谋划过之后所要走上的路途。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们随机应变，得出符合当前环境下的正确策略。实际上，德国海军已经完全掌握了当前的战场主动权，就等着将他们手中所得到的优势转化成胜势了！

　　在清英的从中参与下，德国海军迅速制定出了之后战争的行动方略。主力舰队将先以前期攻占的费尔岛为根基，夺取苏格兰东北部200公里的设得兰群岛，从而拔除英国在北海上所残存的一切力量，为德国战舰安然从北苏格兰进入大西洋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后方环境。与此同时，工程队则大力展开对费尔岛的港口修建工作，将其打造成为为德国海军舰艇提供燃料和生活补给的前哨基地。相较于德国本土的威廉港，从费尔岛出发进入大西洋足足近了450海里，算上来回就是900海里；而对于那些在低速巡航的情况下也只能开2000海里出头的德国鱼雷艇而言，这无疑就是它们能够伴随主力舰进入大西洋的先决条件。

　　11月12日，德国公海舰队主力便云集设得兰群岛，展开了自决战之后的第一场大规模行动。面对公海舰队的这一行为，英国本土舰队几乎束手无策：他们派遣水面舰队前去阻止德国人无疑是形同自杀，而用潜艇去攻击拥有大量轻型舰艇护卫的完整舰队，同样也是不切实际的举动。因为即便是潜艇成功抵达目的地并发现目标，那些四下散开的敌方护航战舰，也将迫使潜艇在距离目标很远的地方就选择下潜，从而根本无法获得攻击、乃至之后全身而退的机会。

　　在德国舰队那总计超过200门大口径舰炮的绝对炮火压制之下，目标滩头瞬间就被轰成了月球表面；乘坐小艇的陆战队员一拥而上，很快就占领了登陆区域。而完成对登陆部队进行投送任务的公海舰队主力，也没有选择在原地继续等待。在留下一支由最不适合进行长途远航的轻型舰艇所组成的分舰队守卫登陆场，并继续为陆军提供岸轰火力支援之后，完成海上加煤的主力舰队则向西直入大西洋，展开令全体德国海军官兵都期待不已的海上破袭战。

　　为了应对英国本土舰队残存力量的威胁，同时增加狩猎的效率，整支公海舰队便又被司令英格诺尔给顺理成章的分成两部分了。由希佩尔所率领的侦查舰队作为实施捕猎的鹰犬，通过水上飞机在海上搜寻目标，而英格诺尔则带着主力舰群吊在希佩尔身后，保持两支舰队的相互距离。英格诺尔的意图很明显，以希佩尔舰队那6艘战巡、8艘轻巡和32艘鱼雷艇的兵力，足够扫平侦察机所发现的所有英国船队；而如果英国本土舰队对德国这支侦查舰队有什么想法的话，公海舰队本队的22艘无畏舰、8艘轻巡和32艘鱼雷艇将会直接教对方如何做人。

　　“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将驶出这片风暴区域。”德弗林格尔号的航海室内，年近四旬的雷德尔少校望着远方那片云层疏淡的天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说道。大西洋上的海况果然和多格尔沙洲、波罗的海这些德国海军所熟悉的海域有着极大区别，侦查舰队在穿越北苏格兰之后，在两天之内便遇上了三次雷雨；前两次都被舰队转舵避过，而这一次则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选择迎上。而即便是在这艘满载排水量2.75万吨的战舰之上，雷德尔都清晰感受到了大海愤怒时所释放出的恐怖威力，就更遑论舰队中的其他战舰了！

　　“驶出风暴区之后，各舰立即统计燃料剩余量上报旗舰，并由鱼雷艇优先进行煤炭补给。”秃顶的海军中将希佩尔淡淡开口，话语中也流露出了些许如释重负之情。这种激烈的狂浪骤雨，对于航海性有限的德国战舰而言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而对于战舰燃料的消耗更是较平时有了数倍的提升。为了尽可能在大西洋狩猎更长的时间，德国海军特意准备了多达5艘的运煤船跟随希佩尔舰队一同行动；9年前俄国波罗的海舰队的那场远征的确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送人口之旅，但他们所收获的丰富海上加煤经验，却是被博采众长的德国海军发扬光大，并运用到了当前的水面破交战上面。

　　风雨呜咽，海浪转小，那些在鱼雷艇内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德国水兵，终于得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喘息之机。阳光透过散去的云层倾洒下来，天海当中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的蔚蓝。德国水兵们面带庆幸和微笑地走上甲板，脸上也多了一丝只有长年驰骋于蓝水的人才会拥有的沧桑和粗砺。伴随着信号旗的上下挥舞，一艘艘鱼雷艇缓缓靠上了那些干舷被压得低低的运煤船；水兵们通过船舷间搭起的木板，将一包包煤炭搬运到艇上的煤仓之内。

　　机械轰鸣，水浪悦耳，在鱼雷艇进行加煤的同时，各艘战巡也按照计划放出了水上飞机，一时间空中全是汽油发动机呼啸的声音。在清英的提议主张下，这些侦查舰队的战巡们在修复的过程中，都在舰体中部或尾部加装了吊臂和水上飞机；而这些改进后的水上飞机都挂带了副油箱，这些都使得德国水面舰队在大西洋破交战中的侦查范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