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石头移开了,石头移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浓浓的雨幕中,一名城防军的军士忽然从山洞里飞快地跑了出来,一边挥着手,一边冲着谭纵高声喊道。

  在密集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中,谭纵根本听不见那个军士喊的什么,只不过在天上闪电的光亮下,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军士的手势。

  “出发!”随后,谭纵冲着立在自己身旁的一名城防军把总挥了一下手。

  那名把总向谭纵一拱手后,跑到边上那群蓄势待发的城防军士兵前,抽出腰刀向前一挥,士兵们随即拎起武器,小跑着向山洞行进。

  谭纵望着那些在雨幕中移动着身形的士兵们,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看来山谷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清晨时分,下了半夜的大雨停了,乌云消散,天边露出了轻柔的晨曦,谭纵将手里的油伞往边上一扔,大踏步走向山洞。

  立在谭纵身旁的秦羽见状,连忙向周围的护卫们打了一个手势,那些护卫立刻涌过来将谭纵护在了中间,簇拥着他前行,乔雨和赵炎等人紧紧跟在了后面。

  经过一夜大雨的清洗,山谷中的血迹被冲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城防军的士兵们默默地抬着战死的兄弟的遗体。

  一些倭人高举着双手,被城防军的士兵从山谷的各个地方押来了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排成几排跪在了泥水里,人数莫约有五六十人,一个个神情惶恐。

  “把他带过来。”谭纵走到那些倭人面前,面无表情地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后,冲着一名低着头跪在那里的倭人一指,沉声说道。

  两名站在边上的城防军闻言,立刻走过去架住那名倭人的手臂,将他拖到了谭纵的面前,按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望着惊魂未定的渡边三郎,谭纵一声冷笑,他还以为这个家伙已经在昨夜的战斗中被干掉了,万万没想到其竟然毫发无伤,想必在双方交战的时候他找了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联想到先前渡边三郎用同伴来挡刀的一幕,谭纵终于看清楚了此人的本质,认为其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贪生怕死之徒而已。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渡边三郎虽然不知道谭纵说的是什么,但他清楚被众人簇拥着的谭纵应该是大顺的大官,惊恐之际,高声向谭纵求饶。

  “渡边三郎,你还有没有一个武士的尊严!”正在这时,边上传来一声怒喝。

  谭纵扭头一看,只见十来名城防军士兵押着几名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倭人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倭人冲着渡边三郎怒目而视。

  发话的倭人是山边小次郎,左手臂受了伤,无力地垂在身前,一拐一瘸地向这边走了过来,双目恶狠狠地瞪着渡边三郎。

  山边小次郎后面的几名倭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伤势严重,奄奄一息的人,是这群倭匪的首领黑木一男。

  黑木一男率领着渡边三郎等人龟缩在山谷的一角,凭借着有利的地形拼死抵抗,直到不久前,城防军才将他们俘获。

  “黑木首领,你在苏州城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今天?”谭纵迎着黑木一男走过去,渡边三郎刚想横身阻拦,一旁的士兵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谭纵来到黑木一男面前,打量了半死不活的他一眼,冷冷地问道。

  黑木一男双目无神地瞅了谭纵一眼,嘴角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没能发出声音。

  “听说你们倭人最忌惮被砍了脑袋,认为那样一来的话就成为了无主的孤魂,不会被天上的神所接收。”谭纵冷笑着看着垂死的黑木一男,“你在苏州城内做了这么多的坏事,还能保住头上的这颗脑袋吗?”

  黑木一男闻言,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万万想不到谭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情绪不由得变得激动起来,脸上憋得通红,嘴巴不停地张合着,想要向谭纵说些什么。

  “你告诉他,只要他砍了黑木一男的脑袋,那么本官或许可以考虑网开一面,留他一条狗命。”谭纵不再理会黑木一男,冲着站在秦羽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一指跪在那里的渡边三郎,冷冰冰地说道。

  一想到苏州城里的那些冤魂,谭纵就觉得不能白白地便宜了黑木一男这个濒死的恶魔,他要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中年男子是一名翻译,专门来协助谭纵对付这些倭人,闻言后冲着渡边三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他的话音刚落,现场的倭人禁不住骚动了起来,纷纷抬头看向了渡边三郎。

  渡边三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像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如果他真的砍了黑木一男的脑袋,那么将成为倭国的叛徒,可如果不按照谭纵说的做的话,他可就要和黑木一男一样,难逃一死的命运了。

  谭纵双手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渡边三郎,用渡边三郎来结果了黑木一男性命的话,更可以令黑木一男死不瞑目。

  “告诉他,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让他趁着黑木一郎没死赶快拿主意,一旦黑木一郎死了,他就是想砍黑木一郎的脑袋,本官也没有观看的兴趣了。”见渡边三郎进退维谷,迟迟拿不定主意,谭纵决定给他施加一点压力,不动声色地向那名中年翻译说道。

  中年翻译立刻冲着渡边三郎喊了几句,将谭纵的意思告诉了渡边三郎,渡边三郎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门板上的黑木一男,只见黑木一男的胸口极具起伏着,出气多进气少,眼见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渡边三郎,你如果敢对首领不利的话,我绝对会杀了你的。”这时,或许是感觉到了渡边三郎的心中已经对黑木一男动了杀心,山边小次郎挣扎着从泥水里站了起来,冲着渡边三郎大吼道。

  “让他闭嘴。”谭纵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冲着站在山边小次郎身旁的几名城防军士兵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得不知死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那几名城防军士兵立刻将山边小次郎踹倒在地,冲着他拳打脚踢,山边小次郎很快就昏了过去。

  见此情形,现场的倭人不由得骚动了起来,一些蹲在地上的倭人甚至站了起来,形势顿时变得紧张。

  谭纵一挥手,四周的城防军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那些倭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只要谭纵一声令下就将这些倭人“送回”老家。

  面对着周围寒光闪闪的兵器以及杀气腾腾的城防军,倭人们经历了一番恐慌后,逐渐平静了下来,站起来的倭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谭纵见状,冷笑了一声,打了一个手势,四周的城防军立刻收起了兵器。

  随后,谭纵望向了渡边三郎,那两名按着渡边三郎的军士已经松手,渡边三郎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给他一把刀。”谭纵冲着一旁的一名军士一点头,那名军士就将手里拿着一把倭刀扔在了渡边三郎的面前。

  渡边三郎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谭纵,一咬牙,拾起了那把倭刀,大步迎着黑木一男走了过去,神情显得有些狰狞,对于他来说,黑木一男死总比他死要好。

  那几名抬着黑木一男的倭人见状,不由得连连后退,一旁的城防军立刻上前将他们控制住,黑木一男躺着的门板被放在了泥泞的地上。

  “首领,对不起了。”在四周众人的注视下,渡边三郎来到黑木一男面前,神情复杂地向怒视着自己的黑木一男低声说了一句话,大吼一声,双手抡起倭刀,一刀就砍在了黑木一男的颈部。

  伴随着渡边三郎这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刀,黑木一男的脑袋离开了他的身体,滚落在了一旁的泥水里,仰面望着天,嘴巴微张,双目圆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望着黑木一男的脑袋,渡边三郎只觉得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手一松,倭刀掉在了地上,接着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把他的脑袋收好,届时要呈给朝廷。”谭纵瞅了一眼黑木一男的头,冷冷地吩咐了一句,起身离开了,准备带着赵仕庭赶往苏州城去见赵元长。

  谭纵还没走几步,随即停了下来,他看见一群城防军的士兵押着几名闵家家丁打扮的大汉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大汉的手上捧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闵德的脑袋。

  “把他的脑袋也收好,一起呈给朝廷。”谭纵望了那几名神情漠然的闵家家丁一眼,面无表情地冲着边上的人吩咐了一声,大步离去,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虽然闵德所犯的罪行罪无可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名好父亲,在最后关头也能回头是岸,帮助谭纵歼灭了这伙倭人,也算是戴罪立功,因此谭纵决定满足闵德的遗愿,让他的死来迷惑毕时节等人,以此给闵天浩安排一条更好的出路。

  回到白山镇后,谭纵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顾不上休息,在秦羽和沈三等人的护持下,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苏州城。

  赵仕庭在昨天就已经被谭纵安排人送去了苏州城,估计现在早已经见到了赵元长。

  昆山县的县界上聚集了大量百姓,自从谭纵在白山镇采取了行动后,昆山县就已经全县戒严,通往县外的大路小路上都设置了许多由官军把守的关卡,禁止任何人进出,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些生意人为了赶时间,想用钱贿赂那些把守关卡的军士,结果却被那些军士拒绝,被惹得急了径直将那些人抓了起来。

  守关卡的军士们已经接到了上司的严令,如果有谁胆敢私自放过一个人的话,那么就等着去北疆吹黄沙吧!

  谭纵的马车来到通往县外的关卡时,把守关卡的城防军立刻移开了路障,马车在骑着马的秦羽等人的护持下呼啸着通过了关卡,在百姓们诧异的眼神中绝尘而去。

  谭纵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他靠在车厢的厢壁上,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车厢里除了谭纵外还有乔雨,乔雨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坐在一旁细心地给谭纵摇着,双目中满是柔情。

  日落时分,经过一路疾驰后,谭纵的马车来到了苏州城前,守门的军士不明就里,连忙举起手里的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内侍卫办差!”秦羽拍马走上前,从腰上拿出一个大内侍卫的令牌冲着守门的军士一晃,那些军士就让开了一条路,目送谭纵等人入城。

  “让开,让开。”几名大汉骑着马,挥舞着手在前面开路,沿途的百姓纷纷闪到了两旁,指着谭纵的马车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要知道安王爷就在城里,哪个不要命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城里撒野!

  马车在苏州府府衙门前停了下来,谭纵依旧倚在厢壁上熟睡,解决了倭匪后,他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了。

  “大人,苏州城到了!”秦羽掀开了车帘,不由得怔住了,抬头看向了乔雨,乔雨见状,轻声在谭纵的耳旁说道。

  谭纵懒洋洋地神了一个懒腰后睁开了眼睛,伸手拿起放在身旁的一个面具戴在脸上,领着秦羽和乔雨等人走进了府衙,守在府衙门前的军士们立刻躬身行礼。

  苏州府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但府衙里有不少官员在办公,进进出出的十分忙碌。

  见到戴着面具的谭纵后,官员们不由得纷纷停下了脚步,愕然望向谭纵,弄不清他是何许人,为何这般打扮。

  在那些官员诧异的眼神中,谭纵径直去了戒备森严的后院,来到了赵云安所住的院落。

  院门口守着几名精悍的大内侍卫,谭纵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秦羽等人被人领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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