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金屋藏娇

    有了离开的想法，伊薇特打算挑个黄道吉日，最好是等这个冬天先过去了再启程。


    而在剩余的时日里，她其实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有待完成，那便是探索水没都市的梦境迷雾。


    是的，在这个名为“弗斯江”的五线小城里，居然是有梦境迷雾的。


    也得亏她每到一个废墟都市都会长期驻留一段时间，固然有长生种时间不敏感的原因作祟，但另一个隐藏因素就是，她需要通过地毯式搜索，来保证没有梦境迷雾被遗漏。


    现在努力总算是有了回报，她在一处被水淹没了的街区内，看到了一片梦境迷雾。


    它藏匿在一个被彻底淹没的、布满滑腻青苔的临街商铺角落里，正常情况很难发现，她也是长时间空军后，实在有点气急败坏，想要下去看看这片水域是不是有问题，才在惊鸿一瞥中，发现这片水中之雾。


    只能说很有缘分了。


    于是，在某个寒冷的清晨，来到了这处浅水域后，伊薇特打碎河面上的浮冰，潜入了水下。


    她应该是没有办法被淹死的，这源于不老不死的魔女的自信，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曾经写在《纯蓝魔典》上的术式，确保自己能维持很长时间的水下呼吸。


    接着，在进入迷雾之前，她飞快的明确了一下，自己入梦的几个基本目标。


    首先弗斯江是锈骨自由邦的边境城市，她的主要目标当然是邪教组织“圣灵教派”所掌握的亡灵魔法技术。


    五大概念魔法，她都只了解些皮毛，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触其中的灵魂魔法的两大分支之一了。


    其次是寻找零号和壹号。虽然只是一场过去的梦，但能够加深对自己的了解，也会更加有助于她掌握自己身体的特殊，搞清楚自己的畸变魔力与纯白触须究竟是什么。


    再然后就是一些优先级差不多的、零零碎碎的其他小目标了。


    比如查询库克斯下面的空洞基地的信息，看藏着什么秘密。


    比如加深与文明存续会的关系，甚至找机会加入组织。


    再比如特定地点埋下时光胶囊，测试梦境能否影响现实。


    把一系列任务目标从脑海中过一遍后，伊薇特用土魔法将梦境迷雾封锁起来，再用冰魔法将内部的冻结，将冰块挖掘搬运出去，勉强制造出了一个可以正常呼吸的小地下室。


    接着她走入迷雾之中，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眼。


    ……


    当意识重新凝聚，沉重的眼皮缓缓掀起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而狭窄的空间。


    首先感知到的是绝对的黑暗，以及窗外透入的、几缕破碎的路灯光芒。它们落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出几块不规则的光斑。唯一的窗户装了锈迹斑斑的铁质防盗网，透过网格看去，外面是深邃无边的夜，只有远处几点惨白的光点在一闪一闪，仿佛随时会熄灭。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这地方似乎并不是在弗斯江的市中心区域——也就是承载着水塔国的高楼大厦区域——而是一个非常偏远的郊外位置。这里的建筑低矮破旧，窗外是空旷得近乎死寂的街道，路灯稀少得可怜。一种被遗弃的荒凉感和边缘感弥漫在空气中。


    走到房间门口，伊薇特扭动门把，发现房门被反锁了。她微微蹙眉，没急着破门而出，先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神色逐渐有些古怪。


    这房间看着像个多人间的监狱，散发着一股陈旧的灰尘、汗渍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几排老式的双层铁架床挤在一起，油漆剥落，露出暗红色的锈迹。墙面是惨淡的白色，被污渍覆盖。


    总之，就很像是上世纪的封闭式学校，有雷电法王坐镇的那种。


    这时候，外界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带着闲聊般轻松的笑声，似乎就是冲着这个房间来的。


    伊薇特犹豫了一下，没急着走，而是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土黄色的符文圆环在她手上环绕。她伸手轻轻一拽，便将旁边的墙壁扯出来一层，制造了一个刚好能容纳她的凹陷隔间，完美遮蔽身形。


    她有点好奇这里是哪里，顺便观察一下外边的人，如果是普通良善的锈骨本地人，她会请他们帮忙指路，找个有元素波接收器、也就是信号站的地方。


    ——这地方连网络都没有，她的魔导终端都没法用来校准当地时间。


    打开了魔导终端的本地翻译功能，伊薇特静静等候起来。据她所知，黑潮语本身就是新伊甸合众国的官方语言，通用归通用，但在许多偏远地方，尤其是小国家，并不是一定好用的。


    尤其是锈骨自由邦这种穷乡僻壤，本地人大多都说方言，有翻译器不一定能精准，但没翻译器就真的得依靠肢体语言了。


    轻微的钥匙碰撞声后，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伊薇特静静的站在自建的小隔间里，听见外面响起了对话声，居然不是方言，而是字正腔圆的黑潮语。


    “都老实点！明天车子一到，就把你们送去园区，听见没有？别动歪心思，免得老子给你们上手段！”一个冰冷中带着戏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金属声，听起来似乎是拿出了手铐。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新伊甸公民！联邦政府不会放过你们的！”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凄厉惊恐，在看到手铐后，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终于崩溃了，做着最后的徒劳挣扎。


    “哈哈哈哈！”门外爆发出几声哄笑，显然是三个人，“新伊甸？联邦政府？听听！猪仔就是猪仔！”那个冷酷声音的笑声充满了嘲讽，“有种你叫他们来啊？我劝你也别想跑，护照我们都收走了，这四周全是我们的人，你们除非钻耗子洞，不然是走不掉的！”


    “头儿，别和这些猪仔废话了，全部拷上，敢逃就杀了，器官卖给大公司，灵魂卖给圣灵教派的那帮疯子。我听说隔壁其他园区逮到了两个超级可爱的小母仔，可能还不到10岁，回头我们一起去‘开火车’！”


    “什么？不到10岁？有这种好事？”被称为“头儿”的男人声音骤然拔高，呼吸都急促起来，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狂喜。


    接着就是铁制手铐相互碰撞的、冰冷而刺耳的“咔哒”声，以及几下挣扎反抗带来的殴打声。


    隔间后，伊薇特面无表情的听着，大概判断出了情况——这应该是人贩子的基地，而被带进来的所谓猪仔，自然就是受害者了。


    考虑到锈骨自由邦在新伊甸合众国的绰号就是“人贩子之国”，遇到这种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接着，正思考着怎么出手，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动静，避免打草惊蛇，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夹克的年轻人贩子，不知何时走到了靠近阳台的位置。他漫不经心的向隔间里看了一眼，目光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的嘴巴张成O形，喉咙松动了一下，颤声的说：“头儿……有，有超级美女……藏在这里……”


    “什么？这房间怎么会藏着人？”那个被称为“头儿”的壮汉立刻挤了过来。光线昏暗，但伊薇特还是看清了他——半张脸布满了金属纹路，一只闪烁着红光的义眼，赤裸的左臂是哑光的合金骨架，显然是个深度改造的赛博格。


    看到伊薇特后，他同样流露出惊艳的表情，吞了吞口水，用无比贪婪和狂喜的口吻自语说：“乖乖……是哪个哥们在这里金屋藏娇了……真他娘的得谢谢那位兄弟……”


    伊薇特眯起眼，微微扬起嘴角，伴随着她这个微不可察的动作，屋内的空气忽然冰冷下来，一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狂风吹动门板，啪得一下，将宿舍房的铁门关了起来，宛若无形的幽灵伸出了手，在这里创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