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醒来还是梦

　　延正勋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了金镇万导演的电话，通知他下午可以去剧组报到了。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本来应该欢欣鼓舞的延正勋却出奇的有些沉默，连谢谢都没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结果，是昨晚妻子已经付出了什么吗？

　　延正勋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回到家，妻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温柔地为他换好鞋子。家里一片空空荡荡，厨房里没有传来饭菜的香味，餐桌冷冷清清，没有妻子煲好的汤。

　　延正勋烦躁地把自己砸在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漫无目的地调了几个台，突然一怔。

　　他看到了妻子熟悉的容颜。那张美丽的脸上还洋溢着许久未见的笑容。

　　“LOEN公司？安正勋？”以延正勋的级别，自然是不知道安正勋何许人也，心里有些恼怒。不和自己商量就跑出去复出，还选择一个新公司，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于是抓起电话就给妻子拨了过去。

　　韩佳人正在安正勋的山顶别墅里吃饭。佣人流水般地送上宴席，一句话一鞠躬的恭敬，甚至还有行跪礼退下的，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和普通人相比，她算是薄有资产；所谓豪门的派对她也不是没参加过。可是豪到这种程度的，她连听都没有听过。山脚下直接站了大兵，对外宣称这里是军事区……军你妹啊上面就一个私人别墅好么！别人用保安看小区，你用正规兵看山？

　　餐厅比别人整个房子还大，让人知道了还能快乐的生活么？这墙上挂的不是梵高就是毕加索，让人走路还敢挨着墙么？外面那是啥啊，在山顶你也搞这么大的游泳池，水到底怎么上来的？还有那个花园，一个花园要四个园丁这话说得人还敢进去看花吗？还有后面停了个啥？别人停车你停飞机？你还说这只是其中一处房产而已？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还有这满桌子中国菜就三个人吃？吃不完怎么办？韩佳人举着筷子，简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电话响了起来，韩佳人低头一看，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安正勋和金泰熙本来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见状也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你在哪里？”延正勋的声音传来。

　　韩佳人咬着嘴唇道：“在公司社长家里吃饭。”

　　延正勋的声音抬高了八度：“你在搞什么？怎么忽然就加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公司？那什么社长你才认识多久？就去人家家里吃饭？”

　　韩佳人被他吼得有些心慌，抬眼看见安正勋平静的表情，心里没来由的安定了一些，反击道：“你既然让我去陪别人，那我和谁吃饭又有什么关系？”

　　“哎西！我……”延正勋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来，声音软了下来，犹豫着问：“你……真和李在贤……”

　　韩佳人漠然道：“你不是进剧组了么，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延正勋几乎捏爆了手机，狠狠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低声道：“这事是我不对，你先回家，我们再说，好吗？”

　　“回家？”韩佳人自嘲地笑了一声，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怎么会？”延正勋急忙道：“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延正勋！”韩佳人冷喝一声，厉声道：“重新开始？如果李在贤还要呢？你怎么办？”

　　“我……”延正勋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韩佳人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没有回头路了，延正勋。”

　　一边的安正勋和金泰熙听得有些难过，对视一眼，都是一声轻叹。韩佳人有时候看着很迷糊，但这件事上，她确实看得比谁都清楚。起码连安正勋自己，都没有想过如果放韩佳人回去，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确实，有些路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看韩佳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安正勋终究不会让她独自承担，劈手夺过手机，冷冷地道：“延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安，是韩佳人的公司社长。”

　　延正勋暴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安毋躁。”安正勋冷冷道：“如果你不明白这个姓氏的含义，我建议你去咨询李在贤。听着，和你同名已经让我感到十分耻辱，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永久消失，那么以后不要出现在佳人面前。我说的是任何方式，明白吗？”

　　安……姓安……延正勋默念几遍，忽然醒悟，顿时只觉一股寒意从心里遍布四肢百骸。莫非妻子陪的不是李在贤，而是这个叫安正勋的人？既然能从李在贤嘴里夺食，还能让他回到剧组……若真是那个家族，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手机已经被挂断，延正勋还有点浑浑噩噩地拿着。安家的能量，要把自己从韩国抹去，似乎真的一点都不难。看了看空荡荡的家，延正勋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露出一丝苦笑。

　　那个温柔的妻子……已经永久地失去了。被自己亲手，推到不可企及的地方。

　　挂断电话，韩佳人捂着脸泣不成声。安正勋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韩佳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会拿我怎么样？玩腻之后丢弃？”

　　安正勋摇摇头：“早上我就说过，你自己选择，我不逼你。下午我会给你一份艺人合同，你只是我公司旗下的艺人，我会保护你。”

　　韩佳人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轻轻地道：“对不起……我……”

　　安正勋摆了摆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金泰熙忽然扑哧一笑，道：“哎一古，佳人好像刚刚才酒醒，之前那懵懵懂懂的，好像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韩佳人被她这么一笑，也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确实啊，糊里糊涂的失身，感情问题理不清楚就算了，连合同都没见到就出席了新闻发布会这算什么事嘛？好像一整天就像扯线木偶一样……

　　安正勋也笑，说道：“好了，吃饭吧，身体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韩佳人重重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刚才还没法下筷子的饭菜变得非常可口。

　　气氛轻松地用完餐，韩佳人习惯性地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安正勋和金泰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俏脸腾地就红了。

　　安正勋没有笑，神色变得非常严肃：“没有在延正勋之前认识你，是我的损失。”

　　韩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脸色更红了。安正勋站起身来，轻轻拥住她，韩佳人浑身一颤，双手抵在胸前，正不知道该不该挣脱，却发现安正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韩佳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臻首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金泰熙饶有兴致地托腮坐在一边，忽然发现挺好玩的，比看韩剧还好玩。

　　……

　　午休时，安正勋和金泰熙睡在一起，很有风度地给韩佳人安排了客房。从凌晨折腾到了现在，本应该很困的韩佳人却一点都睡不着了，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浮现出安正勋强势霸道的冲刺和那销魂蚀骨的如潮快感。想要忘却，眼睛一闭，刚才那个温柔的、带着怜惜地拥抱却又出现在脑海，那一刻的温暖和平静安宁让人觉得沉醉。翻来覆去都是他的身影，丈夫的面孔出现的频率却是寥寥无几。

　　“怎么会呢？我才认识他多久？”韩佳人喃喃自语：“而且他那么风流……”

　　翻了个身，又想到他惊人的能量，和在他庇护之下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再想想一旦脱离他庇护之后的心虚和茫然，韩佳人叹了口气，终于略微体会到了一些金泰熙的心情，为什么那么骄傲的女人，竟会心甘情愿地不求名分跟在他身边。

　　——有些东西，就像是毒品，让人尝过之后，就欲罢不能。

　　主卧内，金泰熙伏在安正勋胸膛上，两人也累得慌了，自然没做些什么，只是随意地聊天。

　　“你这回是真的看上佳人了吧？”金泰熙带着些醋意，但更多的是有趣的神情。

　　安正勋叹了口气：“这样温顺贤惠的女人，确实让人喜欢。可惜，我也给不了她什么。”

　　金泰熙饶有兴致地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第一次公布理想型。可惜是有丈夫的女人，而且也是个艺人。”

　　安正勋没好气地道：“看你幸灾乐祸的德性……让我再回八年前，懒得理你，直接找她去。”

　　金泰熙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可惜人生不能重来，你可是甩不掉我了。”

　　人生不能重来么？

　　安正勋心中苦笑，却也不可能自曝。其实就算是重新来过，依然会有许多不同的遗憾，永远永远也无法完满。想了想，自嘲地道：“韩佳人是被延正勋给误了，你和智贤她们几个，却是被我给误了。也许哪一天，我也被哪个女人误了。如此循环。”

　　金泰熙幽幽叹道：“不知道佳人现在想起和她丈夫的过往，会不会觉得像是一场梦。”

　　安正勋沉默良久，才若有所指地道：“梦醒来还是梦，我们都难逃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