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背水之战

　　碧天万里，洁白色的云朵在空中悠然点缀。位于阿登山麓不远处的提翁维尔丘峦起伏，苍翠铺展，映衬着似锦繁花、淙淙水溪，更显清新秀丽。

　　城郊原野上，碉堡遍布，沟壑纵横，一段段铁丝密网被牢牢架设在地势平坦的交通要道上，锋利倒刺遍布周身。呈锯齿状交错延伸的战壕里，一道道手持98K步枪的灰色身影休憩其内；他们或在泥土上侧卧平躺，呼呼大睡，或在唇边叼着一根草草粘卷而成的粗劣香烟，通过缭绕的紫雾来尽情抒发着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不远处的掩蔽阵地中，一批管径较细的火炮也已经脱去了炮衣；炮手们三三两两的围聚一处，将成箱成箱的炮弹开封搬运。

　　经过德国官兵和平民近40个小时不分昼夜的突击建设，一片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防守阵地的工事群终于出现在了提翁维尔城的外围。由于法军不时就要攻杀而至，德军部队提前数小时便结束了工事的修筑，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背水一战养精蓄锐。位于阵地后方的战地指挥所中，清英的双手中有点点紧张的汗水悄然浸出。如果提翁维尔基地在法军的凶狂攻势下迅速沦陷的话，那么不仅第五集团军会陷入困境，甚至整个德军的西线中轴都将有被法军一举砸碎的危险。而如果德军部队能够在这外围阵地顽强抵挡住法国人的进攻，那么清英那支倾尽了全部主力的南翼军团必将能给对面的法国第三集团军来一次彻底的大放血，而德军在整个西线战场的胜势也将由此而确立！

　　阳光煦暖，微风吹拂，清英手臂上的钟表正滴滴答答地悄然旋转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凄厉的警报突然响彻整片阵地上空。过不多时，几架福克I型单翼战斗机从阵地后方倏然掠出，朝着法军热气球和瞭望哨疾驰而去。德军炮兵也开始将炮弹和发射药塞入炮膛，而后将仰角摇到最大，只待法军目标进入射程，便根据空军的指引发动最猛烈的打击。

　　“轰！”一团橘红色的炫目光浪突然毫无预兆地在德军阵地上炸涌开来，碎片飞射激舞，巨响怒爆。片刻之后，漫天炮弹如同流星火雨一般猛烈倾泻而下，德军前线阵地上登时陷入了一片爆炸的炽烈高温和奔腾气浪当中。

　　与德军的炮火准备相比，法军火炮的单发威力虽远不及德军重炮那般有着惊天之威，但胜在如暴雨骤雨般密集不绝；德军士兵都紧紧匍匐在堑壕的底部，一动不动，唯恐头上层叠炸涌的炎风火云要了自己的小命。

　　过了半晌，德军火炮仍旧没有展开反击；其所有的大炮都提升到了最大的仰角，可就是没有一尊发出雷鸣般的声音。清英惊怒之余，脑中灵光闪动，瞬间明白了己方炮兵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进行反击的原因。

　　由于当前敌强我弱的防御态势、以及德军将所有的大口径重炮都调往了南翼突击部队，使得驻扎在提翁维尔的德国守军，必须要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们手中那为数不多的几十门团级步兵炮。由于这一缘故，德军在构筑炮兵阵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相对靠后的保守位置，距离战场的第一线尚有一段距离。而法军75毫米大炮的性能又较德军同口径火炮来得优越，无论是单发威力、射击速度还是射程都远胜于敌。因此，如果法军火炮在以最大射程向德军阵地喷吐炮火的话，德军的火炮将不可能够得着这些法国同行，炮火反击也就无从谈起了！

　　炮火怒啸，无数火团争先恐后地激撞在德军阵地上，雷鸣巨响间，光浪如彩菊般凌空绽放。由于德军战斗机清除掉了法军炮兵的观测气球，使得法军炮火准备的精度骤然下降；由是虽有大量炮弹轰然冲落在德军阵地之上，但实际造成的毁伤效果却并不明显。见此情形，清英不由得悄然松了口气。此前两个德军步兵团的快速败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机枪火力被法军火炮给快速敲掉，没能形成有效的火力封锁所致；只要自己的机枪得以保存，那么守住提翁维尔的几率就又提升了一分！

　　两个小时之后，法军的轰鸣炮火渐渐平息。德军见状赶忙放出侦察机，从空中俯瞰对面占绝对兵力优势的法军的动静。伴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声，几架通体白色的双翼飞机从己方阵地中腾空飞起，朝着北面摇摇晃晃地滑翔而去。

　　这种“信天翁”式侦察机，除了能执行正常的侦察任务之外，更是专门为德军地面炮火指引目标的空中鹰眼。没有武器的它们拥有两个飞行座位，可以通过后座上的通讯员和发报机，与地面炮兵部队进行最直接的联系。此前德军炮兵之所以能压制法军同行，除了在口径上占有绝对优势之外，侦察机的视野拓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原因。而此番德军炮火虽然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居于较大劣势，但凭借着航空部队所提供的空中视野，仍旧是能给予敌人以沉重的打击。过不多时，德军炮手便通过信天翁们发回的消息，开始调整炮口的水平角度和高低俯仰；微一停顿，蓦地在雷鸣巨响中喷涌出橘红色的耀目火光。

　　土崩石炸，气浪奔腾，冲锋之后不久的法军官兵登时遭到了德军炮火的轰然洗礼；刹那间便有数十人被炮火当头炸中，横死当场。另有近百人被纷飞激射的弹片长枪利剑般的刺穿身体，鲜血如山洪暴发，疯狂喷洒出数米开外，于凄烈的惨叫声中倒地抽搐毙命。而被弹片贯穿身体的战马则是悲声嘶鸣，向前轰然倒去；马背上的骑士则随之被高高抛起，而后在地上摔得骨断筋折、脑浆迸裂，血腥气味骤然在空中蔓延开来。

　　面对德国炮兵的有力反击，法军竟丝毫不惧，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中径直快速前行。土浪蓬然鼓舞，碎片缤纷激射，在进攻中的法军人群中掀起一阵阵的死亡旋风。对法军而言有利的是，阿登山麓的地形并不像萨尔布尔的正面战场那样一览无余：这无疑使得他们在进攻过程中有着相当数量的土丘、凹壑可供掩蔽，极大地减少了被德军正面火力扫倒的几率。过不多时，法军在扔下了大量尸体之后顺利冲到了德军阵地的外围。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发发灰色炮弹忽然以极大的抛物线角度从天而降，向自己扑面而来，眼尖的法军士兵甚至可以看到这些炮弹后部所存在的尾翼！

　　“轰！”红光怒爆，气焰横飞，躲在掩体后方的法军士兵登时被一团团威力惊人的火浪霞霓所吞没了。此前为了躲避德军的机枪炮火，法军官兵纷纷朝着这些天然掩体的后方团团攒聚；这虽然让他们成功避免了德军机枪和步兵炮的直射火力，但却可以被拥有超过60度落角的曲射迫击炮给毫无压力的攻击。这些威力超越同口径榴弹炮的迫击炮弹落在密集的人群中轰然爆炸，瞬间就对法军士兵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杀伤。一时间，大量人体断肢冲天飞甩，被撕裂的淋漓血肉漫空激射；数百名法军官兵的残尸碎片遍地洒落，肉块颤动、内脏蠕动，情况惨烈如梦魇地狱。

　　德军的这一攻击登时捅到了法国人的马蜂窝。75毫米大炮雷霆怒啸，将一轮弹雨暴风也似的轰击在德军阵地之上，密集的持续爆炸登时压制了德军迫击炮部队的火力。然而由于德军的迫击炮都做了很好的掩藏和伪装，有的甚至直接在堑壕中发射，法军大炮对其造成的打击相当有限。等到法军炮击一结束，这些轻便灵巧的家伙又重新亮出了自己锋锐的爪牙：带有尾翼的炮弹在空中纵横飞舞，呼啸下落，将数百米内藏身于犄角旮旯里的法军官兵炸得尸横遍野，血如泉涌。

　　在漫天飞舞的迫击炮弹的轰炸下，法军被迫放弃了凭借地形层层推进的稳妥策略，而是选择了从正面进行直接而迅猛的强攻。而面对德军巧妙布置的堑壕防御体系，仅凭血肉之躯向前冲锋的法军，却又再度被德军的机枪和步枪火力打得血流成河。感受到德军机枪的密集火力，法军75毫米大炮再度轰然开火；然而失去了观测热气球的他们再面对德军着重进行了伪装加固的机枪阵地，其压制作用较山麓战役的时候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一时间，德军阵地前方再度上演了一边倒的屠戮；在一些地段的铁丝网面前，法军官兵尸体山积，高达一米。虽然偶有个别德军机枪阵地被法军炮火端掉，但其所造成的杀敌战损比也是高的惊人。德法两军在提翁维尔城郊所爆发的激战，仍是龟缩在堑壕中的德军部队稳占上风。

　　面对这一情形，法军开始改变战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