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赛博法师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伊薇特就被人叫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学生正坐在房间地毯上，上半身趴在床边，顶着熊猫眼注视着她，像个可爱的金发女鬼。


    “早上好，老师。”罗莎琳说。


    “……你几点开始趴在这里的。”


    “好像是，四点多。”


    “起那么早？”


    “……睡不着。”


    “嗯，记得以后不准趴我床边。”


    “……好。”意识到自己可能遭到了嫌弃的罗莎琳，发出了像委屈小狗一样的声音。


    但不管身体多么疲惫，想到接下来即将探索这个美轮美奂的“上古神国”，罗莎琳的心情还是一下子雀跃起来。


    她殷勤的为老师拿来了已经烘干的衣物，却听见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拉开门，下一秒，罗莎琳的呼吸凝滞了一下——狭小的走廊里静立着一位等身人偶小姐，瓷白的肌肤泛着冷光，球形关节随着行礼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手里还端着两个盒子。


    “欢迎使用‘空天快达’，这是您的快递，已拍照签收。祝您生活愉快，再见。”说完这句话，递交了物品，人偶小姐就离开了，留下大受震撼的罗莎琳站在原地。


    “老老老老师……！！”罗莎琳磕磕巴巴的惊叫起来，“刚刚有个人人人人偶！！它把什么东西给我了！那个人偶怎么会说话？”


    “那东西是我在网上订的衣服，昨晚我和你介绍过了。人偶是‘机械魔偶’，一种魔导机械造物，看着像人，但没有灵魂，是仿人类的死物。”


    “太神奇了，简直和童话里跑出来的一样……”


    得到了老师的解释，罗莎琳啧啧惊叹的关上门，打开盒子，里面是昨夜选购的服饰，一套老师的黑白简约风，一套她的蓝白少女风。


    “走吧。”更衣完毕后，伊薇特说。


    “嗯！”


    很快，在伊薇特的引领下，罗莎琳来到旅馆外，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其实这里的街道并不干净，地上黏着口香糖与奇怪的广告卡片，两侧墙上充满夸张的涂鸦与伴随臭味的可疑痕迹。


    不过她对此毫无感觉，她在伯爵领地里见过更加肮脏的街道，这点小脏根本算不了什么。


    此刻她眼中只有对未知世界的新奇，连路边早点摊飘来的油炸食品香气都显得格外诱人。


    “老师，我们下面去哪儿？”吃过早饭后，完全是旅游心态的罗莎琳期待的问。


    “先去这里的几个地方转一转，找一下赚钱渠道，你要觉得困可以回屋睡觉……晚上的时候再带你去市中心，也就是我们‘家’的那块区域走走。”伊薇特说。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伊薇特目前对梦境迷雾最大的理解就是“苟”，也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别意外死掉，等到时间，梦境自己会坍塌。而要好好苟住，当务之急便是搞钱，等有钱了，自然就有门路换购更安全的身份ID卡，摆脱恶性杀人与非法入侵警局系统的嫌疑——虽然这都是真的。


    所以昨晚的时候，除了网购衣服之外，伊薇特还跑遍了伊什市本地相关的各种网络论坛，寻找灰色领域，最终在几个小匿名频道里，花了点小钱，买到了黑水区几个“地下交易市场”的具体位置，打算今天就去看看，寻找一下有什么她能做的活计。


    等把钱的问题搞定了，带徒弟去市中心花天酒地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甚至她还能买一些她有需求的物品，试着在梦境结束时，带入现实。


    “不用，老师，我真的一点都不困。”罗莎琳立即说。


    伊薇特看了一眼她仍然未能消退的黑眼圈，嗯了一声。


    ……


    伊薇特和罗莎琳住的这条街叫“像素街”，名字听起来很有趣，但实际上是因为这里的街道办事处对“额外收入分配的宏观经济学”的独特理解，导致了这里的全息广告总是比其他地方更糊，因而得名。


    而在这条街大约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有一个叫“垃圾场黑市”的地下交易所，建立在垃圾站的地下，由防空洞改造而来。这里流通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因而对非本地人十分排斥，没有信得过的介绍人，则进都不让进。


    作为初来乍到的外人，伊薇特肯定找不到愿意给她们做担保的本地人，但她依然打算试一试。


    很快，从气味诡异的公交车上下来，眼前已经是黑水区的边缘地带，路旁开始出现可以远眺的荒地。其中一片围起来的区域堆积着山一样高的垃圾，就是二人此行的目的地。


    垃圾场看门的是两个壮汉，一个短发一个光头，身材将近两米，手臂都做了义体化改造，威武不凡。


    其中光头壮汉见伊薇特和罗莎琳靠近，立即走过来，冷声呵斥道：“小鬼，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去！”


    显然，伊薇特和罗莎琳漂亮的脸孔、干净崭新的衣服、以及初高中生的年龄，都让两个看门人误以为二人是走错地方的小游客。


    伊薇特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光头壮汉，直至对方不耐烦的神色达到顶点时，突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秒，四个巨大的红色符文圆环在伊薇特的身边浮现，每一个符文圆环中都有一条狰狞的炎龙从中钻出，在少女头顶交织盘旋，让她一瞬间宛若从天而降的炎之天使，威严、凛然。


    “赛博法师？！”这不按常理的出牌，让光头瞬间清醒过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旁边的短发壮汉也跟着面色骤变。


    这是起源文明的所有灰色地带里，最危险的一个人群，并且与此同时，他们往往还有另一个称呼，那便是“符文骇客”！


    “你想做什么？”强行镇定下来后的光头壮汉立即拉开了十几米远的距离，警惕的问。


    他双臂的机械义体看着唬人，其实只是最低级的型号，除了力气大一点之外，毫无附加功能，可不想与赛博法师发生冲突。


    “我们想来这里做点生意，嗯，没有担保人。”撤掉魔法后，伊薇特面无表情的说。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答案，两名看门人面面相觑——他们这灰色市场也就提供点小本生意，来这里交易的也都是附近的底层人，堂堂赛博法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地方的收益？


    “那个……尊敬的法师小姐，您先等一下，这件事情，我们没法做决定，要先通知一下我们的老大……”


    伊薇特嗯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二人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