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交战

    翻过几个山头，在一处山坡的顶端，伊薇特低下头，俯瞰着一片干枯的林区。


    那是伊什山脉中的一片盆地，也是腐败森林所在地，或许是受到浓密的畸变因子的影响，部分枯木上重新抽出了嫩芽，颜色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诞生出首个植物系的畸变体。


    “老师，快看！”罗莎琳突然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腐败森林的极深处，一片灰白的雾气正在向外扩散。


    这显然不是梦境迷雾，它的色泽有些古怪，带着点灰暗肮脏，没有梦境迷雾那种云朵般纯白干净的剔透感。两人立即扭头看向了双刃恶魔，等待它解释眼下的情况。


    “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吗？”双刃恶魔说。


    看来是不知道了……伊薇特犹豫了一下，从腰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面罩。


    这是个自制的防毒面具，由滤网、低级施术单元、元素电容构成，施术单元内录入了一个小规格的空气过滤术式，续航在一小时左右，是专门为了应对毒雾等情况做的准备。


    除此之外，包里还有几个爆炸物，伤害一般，主要是为了提供位置信息，约等于简易信号枪。


    再者，剩下的携带物品，就是师徒二人各自腰间的合金战刃了。不过伊薇特基本没怎么进行过肉搏战练习，带上只是以防万一。


    等罗莎琳也戴上防毒面具后，三人来到了被雾气笼罩的腐败森林，犹豫了一下后，便收起了魔导滑板，以更加贴近的站位，通过步行的方式，谨慎前进。


    然后，就这么走了没几步，罗莎琳就发现，双刃恶魔不见了。


    “喂……恶魔先生？双刃恶魔先生？你人在哪里？”罗莎琳呼唤起来，一只手则紧紧牵住了老师的衣袂，免得自己也突然走丢。


    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不由得声音微颤，紧张道：“老师，它不会偷偷溜走了吧？我们中陷阱了？”


    “不，这个雾气不对劲，暗含了一种……术式。”伊薇特皱起眉毛，右手的符文圆环不时的亮起又消失。


    直至持续了好几分钟后，她摘下防毒面罩，确定的说：“这不是毒雾，但也不普通，它内部是一个繁复的术式阵列，就像是一种……超大型魔法阵，效果应该是让人迷失方向，并一定程度上隔绝声音的交互。”


    “老师您能破解得了吗？”罗莎琳也跟着摘下面罩，微微吸了口气，确实和普通的山里空气没什么不同，只是水汽更足一些。


    “不行……它的符文组是动态的，而且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未知符文。”伊薇特摇了摇头，心中旋即便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对于起源文明而言，起源星上是不存在陌生符文的，虽然已知的基础符文数量已经超过了1w个，但至少起源文明给这些符文全部确定了一遍，是有进行过命名的，顶多是不够了解、性质不清罢了。


    现在，这个笼罩了腐败森林的术式，却夹杂着不少连她都不认识的新符文……


    难道真是来自宇宙之外？末日的来源，畸变体的真相，就是一种恐怖的宇宙病菌入侵？


    不，也可能是一种加密封装的结果，这一点在梦里使用黑塔医药的加密封装服务时，能得到相似的体验……


    一时间，心中产生了诸多猜测，伊薇特的神色却是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毕竟是关键时刻，作为老师，她必须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才能帮罗莎琳也稳住心态。


    “那接下来怎么做？”罗莎琳下意识贴到了老师旁边。


    “往前走，这个雾气除了让人迷失方向，没有什么伤害。我虽然没有办法修改或劫持这个法阵，但找到了一点线索，只要沿着正确的路线走，就能不被带偏，直接抵达术式的核心区。”伊薇特说。


    两人继续前进，周围的雾气也愈发浓厚了，能见度从原来的十几米，直接退到了几米，抬起头，更是只有一片灰白，不见阳光。


    其实从上方飞行也能出去，但届时，看到的画面就是一个被大雾笼罩的森林，并不能确定母巢所在的位置——母巢也是能移动的，就是速度有点缓慢。


    反而是在雾气中，沿着术式中解构出的线索前进，别的不说，顺藤摸瓜找到雾气的释放者，倒是十分可行。


    继续前进了一会儿，前方逐渐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感觉到前方雾气中的威胁，伊薇特停下脚步，正准备施放一道炎柱击穿浓雾探探路，就看到一旁的罗莎琳忽然拔刀，砍向雾气中某个一闪即逝的影子。


    一个带着粘稠血污的圆形物体应声滚落在地，断口处拖曳着一段短小、仍在微微抽搐的血肉触须。


    “人头……牧人羊？”看到这一幕，伊薇特立即猜到了雾中发动袭击的畸变体的身份，四个母巢守卫里，只有这个东西能用人头来攻击。


    沉重的脚步声再度传来，但却不是笔直靠近，而是在周围徘徊，过了不久，又是一个恐怖的人脸从雾气里窜出来，被罗莎琳一刀切中。


    粘稠的脑浆和黑血飞溅，沾染在冰冷的合金刃锋上，她甩掉刀刃上的血液，说：“老师，您继续前进吧，这家伙交给我。”


    虽然原定计划里她负责的目标是夜行恶魔，但不妨碍随机应变。况且她可以留在这里，但老师必须前进，不然谁来处理这碍人的大雾。


    “打不过就跑，没必要死磕。”伊薇特叮嘱道。


    在这场行动中，将部分敌人交由罗莎琳承担是战略的一环，不只是因为罗莎琳已经有了替老师分忧的意愿与能力，也是因为伊薇特自身也要进行魔力分配的管理——她目前的总魔力是644点，在消灭掉巢主之前，她要尽可能的保留实力。


    而双刃恶魔……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溜了也不一定。不过伊薇特也没指望它能出多少力，算是意料之中。


    “嗯，我不会逞强的。”罗莎琳轻轻点头，语气乖巧，眼神认真。


    于是，不再理会牧人羊的骚扰，也无需再放慢步伐照顾身边的学生，伊薇特立即踩上魔导滑板，如一阵风般，向着已经破译出来的路线方向，一路直行。


    ……


    同一时间，被灰白雾气笼罩的枯槁森林中，双刃恶魔正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急速飞快穿梭，掀起阵阵狂风。


    片刻后，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它前方的雾霭中，逼得它急速刹停，在半空中连续拐了好几个弯，才勉强控制住状态。


    随后，看着这个逐步靠近、散发着巨大压迫感的恐怖黑影，以及它一点一点从雾中显露出来的巨大蝙蝠翅膀，双刃恶魔的嘴角开始缓缓向上扬起，勾出一个充满轻蔑与嘲弄的微小弧度。


    ……


    五分钟后，离开了有牧人羊驻守的位置，伊薇特感觉四周的雾气已经浓得化不开了。但风魔法还是有作用的，能把雾气吹散，暂时的获得一片干净的视野。


    就在这时，大雾之中，一个红色的光点忽然亮起，引起了她的警觉。


    猩红装甲瞬间处于激活状态，覆盖在身体与衣物的表面。片刻后，一道混合了火与雷的元素能量从雾中射出，直扑面门，被伊薇特抬手挡住。


    下一秒，躁动的魔法元素在她白玉般的手掌中炸开，烟雾袅袅，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伊薇特甩了甩略微有些疼痛的手掌，面无表情的看向来袭者的方向，看到一台覆盖着紫红色血肉、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半机械畸变体，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毫无疑问，应该是那台“机械暴君”了，只是看不出来型号，无法判断是哪家出品的魔导机兵。只是从结构判断，应该是炮台型，也就是双足前进，左右机械臂挂着两个魔能炮筒，可以发射元素子弹。


    几乎下意识的，伊薇特尝试了一下骇入，但无功而返，说明对方没有打开数据接收端口。


    希望能够在150点魔力值以内解决掉它……伊薇特默默的想，正准备丢雷，却突然看见旁边的大雾中又飞出一道黑影。


    她立即凝神望去，看到双刃恶魔从雾气中飞了出来，惨叫着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喂……我，我这儿有有两只！赶紧……赶紧帮帮我……”双刃恶魔一边爬起来一边说。


    而在他身后的大雾中，很快又出现两个巨大的身影，分别是一头巨型的三头秃鹫，以及一只有蝙蝠翅膀、灰黑肥胖、面部只有一张嘴的诡异怪物。


    “腐喙魔鹫，夜行恶魔……”伊薇特念出徒弟给这俩怪物取的名字，然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双刃恶魔。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困惑的意味十分明显，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菜，你真的和它们是同级别的畸变体吗？


    这个眼神让双刃恶魔倍感受伤，它说：“你……你看什么看，一打二打不过不是很正常……而且它们猛得要死，我建议你先和我一起迂回一下，找机会抓单，通过智慧解决问题……”


    它嘀咕着站起身，飞到半空中，如若不是面部被甲壳覆盖，大概会老脸一红。


    不过，或许是敌方的强大超出预计的关系，也能明显感受到，它话语里已经有点退怯了，对伊薇特的实力也不是那么信任。


    伊薇特闭口不言，浮空而起，数个红色与蓝白色的符文圆环随之亮起，散发出令双刃恶魔倍感心悸的力量。


    接着，在火焰与雷电的交织之中，率先冲至近处的腐喙魔鹫便惨叫一声，被轰飞出去，并且还焦掉了一个脑袋，躺在地上哀鸣不断。


    “我日……有这么猛……”双刃恶魔目瞪口呆，但随后才反应过来说，“等等，那不是我选的目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