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战争信心（1）

　　秋雨蒙蒙，如烟如雾，从海军部大楼的阳台上遥遥望去，特拉法尔加广场上的纳尔逊纪念柱仿佛都笼罩在了一片帘雾当中。撑着油纸伞的英国民众聚集在纪念柱下的雕像跟前，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默然沉肃：自从英国的海上霸权于上场大战中被终结、海外市场和殖民利益蒙受重挫以来，生活变得日渐萧条的英国民众，就愈发怀念起当年自己威凌世界时的荣耀场景。而用一场海战的胜利打出了一个百年帝国的纳尔逊，则更加成为了他们心中所深切缅怀的民族先烈。每逢特拉法尔加海战纪念日时，总会有大量伦敦市民自发来到市中心广场前进行各种纪念活动，他们都无比渴望英国能再出现一个如纳尔逊般的救世主，挽狂澜于既倒，恢复曾经属于大英帝国的无上荣耀。

　　“丘吉尔阁下，祝贺您重新执掌皇家海军的领导权柄。”高耸的海军部大楼阳台上，军装笔挺的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约翰·托维上将，对站在自己前方的那个宽厚的身影慨然说道，“今天的英国人民已经明白了皇家海军的处境，并将全力支持您对海军的复兴计划；上场战争中那堵满了整条白厅的抗议人群的景象，再不会在今天重演了。如果当初的民众就能够意识到皇家海军在对德斗争中的严酷性、并对您的决定多一些理解的话，我们的处境也不会像今天这般严峻。”

　　宽厚的身形微微一动，从阳台跟前转过身来，那张圆胖的脸上已经再没有了欧战时节的年轻与凌锐，而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悄然爬上了能清晰可辨的皱纹和斑点。算算时日，曾经以37岁之龄出任海军大臣的政坛新星丘吉尔，如今也步入了年过花甲的垂暮秋季，而始终不变的，却是他双目当中那斗志不减的坚定神情。

　　“德国人自从条约结束之日起就开始大规模扩充舰队，严重破坏了欧洲范围内的力量对比；最近一年间，他们更是广泛地涉入到西班牙内战当中，意图将这个国家变成他们在法国西南部和大西洋中的又一个前进堡垒。面对他们毫不加以掩饰的扩张野心，不列颠的民众也终于从与德国人相安无事的共处幻梦中醒悟了过来，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来捍卫光荣与文明。见到今天团结一致的不列颠，我在过去二十年间的写作生涯也总算是没有白费。”

　　听得托维的话语，丘吉尔也不禁勾起了一丝对往昔岁月的回忆之情，轻声开口道。在于1913年夏末黯然下野之后，丘吉尔只沉寂了很短的时间，便又开始以右翼作家的身份频繁在《泰晤士报》专栏上发出声音，其间更是出版了数本书籍以宣扬他的对德抗击理念。原本英国公众由于在大战中遭到了极为惨痛的失败、对丘吉尔意图再度制造紧张局面的奔走呼号极不买账，然而从美国席卷而至的金融危机，却是从根本上改变了这一局面。

　　“当前的局势已经变得相当严峻，德国人摆明了就是在西班牙内战的干涉问题中与意大利站到了同一条战线，而从他们的各支军队都开始大规模扩充的态势上看，德国人极有可能会在不久之后的未来再度发动战争。我刚刚重返海军不久，对舰队的情况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如果德国人于近年间悍然开战，不列颠是否拥有抵御对方进攻的底气？”丘吉尔的面色重新转向凝肃，开口询问道。

　　托维微微一笑，纯白色军帽下的容颜浮现出几分自信的神采：“丘吉尔阁下，今天的皇家海军已经再不是当年那支眼高于顶、实际上却破绽累累的海军了。自从北海决战失利之日起，我们就在一刻不停的汲取败因，而当华盛顿条约规定我们只能保有12艘主力舰的时候，海军更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来提升有限阵容下的舰队战斗力。时至今日，皇家海军主力舰队已经完全实现了脱胎换骨的转变，其战斗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即便是德国人仍旧占据着数量优势，我们也完全有信心与对方一战！”当下他便把具体因素向丘吉尔详细道来。

　　1932年，德国以为老舰建造替代舰的名义陆续开工了5艘3.8万吨级的俾斯麦级战列舰，而英国却由于最旧的刚勇（伊丽莎白女王）级都只有18年的舰龄；在当时条约仍旧生效的情况下，英国海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开工新舰的这一行为。不过，这却并不代表英国人就对此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制措施。当德国造船厂热火朝天的建造新舰的时候，英国海军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行着现有舰队强化战斗力的工作：2艘纳尔逊级战列舰和声望、虎2艘战巡率先入坞开始大规模改造，其中包括更换动力、增厚装甲、升级火控等诸多升级项目。而在此之后，剩余的2艘复仇级和6艘刚勇级也开始接受全方位改装。相比于历史上那程度各异的小修小补，这一位面中英国海军对老舰的改装可以说是不遗余力：毕竟阵容更胜自己的德国海军就在家门口虎视眈眈，由不得英国人有半分的松懈！

　　在对主力舰进行的各种系统的改造中，最令英国人自豪的便是炮弹了。继1918年全面换装4crh的绿弹（Green boy）之后，英国军工部门又研制出了革命性的6crh炮弹：相比于前辈，该种炮弹的重量和装药量虽然没有发生变化，但在垂直穿深上却有了革命性的提升。根据英国海军做出的测试，使用强装药的新式381毫米炮弹竟然在2万码之外击穿了403毫米厚的表面硬化装甲，这还是在英国装甲质量独占鳌头的情况下所得到的结果。而由于本位面美英间的合作远比历史上来得更加紧密，英国人得以又用在美国战列舰的舷侧装甲上所广泛采用的Class A装甲进行了试验；这一次所获得的成绩则更为恐怖，其所穿透的装甲厚度竟高达450毫米！即便是美国人的两款406毫米L45舰炮，也没有如此可怖的垂直穿甲能力，这无疑赋予了英国海军与德国舰队一战的强烈底气。

　　（英国6crh弹的强大穿深并非作者杜撰，历史上的情况的确如此。经历了日德兰的鲜血教训之后，知耻后勇的英国海军就在炮弹上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并最终达到了这一领域的巅峰。相比于装备16寸炮的科罗拉多和长门，换弹之后的女王在火力上还要更胜一筹，而即便是单发毁伤力也是女王大优。）

　　尽管英国人自信对岸的德国几乎不可能有与自己相同的这一神器，但为了防范万一，他们也在对旧舰的改造中大幅加强了装甲防护。10艘15英寸火炮搭载舰的炮廓和上装甲带被尽数拆除，省下来的重量用于大幅增厚穹甲和水平装甲，保证了战舰核心舱的安全。由于工程难度所限，主装甲带、炮座和炮塔的装甲仍旧维持原状，不过这些却几乎都是无关战舰生存的可牺牲区域了。

　　经过一番魔改，英国主力舰队的战斗力本就已经是今非昔比，而更令托维感到喜出望外的是，德国人竟然没有将那一票老旧的350毫米火炮搭载舰送进船厂大改，而是就这么继续沿用了下来。要知道即便是英国主力舰队中锅炉舱空间最小的2艘复仇级，在全面更换动力之后都能有24节的速度，这意味着英国主力舰队的交战权将得到大幅提升，避开这些老船完全不是难事。

　　“等到明年，我们就能再得到5艘新锐主力舰，将阵容恢复到15艘战列舰和2艘战巡的地步；而美国方面也对我们请求给予了明确的答复，将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内就让大西洋舰队主力渡海来援。这是一支由10艘战列舰铸成的强大舰队，其中4艘是新式主力舰，我们在核心战力上已经完全不逊色于拥有25艘主力舰的德国公海舰队。至于辅助舰艇，光是我们就足可与德国人相匹敌，美国人的加入更是能确保优势的获取。”说到这里，托维眼中也不禁绽放出了一丝期待的光芒，“如果幸运女神青睐于我们这一方，通过一场决战将德国人重新打回到北海之内，也完全是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丘吉尔长长呼了一口气，圆胖的脸上神色复杂，喜悦、激动、苍凉、伤感……各种神色交叠变幻，久久不能平静下去。25年前，风华正茂的自己便握有一个创造历史的绝好机会，然而命运却在北海海战中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致使他从人生的巅峰骤然跌至谷底。经过二十年的蛰伏与沉潜，自己终于又再度获得了扭转乾坤的力量；当前美国这几乎是全面倒向英国的国策，除了经济危机这个让美国摆脱孤立的天赐良机之外，自己对罗斯福等美国高层持续不懈的拉拢和游说，也是其中的决定性关键！

　　“那么，我们也就准备迎接战争吧。”丘吉尔看着远方笼罩在雨雾之中的纳尔逊纪念塔，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