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文明往事

    “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命了！”


    “我靠，我们这里竟然有真正的‘法师’！”


    穿过阴暗潮湿的巨大排水管道，来到了废铁大道另一侧的某处隐蔽海岸边，劫后余生的少年少女们在这里长舒一口气，旋即将震惊复杂的目光，投向了最前方走着的罗莎琳。


    他们都是黑塔中学的精英学生，自然知道这种级别的施法是多么匪夷所思，即便是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也绝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带着他们正面逃走。


    “保密一下，可以吗？”罗莎琳冲他们眨了眨眼，做了个噤声手势。


    不管是汉斯、玛丽，还是布里埃尔三人，都忙不迭的点头，今天他们得到的惊吓够多了，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马上滚回自己的安全屋。


    “可恶的恶犬帮，害我魔偶都没了，回家我要告诉我爸妈，我要他们好看……”布里埃尔恨恨的自语道。


    “接下来呢？”一个小跟班怯生生地问，不安地环顾着昏暗的海岸线。


    “往前走吧，这里还是离太近了，先避一避。”汉斯说。


    这条路是罗莎琳三人小队近期探险的发现，通往一个陈旧的海边村落。那里几乎没有黑帮或游客会去，只住着零星的几个老人，等待自己生命的尽头。


    为了躲避黑帮的压力，六人一路深入，很快看到了一间海边木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不远处垂钓，看到他们后，笑着点了点头。


    “瓦特爷爷！”罗莎琳挥了挥手，动作与叫声惊起了几只海鸥。


    等凑近后，名叫瓦特的老人眯眼笑道：“呦，还带了新朋友。今天又来我这里抓鱼？还是想吃‘脆蛹’了？”


    “不不不……不用了。”罗莎琳连忙回绝，瓦特老人所说的“脆蛹”其实是一种本地的肥硕大白虫，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烤制以后会缩水，变成一种脆脆的、口感带有咸味的食物。


    除了废铁大道的老人们，黑水区很少有年轻人会吃这种看起来十分吓人的事物，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脆蛹？穷……老头你是原住民？”布里埃尔惊讶的说。


    在两百年前的时候，伊什岛曾经有一个叫伊什王国的海岛政权，生活着本地土著，最明显的特点是比大陆人肤色更黑一点，并且开发出了“脆蛹”这样的本地食物，还有独特的文化与信仰。


    但后来，随“大伊甸帝国”的殖民，原住民们遭到了大肆屠杀，十不存一，许多曾经存在的历史人文，也就随着这一过程消失匿迹，变成了历史车轮下碾碎的齑粉。


    当然，后来在文明发展过程中，大伊甸帝国的政权已经被推翻了，现在的是新伊甸合众国，至少表面上是个民主国家。


    瓦特笑着点头，对布里埃尔不礼貌的称谓不以为意：“这里，还有废铁大道周边，王国后裔们应该都在这里了。也有人移居到灰港市，还有伊什山背后的路亚市，那里我不太清楚。”


    就在这时，布里埃尔的一个小跟班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那是什么？”


    众人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位于一处峭壁的下面，有一个像建筑入口的地方。


    “那个啊，是‘潮汐教堂’。”瓦特说。


    “潮汐教堂？”罗莎琳、汉斯和玛丽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来了这里两三次，也是第一次看见。


    “以前祭祀神灵的地方，涨潮的时候被隐藏，退潮的时候才能进去。现在已经变成遗迹了，除了考古爱好者，基本没人会来。”瓦特呵呵一笑。


    “什么神？”玛丽问，伊什岛的居民大多没什么宗教信仰，但在起源文明，知名的宗教势力还挺多的，比如银镜洲的“心智圣殿”，翡翠洲的“树神教会”。


    “叫做‘黄昏之神’。现在的神话体系里，应该算魔神，但当时的岛民们认为他是死亡与新生的化身，所以从部落时代开始，就一直在祭祀，历史大概有好几千年。”瓦特说，“不过具体的过程我也不了解，只是在纪录片里看到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话语间，老人的眼神中流露出追忆的痕迹，似乎看到了无数岁月之前，人们在潮汐教堂内进进出出，整齐弥撒的画面。那时候，魔导技术引领的“魔法革命”尚未开始，伊什岛还没有遭到侵略，先祖们生活在这座岛屿上，世代安逸，与世无争，像一片世外桃源。


    ……


    罗莎琳等人在瓦特老人那里一直呆到了傍晚，中途还险些被黑帮发现，但靠着瓦特的有意误导，黑帮们并未发现躲藏在林中的少年少女们，很快就离开了。


    傍晚，和汉斯、玛丽一起到家后，回到1809号房的罗莎琳，事无巨细的给老师讲述了一下今天的经过，末了，她期待的问：“……怎么样，老师，我今天的表现？”


    “狂妄，莽撞，不计后果。”伊薇特不客气的说，“还有，下次第一时间通知我。即便这是梦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能保证你在现实中能否安然无恙。”


    “可！可我觉得我做得很完美呀，老师。”罗莎琳不服气，她还真不相信换个人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做得比她更出色。


    “但你如果通知了我，我能用你作为跳板，利用网络端口黑掉他们体内的芯片，做各种各样的干扰，或是操作附近的载具去冲撞他们……这样不比你直接踩滑板躲子弹更安全吗？”伊薇特反问道，语调比起过往的平静，要更多了几分严厉的意味。


    罗莎琳顿时沉默了，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毫无疑问老师说的是对的，她也知道老师有这样能力，但当时只觉得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根本意识不到背后潜藏的风险与愚蠢。


    而更让她觉得窘迫与羞耻的是，从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期待着老师的反应，幻想她能大吃一惊，震惊于徒弟的成长，但不曾想，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恢复过来，讷讷的说：“对不起，老师……是我错了……”


    伊薇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作为一个人设高冷的人，她刚刚已经说得很多了，相信足够敲打到这个12岁的小丫头，让她不要那么着急的进入叛逆期。


    ……


    晚饭后，想着罗莎琳告知她的有关于潮汐教堂的往事，伊薇特再一次打开全息屏幕，开始搜集资料。


    由于对缄默战争资料搜索的不成功，她转而调转思维方向，猜测末日的降临未必一定是起源文明自己作的，在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里，神灵未必不存在。


    万一就是神心情不好了，非要降下末日呢？


    接着，搜了一圈主流宗教与神话方面的研究后，伊薇特突然有了发现。


    那是一份免费的文献研究，其中阐明了类似“黄昏之神”这样的神灵，在起源星各个文化中均有相似的存在。


    比如主流神话中的灭世魔神“黄昏终主”，部分外洲神话中翻译过来的“毁灭之源”“终焉之神”“末日挽歌”等等，都是类似的设定。


    并且非常相似的点是——这些魔神都以一己之力，在各自神话中，摧毁了上帝的天国“伊甸园”，逼得刚刚诞生的人类，不得不躲藏到残酷的地上世界谋生。


    当然表述上不全是这样，只是剧情上大差不差。


    而之所以产生这样高相似度的流程，历史与神话方面的专家们观点都很趋同，那就是这些传说，都与三万年前的古文明时期高度相关。


    对于那个三万年前的史前文明，起源文明对其知之甚少，只能从一点化石中找出蛛丝马迹，认为那是一个魔法元素高度充裕的时期，有庞大的巨龙遨游天空，有可怕的怪兽行走于大地。


    而当时的人类，仅靠冥想法就能成为强大的法师，以个人能力庇佑族群，建立部落乃至王国。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像地球的恐龙时代一样，那个时代的生物全都在某个时期死去了，连同世界也进入了末法时代。


    这样巨大、神秘且诡异的历史转折，催生出了“黄昏终主”这样机械降神的魔神形象。


    而所谓的天国“伊甸园”，便是末法时代的人们对那个元素充沛的高魔时代，最渴望也最美好的心灵寄托。


    “转折……难道3w年期的古文明，也是因为遭遇了神秘的‘末日降临’，才毁灭的？”伊薇特低声自语，觉得这听起来好像一整个宿命般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