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侦查先机

　　喷涌的煤烟，激荡的海面，那一根根接连炸舞而起的沸腾水柱，仿佛将人带到了八年多前的那场对马大海战。在那场持续不到两天的战斗中，凭借着速射火力对缺乏水线防护的舰艇的有效压制，日本联合舰队取得了堪称神迹的辉煌战果，一举定鼎了其在西太平洋上无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虽然日俄海战的经验再一次证明，毫无防护的裸奔侧舷在速射炮火力面前就是找死的行为；然而，或许是出于控制吨位节省造价的原因，亦或是对实战的认识还不够彻底，英国设计师们在进入无畏舰时代之后，对轻巡洋舰的思想认识仍然停留在上个世纪的三等防护巡洋舰的窠臼里，丝毫没有对其升级到“装甲巡洋舰”的念头。直到1911年，他们才不情不愿的在新式的查塔姆级的水线部位铺设了一条聊胜于无的50毫米装甲。而这么做的后果，便是英国轻巡洋舰在实战中的生存能力远不及之前预想中的那么坚挺了。

　　经过十几分钟的激战，英国常备排水量5250吨的“法尔茅斯”号轻巡，就在德国150毫米高爆弹的连番轰击下出现了近13度的倾斜，航速也掉到了20节以下。蓬然烈焰在它的舯部和前甲板上猛烈燃烧着，如金蛇高窜的火舌，将舷侧护栏都烧成了亮黄色，毒烟弥漫。而另外3艘无水线防护的同级舰“达特茅斯”、“威茅斯”、“雅茅斯”也都遭到了严重的创伤，船体大量进水，各种管线、舱室严重被毁；官兵死伤惨重，船上医院早已是人满为患。面对不断被抬进来的浑身血污的重伤员，缺乏治疗条件的医生只能给其来一针镇痛剂；现在连这条船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得看上帝的心情，又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些人的性命？

　　相比之下，德国巡洋舰虽然也在英国大装药的半穿甲弹的洗礼下蒙受了相当程度的人员伤亡，但战舰本身的受损情况，却比对方好上太多了。不少炮弹都被德国巡洋舰那宽大的主装甲带给挡了下来，除了迸炸开一团看似绚丽的紫红色光火、以及在装甲上糊出一块焦黑之外，再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在完好的发电机和抽水泵的运作下，一道道水龙从德军损管士兵手中的橡皮软管中怒喷而出，扑卷浇灌在火焰之上，肆虐不已的炎魔顿时得到了有效的遏制。而即便是德国轻巡洋舰的首尾水线被击穿，由于此处也铺设了一片30毫米的防破片装甲，炮弹在船壳上留下的仅有一个主体破洞，德军损管部队得以轻松对其堵漏。

　　截止到当前，伯迪克少将对己方舰队的战况感到满意。在自己有意保持距离的战术指挥下，英国4艘布雷斯托级巡洋舰的侧舷5门102毫米速射炮战果寥寥，实际上只有首尾的2门152毫米火炮有效发挥了作用；而在这一口径上，己方则是以44门的舷侧数量对英国舰队的48门，火力丝毫不落下风。凭借着防御上的优势，胜利的天平每一刻都在朝德国舰队一方不断倾斜着！

　　“轰！”光焰怒爆，气浪横飞，位于英国舰列中部的法尔茅斯号侧舷再度被一发150毫米高爆弹击中。近4kg烈性炸药瞬间绽爆所产生的巨大威力，直接就在其水线部位破开一个钢板崩裂、焦黑翻卷的巨大裂口；纵横飞舞的弹片恣肆穿透那层薄薄的造船钢，更使得漏水区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眼见战舰的右倾将有导致倾覆的趋势，英国舰长赶忙下令朝反向注水，以求重新恢复平衡。奔腾的海水被放入左舷的水密舱室，法尔茅斯号的右倾有了减弱的趋势。然而，这一原本是教科书式的处理行为，却是成为了葬送这条战舰的直接诱因。

　　由于法尔茅斯号此前已经被灌入了太多的海水，与穹甲相连的主甲板已经快要与海面齐平；而当战舰反向注水之后，舰体的右倾虽然得到了消除，但战舰的吃水却是进一步加剧，以至于主甲板骤然沉到了海平面之下。如此一来，倾斜的穹甲便再难以起到天生的防水作用了。海水开始在主甲板之上纵横奔涌，淹没一个又一个的过道舱室；而仅凭巡洋舰上那几台功率有效的水泵，对从水线以下那形如漏勺般的破洞中大量涌入的海水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仅仅五分钟不到，法尔茅斯号的进水就失去了控制。见海水已经浸到了尾甲板，舰长被迫下令弃舰。在撤走了船上幸存的近三百名官兵之后，后方的威茅斯号向其发射了1枚533毫米鱼雷，在一声响彻战场的爆炸声中结束了这艘战舰短暂的一生。在卡利救生筏上沉浮跌宕的英国水兵，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哀恸，虽然他们已经尽了自己的全部努力，但结果却是如此的痛苦而残酷！

　　“好，美因茨号的小伙子们干得漂亮！”眼见英国一艘即将沉没的巡洋舰在一团巨大的爆炸焰火里消失在海面上，伯迪克忍不住兴奋地挥了挥拳头。一艘装备8门152毫米火炮的新锐英国巡洋舰就这么被击沉，这已然是他足以拿出手来称颂的战果了。在略微扫过战场之后，伯迪克随即对副官说道：“让美因茨号进攻前一艘英国巡洋舰。那条船就快撑不住了，我们这就大发善心带它走！”

　　“将军，舰队最末的奥格斯堡号打出旗语，他们已经被命中了15发炮弹，能用于左舷射击的5门主炮全部不能开火，请求旗舰允许其撤出战斗。”就在伯迪克憧憬着更进一步的胜利的时候，一名副官传来的消息却瞬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英国炮弹虽然穿深低下，但其内装填的炸药量却是相当可观；只要其命中己方舰艇装甲盒之外的无防护部位，势必会对各种设施和机械造成严重的破坏。如果对方炮弹落到炮位附近，不仅炮组成员性命难保，火炮也极有可能会在飞舞激射的弹片面前受到损伤，出现各种故障。英国炮手们的命中率本就较德国同行不遑多让，后方那4艘被无视了的布雷斯托级巡洋舰又在一刻不停的向德国战舰开火；而位于最末的奥格斯堡号，正是被英国人所最重点关照的目标！

　　伯迪克深吸一口气，道：“让奥格斯堡号释放烟幕撤退吧。另外向希佩尔将军发报，第二侦查中队已经击沉一艘威茅斯级巡洋舰，目前仍旧没有发现英国战列巡洋舰队的踪迹，请求确认本方战巡位置并呼叫支援！”

　　……

　　晨曦耀目，海风鼓舞，一架翼展足有十几米长的双翼飞行器，正在白色的云层间飞掠穿行。飞机的起落架下方挂着两个巨大的浮筒，乌金色的铁十字标识被漆刷在机体两侧。在一台120马力汽油发动机的推动下，这架海鹰I型水上飞机堪堪达到了110公里的设计时速；远远望去，其宽大的计议和刷成纯白色涂装的机体，倒却像是一只笨鸟在滨海区域滑弋前行。

　　“莱茵哈特，再有十分钟我们就得回去了。”坐在后驾驶座上的通讯兵敲了敲旁边的机体，对前方的驾驶员大声说道，“我们从出发到现在已经飞了一个半小时，马上就要到达侦查半径的最远端区域；我可不希望又像上次那样再度因燃油耗尽而迫降海面，最终等了一整个下午才被救起来！”

　　被称作莱茵哈特的飞行员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后方通讯兵的要求。他微微转动操纵杆，飞机随即掠上了一片近在眼前的宽阔云层，向前轰鸣疾奔。

　　清晨5时45分，侦查舰队旗舰德弗林格尔号发出了水上飞机出动的指令。隶属其下的“美洲鹰”号母舰随即放出了一波3架的海鹰侦查机，前往附近海域进行大范围的搜索侦寻。莱茵哈特和他的065号海鹰，便属于其中搜寻的一员。随着第二侦察分队的与敌交战，莱茵哈特也在接到命令后改变了搜索航线，开始着力关注交战海域以南的动静。

　　尽管相较传统的水面舰艇而言，动辄在1千米高空飞行的飞机，无论是视距还是机动上都要好上太多；但要想在茫茫大海上发现预定的目标，无疑仍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由于技术所限，这种侦察机的滞空时间只有可怜的两小时十五分钟，再加之飞行速度缓慢，使得其不可能实施多么有效的大范围覆盖侦查。截止到当前，065号海鹰依旧是一无所获，再不多时，它就将因油料的限制而被迫返航了。

　　阳光耀目，云海蒙蒙。身处在这万里碧虚，莱茵哈特的心情也变得愉悦开朗起来；迎面而来的煦暖晨风，柔和的宛若恋人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并不是身处在战争之中，而是在家乡巴伐利亚的农庄田园上空，和自己的女孩一道翱翔天际，迎接着来自东升旭日的绚丽光火。然而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搭档那张麻痘遍布的脸，莱茵哈特不由得撇了撇嘴。正欲开口说话，眼前之人却突然一脸震骇之色的看向右下方的空域，惊声狂呼道：“舰队，这是英国人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