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五彩石传说

　　“反目成仇？”黄四喜自顾摇了下头：“他们暂时不能反目成仇！”

　　目前突厥诸部的主力尚没有遭到重创，黄四喜需要回纥与契丹联手抵御突厥诸部的反扑，如果他们现在爆发内讧，这只会让突厥人得利。

　　美艳夫人听黄四喜自说自话，脱口问道：“草原部落之间的仇怨，汉人恐怕管不着罢？”

　　黄四喜淡笑了一下：“能否管得住？咱们驾车过去找烈兄，一起与契丹人谈谈就知道啦！”

　　候希白与尚秀芳对视一眼，都不想插手这种事，毕竟两人只是与烈暇临时结伴，双方并没有什么交情，不需要去帮着回纥部落打仗。

　　但观黄四喜云淡风轻的神色，似乎有把握止戈即将爆发的血战。

　　两人又挑开车帘一看，只见商队外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骑兵。

　　先前商队一直沿着河边赶路，就连对岸也站满了拦路的不速之客。

　　所有退路都被阻断，两人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根本无法抽身事外。

　　候希白就听从了黄四喜建议，亲自做了马夫，驾车驶去烈暇身边。

　　尚秀芳则在车内收拾七弦琴等乐器，免得等会儿毁于战火，一边向美艳夫人询问：“那些骑士到底是什么来路？真是契丹部落？”

　　她秀眸始终透过敞开的车窗，观察着外边情况，那些骑兵个个身形粗壮，穿有硬铠，张弓搭箭，精悍之极。

　　美艳夫人手指过去，给尚秀芳介绍：“他们是契丹族最能打的‘鹞军’，首领是阿保甲，因为数月前追随‘真龙可汗’攻克突厥王庭，阿保甲就被契丹族上百个部落公推为大酋头，控弦数万精骑，风头之盛，只有回纥部的菩萨与靺鞨部的铁弗由能够相提并论！”

　　尚秀芳在塞外游历了数月之久，自然清楚草原的变故，她追问：“契丹大酋阿保甲亲自来了吗？”

　　“来啦！”

　　美艳夫人的妩媚目光已经锁准阿保甲的高大身影，自从突厥王庭被攻陷，草原诸部的女子都在为阿保甲、铁弗由与菩萨着迷，美艳夫人也不例外。

　　她指给尚秀芳看：“‘鹞军’统帅戴有黄金冠，那个头顶闪烁金光的勇士就是契丹阿保甲！”

　　尚秀芳随便打量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询问阿保甲的意思是想知道今天战事规模有多大，如果阿保甲亲自统兵，恐怕战事不会轻易罢止。

　　她本人对阿保甲毫无兴趣，因为她的关注重点都在‘真龙可汗’身上。

　　“传闻‘真龙可汗’是我们中土人，这是真的吗？”尚秀芳好奇打听。

　　“绝对不假！”美艳夫人笑道：

　　“这位中土可汗身边养了一条真龙，因此才被契丹、回纥、靺鞨等草原部落酋长奉为‘真龙可汗’，尚大家，你见过龙吗？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真兽？”

　　“龙在中土也是传说，从古至今都没有龙的踪迹现身过！我从未见过龙的真容！”尚秀芳敬慕着叹息：

　　“我在中土时，曾听真龙现世的传闻，却总是不信，结果草原竟然也在传唱真龙的传奇，这让我不得不相信龙真的降生世间，毕竟草原百姓不受汉民风俗影响，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现在非常想亲眼目睹真龙的祥瑞之容呢！”

　　“那你从西域回来时，为什么不去大利城一趟？”美艳夫人遗憾问她：

　　“真龙可汗就住在大利城，你是汉人里最出色的美女，草原最美的娇花也比不上你，真龙可汗见了你，肯定要被迷的走不成路，难道你不想去见一见你们中土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大英雄？”

　　美艳夫人对契丹阿保甲只有崇拜，但对真龙可汗的心情却比较复杂。

　　因为真龙可汗在千军万马之中杀死了被草原人敬若天神的武尊毕玄，这对所有草原人而言，全都造成了信仰坍塌的打击。

　　尚秀芳却没有这样的心理包袱。

　　她对真龙可汗唯有心悦诚服的敬佩：“我原本是想去大利城，但我是第一个接受龙王拜紫亭请帖的嘉宾，必须第一个抵达龙泉府，如此才不至于失礼，等在龙泉府做完了表演，再去大利城拜见真龙可汗也不迟！”

　　她这番话只是客套，真实原因是候希白不愿意去大利城。

　　她与候希白都知道真龙可汗就是中土大名鼎鼎的刺客降龙。

　　而数月前降龙在中土别山打伤了石之轩，候希白作为石之轩弟子，怎么可以去拜见降龙？

　　尚秀芳感激候希白的数月护卫，就没有让候希白难堪，两人绕开了大利城，甚至没有途经阴山山脉，直接在漠北大草原上穿行，这才与烈暇的商队遇上。

　　美艳夫人并没有深思尚秀芳的话语，只是问道：“传闻真龙可汗的中土名字叫做‘降龙’！尚大家，我懂得你们的汉话，也看过你们的汉书，汉民里边有‘降’这个姓氏吗？”

　　尚秀芳盈盈浅笑起来，显露出她千娇百媚的绝世风姿。

　　她身为中土两大乐艺大家，出众美貌与石青璇自是同一个级数，仪态万千天生丽质，身上既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之气，也有豪门大族的雍容之相。

　　她比石青璇多了一分世故，更热衷在天下权势的舞台上展示自己，这也是她接受龙王拜紫亭邀请的原因。

　　她伸出纤纤玉指，捋了捋颊前发丝，樱唇边泛起笑容：“我没有听说过‘降’姓，当初我尚未离开中土时，曾经听说降龙好像是姓‘黄’，但这只是谣传，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说到这里，神色猛然一怔，美眸瞥向了黄四喜：“黄郎君你也姓黄，是否认识降龙？”

　　不等黄四喜回话，急奔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候希白已经驾车来到了烈暇身后。

　　这时契丹大酋阿保甲已经统兵把商队团团包围，骑马来到了烈暇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且不容拒绝的口吻，对烈暇发号施令：

　　“五彩石是我契丹部落的镇族圣物，数十年来始终存放在我部之中，近期被恶贼盗走！烈暇，你立即把五彩石交出来，我看在菩萨面上，不会为难你！”

　　烈暇兵力少了契丹阿保数倍，但他毫无畏惧，也许是身边魔门高手周老叹与金环真带给他的信心。

　　他不紧不慢对契丹阿保甲说：“有关五彩石的来历，尊下搞错了罢！五彩石最初是靺鞨部落从波斯人手上得来的异宝，被靺鞨族长用以装饰冠帽，五彩石从此成为靺鞨领袖的象征！”

　　他朝身后的马车瞄了一眼，回头又对契丹阿保甲讲：“后来你们契丹入侵靺鞨族领地，抢走了五彩石，把五彩石当成了你们契丹的传承圣物，你们其实是掠夺者！

　　结果你们保管不善，导致五彩石被盗，你们没有抓住盗贼，五彩石因此成了无主之物，被盗贼拿到荒原集上贩卖，几经易手后，最终被美艳夫人以万两黄金的价格把五彩石购入囊中！这颗五彩石，现在已经是美艳夫人的私产啦！”

　　美艳夫人胸口内携带的草原至宝就是五彩石。

　　这颗五彩石最初起源于波斯的大明尊教，后来被靺鞨部落抢走，成了靺鞨部落的传承遗物，再后来又被契丹部落抢走，成了契丹部落的镇部之宝。

　　靺鞨与契丹两部牧民均把五彩石当成了统治部落的象征，性质与中土的和氏璧相当，他们两部的首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取回五彩石，以便奠定他们在本部落中不可撼动的统治地位。

　　美艳夫人与烈暇既非靺鞨人，也非契丹人，他们为什么要把五彩石送去龙泉府呢？

　　这是因为契丹比靺鞨更为强大！

　　美艳夫人与烈暇把五彩石送给靺鞨部落，可以赢得靺鞨部落的好感，有望游说靺鞨部落联手，在突厥势力彻底覆灭以后，与靺鞨部落一起对付契丹人。

　　根据目前的形势分析，未来的漠北草原会成为回纥、契丹与靺鞨三分天下，如果回纥联盟靺鞨干掉契丹，就能继续干掉靺鞨，然后独霸大草原了。

　　这也是回纥部落的最终算计，让五彩石交给靺鞨部，而不能落入契丹部手中。

　　契丹阿保甲非常明白回纥的险恶用心，因此统兵来此，打算从美艳夫人与烈暇手中抢走五彩石，不让靺鞨部落得到这件草原至宝。

　　不过在数月前，契丹、靺鞨、回纥在攻陷了突厥王庭后，曾经缔结了生死血盟，在彻底铲除突厥势力之前，三大部落之间不能发生争斗。

　　契丹阿保甲不愿意过早的违背血盟，与回纥部落撕破脸皮。

　　他就对烈暇说道：“我与你们回纥部的王子菩萨定立有盟誓，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攻打你们回纥人，但你们偏偏辜负了我的信任，执意把五彩石送去龙泉府，我是一诺千金之人，仍旧不会对你们大打出手，不过你们想带着五彩石前往龙泉府，那也是痴心妄想！”

　　契丹阿保甲的打算并不复杂，他准备把烈暇与商队围困在河道上，然后以兵多势力将烈暇俘虏，让他们参加不成拜紫亭的开国典礼。

　　烈暇也看穿了阿保甲意图，手指身侧的周老叹与金环真，朝阿保甲笑道：“这两位是中土武林至高圣帝的传人，可以轻松携带五彩石冲出重围，甚至在万军之中邀请阿保甲你一起同行，那也没有难度，你真打算开战吗？”

　　言外之意，周老叹与金环真可以当着数千兵马的面，刺杀阿保甲于乱军之中。

　　契丹阿保甲冷哼一声：“天下间除了真龙可汗，我不惧任何人的行刺！”

　　烈暇随即道：“这两位中土圣帝的传人，实乃我母莎芳的挚友，我母派遣他们过来仅仅是打前锋，我母随后便至，阿保甲你真打算与我母一较高下？”

　　契丹阿保甲听到‘莎芳’之名，脸色显得凝重万分。

　　在漠北大草原上，武尊毕玄武力排在第一位，这是毋庸置疑，排第二是谁，就有待商榷啦。

　　但草原诸部全都公认，投靠突厥的中土高手魔帅赵德言与回纥部大妃莎芳，都是第二与第三的人选。

　　赵德言与莎芳全是宗师级数的高手，武力势均力敌。

　　为什么突厥王庭覆灭后，回纥部落占据了漠北草原中部的千多里牧场，领地远超契丹部与靺鞨部，就是拥有大妃莎芳这位宗师人物坐镇！

　　契丹阿保甲对莎芳甚为忌惮，倘若莎芳暗中随行了烈暇的商队，那么今次拦截五彩石的行动，恐怕要无功而返。

　　就在契丹阿保甲凝思之时，耳廓忽然一动，听见高空传下了一道鹰啸之声。

　　他立即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之中盘旋着数十头苍鹰身影，其中一头鹰背上似乎盘卧有狭长的纤细蛇影。

　　由于距离太高，阿保甲看不清蛇影样貌，但他敏锐觉察到蛇影类极了当初在塔布河畔所见的真龙之容。

　　他心头猛的一跳，频繁的左顾右盼，本来镇定自若的神态，忽然变的紧张起来，心里反复寻思：“真龙可汗在附近吗？”

　　他刚刚想到这里，黄四喜的声音就从烈暇身后的马车里传了过来：“既然五彩石最先被靺鞨人得到，那就送去靺鞨人建造的龙泉府罢！”

　　契丹阿保甲当即顺着这道声响望了过去。

　　马车的车门已经被候希白与尚秀芳推开，车内四人的身影全部暴露在外。

　　契丹阿保甲只往车内瞧了一眼，就霎时从马背上跃落，‘扑通’跪倒在地，面朝车门方向，恭敬说道：“真龙可汗有令传下，阿保甲誓死遵从！”

　　他身后的几千名‘鹞军’，数月前全都参加了攻陷突厥王庭之战，也亲眼目睹黄四喜刺杀始毕可汗与武尊毕玄的经历。

　　听见阿保甲的恭敬问候时，几千‘鹞军’纷纷落马，向马车拜叩：“愿听真龙可汗之令，誓死遵从！”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让在场数百人的商队瞠目结舌。

　　烈暇慌张的回望马车，车内有两男两女，女人不可能是真龙可汗，候希白有姓有名，那么真龙可汗只能是黄四喜。

　　烈暇想不通，身为征服漠北草原的大可汗，为什么不统领千军万马出行，反而要一个人在草原上闲逛呢！

　　此刻的美艳夫人，也在直勾勾望着黄四喜，红唇大张，僵在车内，迟迟合不拢嘴。

　　候希白与尚秀芳同样目瞪口呆，两人全都想不到威震草原的真龙可汗，竟然没有前簇后拥，而是孤零零在草原上流浪。

　　现场气氛静默了一会儿。

　　契丹阿保甲又道：“五彩石是天降圣物，我之所以前来寻访，就是为了把五彩石朝贡给真龙可汗，回纥人早已经得到五彩石，却不愿意献给可汗你，分别是有不忠之心！”

　　他身为契丹数百部落的领袖，纵然畏于黄四喜的盖世武力，却仍旧不忘自己部落的繁荣大业，但凡抓住机会，就要清除草原上的竞争者。

　　烈暇听他挑拨是非，赶紧跪在马车面前，大声疾呼：“我回纥部落对真龙可汗的忠诚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现在就把五彩石贡给真龙可汗！”

　　说完朝车内的美艳夫人直打眼色。

　　美艳夫人知道事态严重，赶紧把藏匿在胸脯里锦盒取出来，双手捧起，递在黄四喜面前。

　　黄四喜伸手接过锦盒，目光却不在阿保甲、烈暇、美艳夫人身上，而是盯住了周老叹与金环真。

　　这对魔门夫妇一听真龙可汗在场，扭头想要逃之夭夭，他们知道阴后祝玉妍丧命在刺客降龙之手，担心降龙对他们不利，就不欲与降龙接触。

　　黄四喜见他们要逃，伸手摸去马车门帘，扭断了几根帘上羊毛，真气灌入其中，扬手投掷了出去。

　　‘噗噗！’两声。

　　周老叹与金环真齐齐翻倒。

　　黄四喜示意阿保甲：“把他们两人带过来，我有事询问他们！”

　　烈暇、美艳夫人、候希白、尚秀芳原本对黄四喜的身份存在一丝疑惑，此刻见黄四喜一招降服了周老叹与金环真两大魔门高手，这才知道传闻中的刺客‘降龙’，真的是近在咫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