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龙“锐”

　　“我倒是想要现身，可惜上面压着一座金龙山。如果你能把山搬走，倒是可以和你见见面。”

　　那个声音充满无形威压，仿佛是就是这般自由自在生存于天地之中。是天地乾坤之间的宠儿、骄子，那种油然而生的威严自信，让陈钟脸色一变。

　　“这种感觉……似乎和‘烈’很像。难道说……”陈钟沉声道，“莫非，你是被镇压在此的龙兽？”

　　他问出这么一句话，陡然就陷入了死寂，原本摇晃的金龙山也不动弹了。

　　良久，终于那个沉闷的威严之声再度响起：“你见过我族成员了？”

　　显然这是承认了自己是龙兽。

　　陈钟深吸一口气：竟然又是一头愿意说话的龙兽，这算是老子的运气吗？

　　他语气陡然平静下来，平复心神道：“是的，我在千岛火龙山，见过一头名叫‘烈’的火龙。我答应过……”

　　话到嘴边，陈钟立刻闭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地底传达来一股磅礴的意念，有如实质地形成一尊模糊武尊。就好比炼煞境第九重的高手，就能够将自己的精神意志实质化，形成武道尊严。

　　宛若宝相的金光武尊看不清模样，但大约能够看出来，是个人形。

　　陈钟双目圆瞪：“你想要做什么？”

　　这武尊金光波动，发出声音：“你刚才话锋打断，想必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吧。你是元极魔宗的人，是七元魔君的门徒，不过看上去，你并非彻头彻尾的魔道中人。”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陈钟的目光灼灼：“是又怎么样？”

　　“我叫‘锐’，原本是铁龙一族，四千三百年光阴，聊胜于无地进阶，如今也算是成就金龙之身。地位……也不低了吧。”

　　这话听上去有些感慨，又有些惆怅。

　　陈钟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听听看，你答应了‘烈’什么。‘烈’是小孩子，关押这么多年，想必神智也没有进化，还是保持着天真儿童的模样吧。我和火龙一族乃是亲族，铁龙一族想要化作金龙，没有烈火可是不行的。”

　　“锐”的声音很诚恳，但是陈钟却得小心翼翼，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谨慎的很。一头莫名其妙的龙兽，突然抛出和善意念，让他难以接受和适应。

　　“你真的想要听？”

　　陈钟如是问道。

　　“不错。”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是被七代掌教镇压在此的吗？”

　　这个问题让“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是我让七元魔君将金龙山镇压在我身上的。”

　　“什么？！竟然是你主动这么做的！”

　　陈钟脸色一变，“看来，你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不错。”

　　“锐”没有否认这一点，然后淡然道，“你很谨慎。每年来到这里的元极魔宗弟子无数，但像你这样谨慎并且残酷的，却从未见过。”

　　“哼，我可以当做是夸奖吗？”

　　“当然。”

　　“锐”淡然地说道。

　　陈钟想了想，心中狐疑：这头龙兽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答应了“烈”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关心“烈”吗？要不要说呢？说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了不起被魔宗上下知道老子打算放走那头火龙。债多不愁，反正身上背着两道妖神追杀令，铁龙大漠外面还有数以万计的人要追杀老子，哼，老子有什么好怕的！

　　“好吧，不放告诉你。老子答应了那头火龙，等老子实力够了，就破坏千岛火龙山的封印阵法，将‘烈’放出来！”

　　陈钟目光灼灼，盯着“锐”，“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要说的？”

　　金龙的武尊光芒闪烁，显然陷入了一种波动，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为什么要答应‘烈’？”

　　陈钟哈哈一笑：“老子愿意，不行吗？老子就见不得损人利己欺压弱小，老子就是要坏了那些人的好事，让他们不痛快，不行吗？”

　　他笑的酣畅淋漓，显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头金龙，就有任何胆怯拘谨。

　　这让金龙很是讶异，更是为陈钟的回答感觉到不可思议，思绪竟然有些不够用了。

　　“这种想法，很诡异，很怪诞。你……真不愧是元极魔宗的人。魔道中人，真正的魔道中人啊。我要收回之前说你不像魔道中人的话。”

　　金龙长叹一声，“希望你能够履行诺言。”

　　陈钟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金龙：“哼哼，此事可不劳你费心。老子行走天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没有食言的时候。”

　　“可惜你还是太弱，中央世界的大劫又要开始，凭你小小的炼煞境实力，恐怕连大劫都撑不过去。”

　　金龙平淡地说着。

　　陈钟呵呵一笑：“撑不撑得过去，很重要吗？死到临头，眼睛一闭，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一了百了。苟延残喘，能有一口气，那就谢天谢地再给老子一点活头。至于什么狗屁大劫不大劫，有道是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正道十门魔门七宗，那么多炼丹境的老怪物都没动弹，老子一个元极魔宗小小弟子，需要操这么大的心？”

　　金龙被陈钟的话惊的无话可讲，只好喟然一叹：“你果然是正宗魔头。”

　　陈钟忽地来了精神，盘膝而坐，大大咧咧问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请教。”

　　“你说吧。”

　　“锐”显然是很无聊，竟然和陈钟聊天起来。

　　陈钟问道：“亘古之前的星辰大战，龙族是和异魔世界的域外天魔交战吗？”

　　“嗯？你一个小小的弟子，竟然也能知道这些？本以为这种事情，需要炼丹境的太上长老或者掌教才会知道。看来现在秘密也在扩散了啊。”

　　金龙缓缓嘟囔了一句，才道，“不错，亘古以前，中央世界，万龙万族，数以兆亿计算。乃是三千世界中，最强最厉害的世界。无人能敌。”

　　“不过……盛极而衰也是正常，随着龙族安逸，那些杀伐竞争的世界，却要野心勃勃地获得更近的进阶通道。因为只有越接近神界，才越有机会永恒不死，与天地同寿。”

　　金龙所说的话，是陈钟从未听说过的，此刻听来，竟然有些浩瀚飘渺，仿佛是非常不真实的一般。

　　“而战力最接近中央世界的，便是你口中的异魔世界，其实，确切点讲，应该叫神魔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只有两种极端，一个种族自称为神，一个种族自称为魔。然而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也不是真正的魔，仅仅是种族而已。他们发动了战争，对中央世界的战争，尽管神魔已经很厉害了，可惜，也不是我族的对手，所以亘古之前的战争，持续的并不长久，大概只有一千多年，龙族就将神魔世界的入侵者击败，而且重创八成以上。”

　　“锐”的话让陈钟有种惊心动魄之感，尽管金龙说的很平静很平静，可陈钟情不自禁地在脑海想象曾经的波澜壮阔大战。那必然是亿万巨龙和亿万神魔大战，杀的天昏地暗世界崩塌……

　　“而这个一千年中，因为大战，诞生了许多新的种族。比如人类，而且人类极为聪明，他们会模仿，会学习。不仅仅是从最强的龙族，还有神魔。于是就创造出了利用先天之气的武道功法，演化出正魔两道，正道讲究堂堂正正如巨龙搏击。魔道嘛，就学习神魔变化，要求炼成神魔之躯。两种都能变得极为厉害，尽管单对单，人类的武者未必是龙族对手，但人类的数量奇多，在远古时代，不论再怎么艰难的地方，就有开拓进取的人类在拼搏奋斗，异兽、天灾、毒气、战争……人类武者最强的时代，就是那个时候。”

　　陈钟听着“锐”在讲说，整个人都聚精会神，他很惊讶，惊讶于缘故人族的努力，那种抗争精神，真的是太令人感慨了。

　　这是一个族群的努力，才造就了如今的武者兴盛。

　　“你刚才说，魔道是学习异魔世界的神魔，然后修炼神魔之躯。可之前又说，那不是真正的神，也不是真正的魔。可是，据我所知，魔道昌盛，堪称天下第一，既然不是真正的魔道，如何会有如此局面？”

　　陈钟的提问让“锐”笑了起来：“可我也没有说，魔道仅仅只学了神魔的炼体之法啊？实际上，真正的魔道，乃是我族魔龙一族演化。但要追本朔源，或许应该是诞生于混沌之中。一切正道、魔道，都是混沌中诞生的，少了哪一个，都不合理，世界就不完整。”

　　“正邪、善恶、光暗、水火……诸如此类吗？”

　　“正是。”

　　金龙回答的让陈钟有些感慨，似乎又有许多奇妙感悟，让他觉得自己的武道，似乎还能更加的精炼简单，更加的直接有效。

　　“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参悟，这四千六百年来，往来铁龙大漠的人不计其数，但能够和你一样勤奋刻苦的，不超过五个人。而同时还能够和你一样残酷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陈钟冷笑一声：“如果老子有一天不对自己狠了，不是因为老子怕了，而是因为老子已经死了。”

　　金龙不做可否，淡然问了陈钟一个问题：“劫数将至，七元魔君下落不明，要挪移这座金龙山很是不易，我和你做个交易，倘若我助你突飞猛进，能够同样放我出去？”

　　陈钟没想到金龙突然问要和他做交易，眉头一挑：“你为什么找我？四千六百年以来，恐怕有无数比我强的人来过此地吧。”

　　“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残酷，竟然丝毫不做抵挡，让金龙煞气摧残自己的肉身脏腑，并且一声不吭，尤其是……周围空无一人。”

　　“这不是理由。”

　　“对我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陈钟闭目沉思，道：“我的条件，可是很高的。”

　　“你说吧。”

　　金龙沉闷的声音，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