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无本生意

　　1910年初，正当提尔皮茨为了应对英国年前开工的新型猎户座级战列舰和狮级战列巡洋舰，而准备进一步提升当年海军预算的时候，德国各大造船厂却忽然迎来了一批意料之外的客户。

　　这批不速之客与之前德国海军经常打交道的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士所不同。他们虽然如同伦敦绅士一般打着领带西装革履，但却操着一口叽里呱啦的岛国鸟语；而其一副亚洲人的黄色面容和只有150厘米出头的身高，其所属的国籍便已是呼之欲出。而最让威廉和提尔皮茨惊讶的是，这帮人竟然是来德国购买战舰的！

　　经过一番交流之后，远在柏林的清英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源和经过。此番日本人之所以会主动找上德国做生意，完全是由于自己所引发的蝴蝶效应。

　　历史上，为了取得对俄战争的胜利、以及独霸西太平洋海域，日本从1904年起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海军扩充行为。截止到1911年，日本通过外购和自建的方式共添置了6艘战列舰和6艘装甲巡洋舰，将联合舰队一举提升到世界第四的位置，仅次于英德美三大顶尖列强。而在这一位面，情况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1898年夏，为了制衡俄国的远东扩张战略、让北极熊在东顾的过程中被揍得头破血流，清英对其发放了一笔高达3亿马克的高利贷款。这笔贷款在为日本充实了联合舰队的阵容的同时，也给日本的财政套上了极其沉重的经济负担。在7.5厘贷款年息便已经是丧心病狂的情况下，高达1分的恐怖高利足够让任何一个政府为之抓狂破产；而较历史上更加旷日持久的日俄战争，则更是将日本的经济拖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鉴于这一情况，日本则不可能像历史上一样从1904年起就开始大量扩充海军舰队了。在憋足全力买下了2艘加里波第级装甲巡洋舰之后，日本便再没有新开工任何一艘主力舰，而是将国库中的最后一分钱都用在了战争支出和贷款还债上。1906年初，英德两国的无畏型战列舰相继下水，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日本军国政府对这种全新的战争兵器为之垂涎欲滴；然而持续的战争和背负的沉重债务，使得他们根本不能去追求这些烧钱的昂贵奢侈品。日本所能做的只有迅速结束战争，并竭尽全力归还那宛如滚雪球一般摩云疯长的众多高利贷款！

　　1906年5月，随着日俄双方停战的《朴茨茅斯合约》在英国人的调停下签订，疲惫之极的日本总算长喘了一口大气。而经过三年多勒紧裤腰带的艰苦打拼，日本终于艰难走出了日俄战争之后的经济阴影，并还完了德国当年发放的这笔最不给人活路的超高利贷款。当日本财政有了一些余钱之后，野心勃勃的他们便立即迫不及待的开始扩充自己的海军舰队。由于日本目前的工业还很难独立建造这种象征着国家最高武力的无畏型战列舰，日本政府遂决定通过对外购入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野望；在美国人已经开工了6艘无畏舰的情况下，大洋另一端的日本已经受到了芒刺在背般的巨大压力！

　　按理说作为英国人的盟友，日本应该找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和威克斯下订单，然而日本海军这一次却选择了德国船厂作为自己的合作对象。这一有悖于国际关系的现象其实并不难理解，随着俄国在远东地区的扩张被遏制，英日之间的关系也由相互依存的可靠盟友变成了暗自提防的竞争对手；如果日本选择在英国订购战舰，英国人将很有可能不对这个主掌了西太平洋海域的国度全力相助。除此之外，日本联合舰队中的德制战舰在历次海战中的表现也优于英制舰艇；4艘12700吨战列舰作为联合舰队的中坚，历经数场激战却没有一艘沉没。面对这一实打实的战场表现，囊中羞涩的日本人显然会做出最优化的选择。而日本人的这一举动，却是给了清英一个两难的选择。

　　毫无疑问，清英肯定是不想为日本人造舰的。这不仅由于自己前世对这群军国战争贩子有着彻头彻尾的反感，更在于日本与英国结盟、同德国为敌的国家战略。尽管当前的日本和英国之间早已互不信任，彼此间也是明争暗斗，然而由于英日之间在经济和债务领域都存在着极其紧密的纽带联系、以及日本对德属菲律宾殖民地的渴切，使得日本在欧战爆发后必将会站到英国的那一方去。如果德国为日本承建的主力战列舰，则无疑是在远东地区为自己的舰队自找不痛快；要知道德国远东舰队的核心战力，就只有2艘装备6门11寸主炮的准战列巡洋舰！

　　除此之外，为日本造舰还会影响到德国自身的造舰速度，使得公海舰队在同皇家海军的造舰竞赛中处于不利的地位。与英国资金有限但产能富余的造船工业所不同，德国的海军军费与本国造船工业正好处在互相平衡的地位；这意味着一旦德国船厂承建来自国外的主力舰订单，则必将使得当年度本国所能新舰的主力舰数量受到缩减。德国为奥斯曼帝国建造的那艘小型无畏，正是在船台有所富余的1908年所动工开建。

　　然而如果转念一想，为日本建造主力舰却也是一个做无本生意的最佳机会。

　　……

　　历史上的1914年7月28日，英国海军在战争尚未爆发、欧洲仍处于和平的情况下，悍然扣下了2艘奥斯曼帝国已经付全款额的大型战列舰，并援引购舰时所签订的强盗条约拒不退款。随着七炮塔圣物和爱尔兰号上升起皇家海军的红白色圣乔治旗，胖子丘吉尔喜上眉梢：自己没花一分钱经费，就为大舰队平添了2艘强大的主力战列舰！

　　尽管丘吉尔的这一举动使得奥斯曼帝国一怒之下投入了德国的怀抱，并直接促使了俄国的崩溃和红色苏联的建立，可谓是最得不偿失的行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英国人的确是在土耳其人那里白赚了540万英镑的巨款。英国人在历史上的这一行径提醒了清英。如果德国也能像英国人所做的那样，在战争爆发之际扣下国内船厂中尚未完工的日本战列舰，这岂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绝好事情么？

　　仔细深想，德国漂没日本战列舰的行径无疑大有文章可做。日本是英国的盟国，又对德属菲律宾垂涎许久；基于其在历史上对德宣战的行径，他们在未来欧战当中选择英国一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换句话说，即便是德国不漂没日本的主力舰，日本也会站在英国一方对德宣战；既然如此，那么就完全可以在这个势必会成为敌人的国家身上狠狠地捞上一票！

　　要想将日本主力舰成功地黑为己有，最重要的便是战争爆发的时间了。只有欧洲战争在日本战舰竣工之前爆发，德国才能正大光明的“接收”日本的未完工战舰。而这对于当前的德国而言也非是什么难事。1912年中旬到1913年6月间，正是德国已经完成战争准备、而法俄两国都还在进行军队改革的绝佳时机；如果德国能在这一时间段里发动战争，那么几乎便会有十成十的获胜把握。对于有心挑起战争的一方而言，合适的开战借口简直是信手拈来；只要清英随便在摩洛哥问题或巴尔干火药桶中点上一把火，并在媒体报刊加以铺天盖地的民族主义煽动宣传，这些“混账事”便势必会通过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引发连锁链式反应。而算算时间，1910年开工的主力舰恰好就会处于即将竣工的状态！

　　当清英身处他所在的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当年的人道悲悯已经尽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中只有数字和利益的决策者和战争贩。

　　因此，只要德国如期挑起欧洲大战，那么日本在德国订购的主力舰便只能打了水票，摇身一变加入德国公海舰队的阵列。如此一来，德国既不会耽误自身的海军建设，又能抓一个冤大头来承担主力舰艇的高昂费用，这简直就是完美的结果！一念至此，清英开始迅速行动起来。他随即找到日本方面进行战舰采购的负责人，并向其竭力推销各种傻大黑粗的变态设计方案；反正都是日本人出钱，造价再怎么夸张也不是自己来买单！

　　在清英和众多德国船厂销售人员的百般忽悠下，野心勃勃的日本人瞬间便迷失在了众多华丽的设计方案之间。尽管他们更钟爱一款装备6座双联装356毫米重炮的设计，但资金有限的日本人在最后被迫做出阉割，将主炮塔数量减少为5座。当年3月，日本政府同德国船厂签署了2艘战列舰的大额订单；看着红光满面的日本采购人员，清英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