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各取所需

　　柔和的阳光从百叶窗中照射进来，将整所房间都映照得一片亮堂。清英坐在宽大的会客沙发上，静静打量着眼前这所房间里的场景。

　　地板洁净，不见一丝尘土；墙壁雪白，与窗外的飞雪交相成映。宽阔的紫木书桌上，各种书籍资料被叠得整整齐齐，正中央还有一页未曾写完的文章稿纸，洁白的羽毛笔正斜放旁边。由于和罗曼诺夫皇朝小公主朝夕相伴已有多年，清英草草扫视，片刻便读出了那些工整严肃的俄语文字中所蕴含的铿锵有力的声音。

　　“乌里扬诺夫先生即便是在流亡过程中，也不忘通过阅读著作和写作文章来提升自己，我个人深感钦佩。”清英端起面前的咖啡饮了一口，话语中满是满意和赞许之意，“目前尼古拉蜀黍已经平定了国内的乱局，各项改革也开始走向正轨，此时已经失去了革命的时机。如果乌里扬诺夫先生你不嫌弃的话，不妨在柏林多住一段日子，以等待重新发动革命的时间。我虽然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但在这柏林市区内，却是可以保证先生您的绝对安全。”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救我们并为我们提供帮助，难道您不知道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么？”看着面前悠然含笑的俊逸青年，乌里扬诺夫心中有一万个的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是崇敬伟大导师马克思，奉行共产主义的布尔什维克，消灭资本剥削和帝国主义是我们唯一的无上职责！”

　　清英嘿然微笑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虽然我们处在互相对立的两个阶级，但共同的利益却完全可以将我们结合到一起。相比于和霍亨索伦有着五百年联姻、就连我马上也要成为其亲属的罗曼诺夫家族，与先生你的布尔什维克党合作更有利我德意志帝国的利益。因此，只要是有助于俄国革命的事情，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员，我都会竭力给予先生以支援。”

　　乌里扬诺夫静静看着清英的星眸，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开来。

　　毫无疑问，眼前的德国皇储的确是对自己的布尔什维克释放出了足够多的诚意。无论是早前对革命暴动的资金援助，还是协助己方成员从圣彼得堡逃出升天，对方都在以一个自己所完全始料未及的热枕态度来对待布尔什维克党的所有行为。可以想见的是，这个在共产党宣言中需要干净彻底的消灭的帝国主义核心头目，也将在未来对自己这个不共戴天的阶级敌人做出巨大的帮扶。虽然德国皇储给出的理由解释冠冕堂皇，令人琢磨不透，但他对己方的援助却是没有打半点的折扣。对于目前俄国革命运动正陷入低潮、急需恢复元气的布尔什维克党而言，他的相助无疑能极大的推进他们的元气复苏！

　　“殿下在危难时刻对我们的援助，每一位布尔什维克党人都会将它永远铭记在心中。”乌里扬诺夫改变了对清英的称谓，话语间也变得恳切了起来，“我想知道，殿下给了我们这么多帮助，是要让我们为您做些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乌里扬诺夫先生你真是一位睿智的人。”听到这番话语，清英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脸上微笑的表情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凝厚肃穆的神色，道：“法兰西外交猖獗，对俄国大献殷勤；尼古拉蜀黍妥协软弱，背弃了耶和华的光荣。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只有俄罗斯与德意志并肩携手，才能维护世界和平，让欧洲走向强盛与繁荣。乌里扬诺夫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乌里扬诺夫瞳孔收缩，一丝蕴含着明了和犹豫的神色闪过了他的眼眸。

　　“只要尼古拉蜀黍还呆在皇位上，只要法兰西还能通过投资债券捆绑住俄罗斯的国家战略，我就会对你的布尔什维克进行毫无保留的支持。毕竟现在的沙皇政府已经被法国资本家们的外债输出所完全捆绑，已经不可能再在欧洲大战中站在德意志这一边。如果你的布尔什维克党能成功推翻罗曼诺夫皇朝、建立起工人无产阶级专政的魔鬼政权，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毫不犹豫地甩开亏欠法国的一切外债，并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向我德意志全面靠拢。”清英淡然开口，所说出的话语让乌里扬诺夫眼中神情急剧变幻，“只有打碎旧世界、并创造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布尔什维克红色政府，才能从根本上完全扫荡罗曼诺夫的残留元素，并毫无保留的投入我德意志的怀抱。”

　　乌里扬诺夫微微点了点头，清英的这一要求，还算是在他的预料当中。对于德国的外交战略而言，最致命的便是在东西两线同时受到俄法两国的威胁；如果一个完全新生的俄国能够同德国结为盟好，那么德国无疑将凭借自己远胜法国的强大国力主导欧洲，成为这片大陆上的真正霸主。

　　虽然德国和法国都是在共产党宣言中需要彻底消灭的万恶帝国主义，但相比以高利放贷来对俄国实施敲骨吸髓式的经济榨取、且对共产主义畏如蛇蝎的法兰西，对布尔什维克党在危难中进行了帮助的德国人还是略微要值得信任一些。至于俄国倒向德国所必将带来的巴尔干利益丧失……有哪一个新政权诞生不付出一定代价的？布尔什维克党人的首要任务是解放俄国国内被沙皇奴役压迫的广大工人农民，而不是像这些帝国主义国家一样去争霸世界；只要自己理想中那没有剥削的国度能够建立，这些在国家主权上的损失就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

　　一念至此，乌里扬诺夫缓缓点了点头道：“请殿下放心。我布尔什维克承蒙殿下救助之恩，定然会与德意志保持最亲密的友谊。”

　　清英满意的看了乌里扬诺夫一眼，接着说道：“当然了，在政权交叠的期间，总是免不了一阵动荡和变革。我德意志会帮助先生你的布尔什维克党稳固统治，而事成之后，新生的红色政府还应该给予我德意志以相应的酬劳。”

　　什么？乌里扬诺夫心中倏然一震，一抹震惊之意涌上了他的脸颜。俄国与德国签订友好协约，则必然意味着其在利益攸关的巴尔干地区将会对奥匈退让；如此一来，奥匈势力将独霸巴尔干，数百年来俄罗斯人意图冲出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努力都几乎将化为泡影。如此巨大的潜在让步，德国人竟然还不满意？

　　“不知殿下需要我们给予贵国多少酬劳？”乌里扬诺夫沉默半晌，而后徐徐问道。目前自己身在德国人的主场，革命大业也需要面前的青年来帮助他完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实在不能对面前之人的意志做出任何形式的违逆！

　　“如果布尔什维克能够主掌俄国政权，则需要在领土和财政上给予我德意志以相应的补偿。在领土上，红色政权应该将波兰和白俄罗斯割让给德意志，并恢复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格鲁吉亚和克里米亚半岛的独立地位。”清英从怀中掏出一张欧洲地图，将其平铺在书桌的桌面上；在乌里扬诺夫惊怒交集的眼神中，他提起羽毛笔，将德俄两国的新国界倏然勾勒了出来。

　　“在经济上，如果先生你的革命大业能够成功，则也需要向我德意志支付一笔不少于3亿英镑的报酬，并在5年之内付清。”清英淡淡地说着，话语中蕴含着不容忤逆的坚定之意，“我放弃了对俄国社会民主党、资产阶级自由党和孟什维克的支持与援助，将所有的期望都投入到了先生你的布尔什维克党身上。为了救援先生你所调教出的那些对资本家们深恶痛绝的恶魔瘟疫，我甚至动用了专属霍亨索伦皇族的游艇，将他们塞入了煤仓之底！这是我做这场政治投资所理应收获的财富，还望先生不要予以拒绝。”

　　“殿下，您难道不觉得我俄罗斯所要付出的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么？”乌里扬诺夫实在忍无可忍，蓦地大声道，“如果我与殿下达成了这种密约，那么我将成为整个俄罗斯民族的历史上最不可饶恕的罪人！我宁愿布尔什维克党就此在殿下的手中覆灭，也不能签署如此丧权辱国的罪恶条约！”

　　清英淡淡道：“如果我的情报没有纰漏，三年多前的俄国革命中，先生你在面对日本人的资金诱惑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语。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你接受了日本人的援助，在俄国腹地将局势搅得天翻地覆，直接促成了沙皇在远东地区的军事失败。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实现红色的英特纳雄耐尔夙愿，先生在国家主权上做出一些牺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如果你拒绝了我的这一提议，不仅无法登临权力绝颠，无数苦工农奴也将继续生活在沙皇的残暴镇压下，难道这就是先生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么？”

　　“先生你需要建立没有剥削的理想社会，而我需要德意志称霸欧陆！这是一笔双方各取所需的完美交易，我想您是不会回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