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线上隐身

    对于伊薇特来说，普通的AI模型部署肯定是没意义的，她又不是要在脑袋里装一个聊天软件，所以在选择方向上，她的目标是特化型AI，说白了，就是通用性很低，但垂类方面效果极佳的专业AI。


    毕竟众所周知，比起算法本身，喂养AI的数据信息才是最珍贵的，而这些东西都被超级公司们垄断了，除了花钱，别无他法。


    于是，调查一番，并征求了萤火的意见后，伊薇特锁定了目标，是由黑塔医药出售的，制药领域的科研级AI模型，叫“贤者之核”，自带数据库，主要功能是协助检测、分析各种材料的药理，是制作魔药、符文秘药甚至活性符文组的必要工具。


    当然，她很早以前就掌握了符文医药的知识，完全能手搓调制许多的魔药与符文秘药，但她一是没需求，二是，她掌握得都是高端理论框架，偏偏基础的魔药材料学，比如哪些材料可以用来炼制哪些药剂这样偏死记硬背的内容，她则基本没了解过。


    这就导致了，她如果要自己炼制魔药，还得先把基础的材料药性给手工检验一遍，就像是顶级建筑设计师造大楼，得从矿场挖黏土开始，不是做不到，但这谁吃得消。


    因而时至今日，她都属于一个空有符文医药知识，但要实践起来却麻烦重重的状态。


    现在有了这个，事情一下子就容易多了，她也终于可以进行魔法药剂的炼制与调配了，虽然还是无证医师就是了。


    ……


    时间来到七月，在毗邻弗斯江的小县城内，伊薇特、莉亚娜和萤火在这里租了间小公寓房，低调的生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弗斯江惨案的关注度已经下去了很多，无论是锈骨内网，还是黑潮洲的国际网络，都没什么人再提及。


    不过对于内部的搜查工作，锈骨官方、圣灵教派都从来没放松过，尤其是伊薇特所处的小县城内，以前路口都没监控的，现在街头巷尾都有穿梭机呜呜的飞，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但也能理解，谁能接受一个动不动就能造成几十万伤亡的怪物在自己的国境内到处跑？就算圣灵教派的教宗忍了，锈骨的总理、内阁肯定也忍不了。


    于是，为了不刺激到锈骨官方，伊薇特便也一直在这里保持低调，像个普通的药师一样，每天在屋子里摆放了装有各色液体的玻璃瓶，熟悉着魔法药剂的搭配。


    当然，一直呆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儿依然离弗斯江很近，伊薇特担心自己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转移，会接触到梦境世界的边界。


    虽然零号已经提及过，这不是一个完全虚假的世界，但出于谨慎考虑，她宁愿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这里练习魔药调配，也不想做任何有风险的举动。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秋天。


    等到梦境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月，锈骨官方对伊薇特三人的追捕，又重新变得松弛下来，大街上又恢复了原样，闪烁着红蓝灯光的穿梭机也不见踪影。


    此时，伊薇特终于决定，要带着莉亚娜和萤火离开这里，横穿过整个锈骨，向黑潮洲的东海岸方向靠近，最终思路则是走偷渡路线，前往别的大洲。


    这一过程进展的十分顺利。


    靠着骇客技术蒙蔽监控，以及专挑各种乡间土路走，众人离东海岸越来越近。


    同时，伴随着与弗斯江的空间距离的不断增加，伊薇特还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梦境世界真的是完整的，并不是局限于入梦地点的那一小块区域，它似乎没有边界可言。


    换而言之，它大概率就不是梦，也不是零号留给她的记忆碎片，不然怎么能解释，你通过记忆创造了一个这么大、这么完整、各个细节都逻辑缜密、井井有条的世界呢？原主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但如此一来，另一个问题就让伊薇特倍感疑惑了。


    为什么她视野中的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在第一次入梦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眼中的人是带着一点模糊、一点半透明的状态，这让她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认为自己应该不在真实世界，而是进入了虚假的幻梦。


    后来在伊什市黑水区，带着罗莎琳一起入梦后，发现罗莎琳的身体没有变的虚幻，这便愈发加深了她的想法，认为自己拥有一眼鉴别假人与真人的能力，即便有第二个入梦者，她也能一眼看出。


    但现在，梦境世界不是单纯的梦境，零号看起来是假人，却又疑似不是梦境本地人。


    难道自己的古怪视野，并不是用来分辨真人和假人的？


    其实没有假人，都是真人？


    带着这样的念头，某个白天，沿途的某个小城旅馆中，伊薇特再度看向街道上的行人。


    然后她看到，像是水波在眼前荡漾开来，那些带着一点透明与模糊的行人们，身体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一样。


    伊薇特愣住了，直至几十秒后，她心念一动，那些行人们的身体再度变得虚幻和透明。


    伊薇特更加吃惊了，心想这原来还能切换的？


    为什么之前没发现，难道是因为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旋即……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


    下一秒，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和透明，就和路边那些行人们一样。


    她转头看向房间，萤火在角落里用魔导线给自己充能，莉亚娜在看一本教翡翠语的语言学教材。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莉亚娜抬起清澈的眼眸，眨巴着问道：“怎么了，姐姐，我脸上有东西吗？”


    伊薇特说：“没有……是你太好看了，莉亚娜。”


    莉亚娜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太懂得掩饰自己，白皙的小脸瞬间染上一层红晕，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没、没有，姐姐你才是，比我好看多了……”


    伊薇特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心想果然，这份视觉效果只有自己能看得到……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她如果能够用这个办法，将自己掩饰为梦境世界的本地人，那零号岂不是也能做到一样的事？


    这算什么，虚拟网游的线上隐身？


    ……


    十天后，伊薇特和莉亚娜、萤火的赛博流浪，止步在了锈骨自由邦位于黑潮洲东海岸的一座港口城市。


    由于马上就要到出梦的时间了，伊薇特给了二人一些叮嘱，留了足够多的生活费，然后租了间房子，静静等到了梦境结束的时间到来。


    当眼前的景象溶解，晕染，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再缓缓聚拢出光感时，伊薇特睁开眼，看到的，是锈迹斑斑、长满苔藓的天花板，吸入肺部的是冰冷潮湿的空气，这让她立即确定，自己终于回到了末日后的世界，机械族的水塔国。


    嗯，身高也复原了，真是太好了。


    她站起身，看到旁边还残留着她用魔法制造的隔离土墙。她将其扯开，轻盈地御风而上，掠出地下废墟的入口。阳光慷慨地洒落，照耀在这片水没都市之上。清澈见底的河水映出粼粼波光，像是金色的鱼群。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想末日后的世界虽然是个讲丛林法则的野蛮世界，但和末日前的起源世界相比，还是更适合她一点，至少体感上没那么压抑。


    当然这也不排除，她觉得压抑是因为她被追杀，得带着莉亚娜和萤火四处流浪的关系。而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应该要比她轻松一点……大概。


    然后，想起了什么，离开这片水下废墟区域后，伊薇特沿着被水淹没的街道低空飞行，很快便离开了水塔国，进入了周边荒芜的地带。她精准地抵达了记忆中设定好的几个坐标点，开始小心向下挖掘。


    每一次挖掘都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重复多次，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梦境中埋藏的时光胶囊后，伊薇特终于可以确定了。


    果然梦境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在梦境中的所作所为，是不能影响现实、改变未来的。


    对此，伊薇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对起源文明并没有什么热爱，也没什么归属感，只是需要他们的技术而已。如果她一不小心把末日取消了，把未来改变了，那她和罗莎琳、杜格拉比相遇的命运也可能被改变，那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而现在，能保持现状，她就足够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