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坠入山崖

　　四辆卡玛斯卡车，从右面的岔路口出现，车顶上，架着一挺重机枪，发动机的盖子上，飘扬着一面苏联人的旗帜。

　　这是附近哨所内的驻守部队，没有坦克，也没有步兵战车，就开着这些卡车，前来围剿他们了。

　　他们是先遣的部队，主要任务，是缠住己方，为后方部队的出动赢得时间，当后方部队，甚至是直升机部队出动之后，可以轻松地把这支小小的游击队碾碎。

　　在哈姆迪发现了苏联人的同时，苏联人也发现了他们，顿时，机枪里的一梭子子弹，就扫了过来。

　　“轰，轰轰。”姆哈马德轰动着油门，向左打方向盘，这辆即将没油的卡玛斯卡车，夺路而逃。

　　后面的四辆苏联人的卡车，跟着快速地追了上来。

　　这条道路更加难走，本来是只通行阿富汗当地的小驴车的，现在，姆哈马德开动卡车，随时都会从旁边的山崖上掉下去。姆哈马德油门不减，两手来回拨动方向盘，卡车在不停地穿梭着，惊得杜兰尼和哈迪姆两人睁大了眼睛，紧紧地抓住旁边的扶手，生怕掉下去了。

　　“吱。”在一处转角处，姆哈马德猛地停住了车，向后面的两人说道：“杜兰尼，哈姆迪，你们立刻下车，从山上返回基地！”

　　“不，教官，我要和你并肩战斗！”杜兰尼立刻说道。

　　“快给老子滚蛋，这是军令！”姆哈马德冷冷地说道。

　　两人跳下了车，姆哈马德继续开动车辆，向前飞奔。

　　吸引苏联人的注意，姆哈马德做到了，那几辆苏联人的卡车，都在追着姆哈马德跑，这辆卡车没油了，很快就会被苏联人追到，这种时候，做烈士的可能性很大。姆哈马德不希望杜兰尼和哈姆迪两人，也都跟着成为烈士。

　　有危险，先留给自己！

　　至于后座上的达娜，姆哈马德并不是忘记了，而是刻意地留下了她，姆哈马德不是真君子，在战场上，不管阴谋，阳谋，能打胜仗就是英雄，他现在留下了达娜，是要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的。

　　在急速地驾驶着卡车的时候，姆哈马德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后座上的达娜，用被捆起来的两手紧紧地抓住了座椅旁的扶手，脸色有些发白，却丝毫没有逃跑的迹象。

　　这就好，姆哈马德继续开动汽车，在这条羊肠小路上，急速地行驶着。

　　“哒哒，哒哒哒……”后面的汽车上，机枪扫了过来，一梭子子弹，打穿了驾驶室的钢板，炽热的气流，擦着姆哈马德的脸颊而过。

　　脸上火辣辣的，肯定是挂彩了，姆哈马德顾不上摸自己的脸，向着后面的达娜说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达娜的话很平静。

　　“趴下。”姆哈马德说道：“钻到座位下面，有发动机护着，不容易被打到。”

　　达娜顺从地趴了下去，就在这时，后面咚咚的声音更响了。

　　连姆哈马德都无法坐在驾驶位上，后面的子弹，同样会把他击中，这可是大口径的12.7毫米机枪弹，就连装甲车都会被击穿。

　　他同样一低头，躲避后面的子弹。

　　就在这时，笨重的卡车右轮，突然高高抬起，有跟着落下，姆哈马德用力地打着方向，还是没有控制住，整个卡车，翻下了山崖。

　　左边是高山，右边是悬崖，这是一条可怕的山路。

　　笨重的卡车不时地跟着山体碰撞一下，翻滚着，向下落去。

　　后面的几辆追击的卡车都停了下来，车上的苏联士兵跳下来，猫着腰，看着那掉下山涧的卡车。

　　游击队员都在那辆车上，车掉下去，阿富汗的抵抗力量，就又少了一分，这次前来执行任务的排长，高兴地点了点头，回去之后，又是一份战功。

　　“教官！”看着那些苏联人的卡车开走，杜兰尼和哈迪姆两人，从藏身的山坡上跑下来，一边喊着，一边向着卡车坠崖的方向奔去。

　　两人知道，姆哈马德都是为了掩护村民，掩护游击队的撤退，才主动引开苏联人的，现在，苏联人走了，姆哈马德却摔下了悬崖。

　　杜兰尼趴到了悬崖前面，看着下面滚滚的河水，想要跳下去，一旁的哈迪姆，死死地拉住了他。

　　“杜兰尼，跳下去肯定会摔死的！万能的真主在上，教官死了，我们要继续战斗，打苏联人，给教官报仇！”哈迪姆说道。

　　杜兰尼望着下面，眼睛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山间的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蹲在悬崖边，久久不肯离去。

　　山间的水流，虽然不大，却是流得很急。

　　当卡车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时候，姆哈马德就知道不妙，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上车就系安全带这个良好的习惯救了他的命，他的身体被绑在座椅上，跟着一起颠簸着。

　　“啊。”后面传来了惨叫声，达娜的身体，在驾驶室内颠簸着，苏联人的卡车，完全是粗犷的风格，里面都是冰冷的钢铁，达娜的身体不论撞在什么地方，都立刻会带给她疼痛，她的双手还被紧紧地捆着，更加加剧了她的恐惧。

　　突然，身体一滑，从前面的座椅中间，她滑到了前座上。

　　“抱紧我！”姆哈马德喊道，同时他的两手伸出，紧紧地抱住了达娜的身体。

　　没有别的，在卡车不断翻滚的过程中，如果姆哈马德不帮助达娜固定她的身体，她将会在跟卡车的四处碰撞中摔得七荤八素，而在卡车最后摔入水中的一刹那遭受致命的一击。

　　达娜在惊魂未定中，被姆哈马德抱住了身体，她自己将两手伸过去，刚好勾住了姆哈马德的脖子，还没有来得及脸红，前面就传来了哗的一声响，卡车已经入水了。

　　“危险！”姆哈马德大喊着，将达娜的身体拼命地按下去，卡车竖直着戳下去，刚好碰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轰！”卡车的车头撞到了岩石上，翻滚着倒扣下来，姆哈马德的头向下，撞到了驾驶室顶部，顶部已经塌了。

　　鲜血从姆哈马德的头上，一滴滴地渗透了下来，冰冷的河水，涌进了驾驶室，随着一股洪流，卡车跟着向下游流去。

　　姆哈马德用尽全身的力气，解开了安全带，拿出一把匕首，割开了达娜捆着的手。

　　“快，游上岸。”姆哈马德向达娜说道。

　　这一连串的动作，姆哈马德一直都在保护和帮助达娜，并没有把达娜当作一个叛徒的妻子来对待，这完全都是他的本能。

　　卡车依旧是倒扣着的，姆哈马德用力将达娜推出了驾驶室，自己想要跟着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股巨大的浪头，向着卡车席卷过来。

　　冰冷的河水，打到了他的头顶上，伤口处的疼痛不断地出来，他的意识，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两手依旧在机械地做着划水的动作，身体却逐渐变得僵硬……

　　阿富汗的山地是很清冷的，当姆哈马德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上面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个山洞，那个人影，此时正在给自己烤衣服，姆哈马德慢慢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脑袋上还有不断的疼痛传来，他用手一摸，已经被包扎好了。

　　山洞内燃着一团火，火焰前，达娜正在细心地烤着姆哈马德的衣服，当她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的时候，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站起来的姆哈马德。

　　顿时，手里的衣服掉到了地上，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你醒了？”

　　“为什么？”姆哈马德问道：“你为什么不逃跑？我昏迷之后，你有很多机会逃跑的。”

　　“你是我们阿富汗人民的英雄。”达娜说道：“我是萨哈的女人，但是，我更是阿富汗的女人，萨哈居然投靠了苏联人，我达娜，不再是萨哈的妻子！”

　　达娜突然跪了下来：“姆哈马德教官，我请求加入游击队，我也要去打苏联人！我要亲手杀了萨哈！”

　　达娜的眼睛里，带着冷静，带着疯狂，当她被苏联人追击，当子弹飞来的时候，她的心里，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当时要是死，那就死了，只要没死，自己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境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己也要和这些勇敢的游击队员一样，杀苏联人！

　　“不。”姆哈马德简单地回答道。

　　“姆哈马德阁下，请相信我的忠诚。”达娜说道，她知道，自己是叛徒的妻子，不容易被信任，但是，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我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姆哈马德说道：“每一个有良知的阿富汗人，都不会为苏联人卖命，我相信你是支持我们游击队的，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加入我们游击队，我希望你回到萨哈身边。”

　　回到萨哈身边？达娜对于这个背叛族人的叛徒，早已经没有了夫妻之情，甚至想要杀了萨哈，怎么会再回到萨哈身边？

　　“萨哈在村子里，已经无法立足了，他很可能会加入政府军。”姆哈马德说道：“我们需要一个线人，一个能探听到苏联人动向的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