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魔女、邪神

    晨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书桌上，伊薇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间轻轻游动，翻阅着一本《语言学：从入门到精通》。


    过了一会儿后，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发出了一声纤美而痛苦的低吟声。


    在这两天里，她靠着比划沟通，文字比较，音标辅助，查阅资料，已经竭尽所能，但仍然无法搞明白，这个外来的金发小女孩所用的语种究竟来自何方。


    不仅不属于翡翠语或银镜语，就连衍生出来的上百个各洲方言，也不像是能对的上的样子。


    这种努力却没有结果的感觉，不由得让她感到了疲惫万分。


    然后她微微侧过脸，往落地窗外的庄园内看去，女孩正坐在藤条编织的秋千上晃荡。看着她那件做工考究的古典连衣裙，以及绣着繁复纹样的领口，渐渐的，伊薇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小金毛，该不会也是一个穿越者吧？


    只不过她与自己的魂穿不同，而是走的肉身穿越路线？


    想到这里，不愿意再做“起源文明语言研究”这个课题的伊薇特，逐渐想到了另一个领域。


    那便是，心灵魔法！


    是的，在起源文明，心灵感应也好，催眠技术也罢，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限制级魔法。


    只是使用限制很多，资格证书、特殊条件、相关设备一个都不能少，因而多数情况下，只拿来治疗精神疾病或审问罪犯。


    而现在，伊薇特要做的就是以自己多年的符文设计经验为基石，快速开发出一个沟通类的心灵魔法，满足临时的交流需求。


    半个月后，走遍了精神科医院、警察局等地方的遗址，用搜集到的信息结合着自己多年积累的符文设计经验，伊薇特在心灵魔法上的初步尝试，终于得到了成果。


    这是一个规格极高，符文总数高达5w个的大型术式，即便是如今精神力得到长足增长、魔力总量也逼近600点的魔法高手伊薇特，也完全无法独立施展。


    但好在，她多年的捡破烂也不是白捡，于这两年间，得到了一个损坏程度较低的魔导终端，叫“熔炉戒X3型”，生产公司是“烬痕化工”。


    这样一来，经过一阵子学习、研究与上手修理，事情就有了转机。


    “符文容量为50w，但根据系统自检，出现了80%的‘坏道’，等于是真实容量只有10w出头……马马虎虎，但也够用……”


    “等等，元素电容的能量衰减怎么这么严重，20点魔力的电容，衰减得怎么只剩下1%了，刚开机就要关机？呼，还好我魔力多，24小时稳定供电……”


    摩挲着戴在中指的戒指，经过一阵研究后，伊薇特将5w多个符文通通输入进去，取名为“心之语”。


    顺便她还录入了一个前段时间开发出来、还没做优化的新魔法“生机术”，主要作用是提高身体恢复力来治愈外伤或疾病，符文规格6000左右。


    “这样一来，剩余空间一下子只剩下了4w4……真是奢侈呢，当年在深渊基地，花上几年时间迭代术式，就只为了优化掉7、8个符文的精益求精的我去哪里了？”


    无声感叹了一句，伊薇特走到楼下，看到小金毛正蹲坐在庄园的花圃边，认真的观察两只松鼠交配。


    看到伊薇特下楼，她抬起头甜甜一笑，阳光被头上茂盛的枝叶切割，斑驳的落在脸上，画面很是美好。


    伊薇特静静点头，作为回应。


    她已经和这个小姑娘相处了半个多月。虽然语言不通，但通过一点简单的肢体语言交流，已经诞生出不错的默契。


    再加上这小金毛堪称是她见过的、十岁以下毛孩子里最听话的小孩了，从未展现出一丝一毫与顽皮、叛逆或任性沾边的特质，反而知书达理、乖巧懂事，这就更大的拉升了伊薇特对她的好感，并对她的身份背景愈发好奇。


    她猜测，这小金毛过去一定有着极为良好的家庭教育，否则不会在来到一个恐怖的陌生世界后，还表现得如此冷静成熟。


    走过去，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小金毛立即乖乖走到她面前，耐心等待她的指示。


    伊薇特做了个抬手动作，她立即会意，主动抬起手掌，让伊薇特把手放在她的掌心。


    “……”


    伊薇特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这怎么看起来和训狗里的“握手”一样呢？


    但她可以发誓她什么也没做，便只能归因于，这孩子太有悟性了，一下子就能读懂她的意思。


    没再多想，她立即发动了心之语，以肌肤接触为媒介，将自己的灵体与对方的灵体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接触。


    五秒后，符文组加载完毕，精神世界的帷幕被猛然掀开——


    “哎，这种讨好谄媚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当这个充满了烦躁情绪的意念在脑海中回响的时候，伊薇特的眼神微微凝固了一下。


    她看向女孩乖巧可爱的脸蛋，只见对方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起来，坦然之中，又带着一丝惹人怜爱的怯意。


    她沉默下来，继续倾听。


    “这个邪神到底在干嘛呢，一直盯着我看，好可怕啊……她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邪神？伊薇特微微一怔，她明明救下了对方，为什么这小姑娘会把自己当成邪神？


    这之间有逻辑关系吗？


    “可恶，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像狗一样献媚于邪神的我，怎么会如此可悲……”


    “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吧……”伊薇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然后她就看到，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谁……谁的声音？！是她？她能听得懂我的想法？”


    “这是一个实现心灵交流的魔法，能绕过语言障碍。”伊薇特不再沉默。


    但她没有告诉小金毛的是，她在术式里藏了后门，需要思考时她可以选择性闭麦来防止心声没听见，而小金毛的脑内所想，她都能全部获悉。


    末了，她又补充说：“还有，我不是邪神。”


    “对……对不起，邪神大人，我刚刚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小金毛变脸的速度相当快，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抖如筛糠。


    而从她翻涌的情绪中，伊薇特也能从中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恐惧。她似乎真的认定了，伊薇特就是邪神，而不是天使、天神或别的正面一些的形象。


    “你为什么坚持认为我是邪神？”伊薇特把她扶起来，重新保持身体接触，确保术式不断。


    “因为……因为这里是‘终焉之地’，是传说中的邪神‘终焉魔女’被封印的地方。”


    答复的时候，小金毛的内心显得极为抗拒，但又不敢不回：“我……我发现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居住，并且您还是一位漂亮的女性，所以我就觉得，传说中的终焉魔女，只能是您……”


    旋即不等伊薇特回应，小姑娘的意念又光速变得自暴自弃起来，心若死灰般的回道：“反正，我不会背叛人族的，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您，您直接杀了我吧！”


    “……”


    一时间，庄园陷入安静。


    看着眼前双眼紧闭、似在等死、又忍不住偷看自己反应的小金毛，伊薇特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了，这孩子就是个异世界来的穿越者，只是那个世界疑似不太先进，所以还有较大的思维局限，连“星球”这样的概念都没有。


    “残渊。”小姑娘给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称谓。


    “那是什么？”


    “我在书上看到说，有一种叫‘极光’的、百年一现的天象……出现的时候，可以在附近找到‘残渊’。那是一个螺旋状的入口，和终焉之地相连，持续时间很短，就几分钟……这些入口时隐时现，有时会有可怕的秽魔跑出来……我就是穿过了残渊，才来到这里的……”


    极光……伊薇特咀嚼着这个词，立即想到了三个月前在夜空中看到的灿烂图景。


    当时她什么也没想，只当是自然风光在欣赏，然后就听到了小金毛的大叫声。不曾想，原来那夜的极光，就是开启两个世界联系的契机。


    她又问：“秽魔是什么？”


    “就是外面那些被您消灭过的怪物……书上说，这种怪物叫‘秽之恶魔’，偶尔会从残渊里跑出来，袭击人畜，它们的身上有邪恶的污秽，一旦被它们抓伤，就会被同化……”


    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但显然，畸变体那变态的造型，依然给小金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提到这个，伊薇特就感受到她意识中翻涌的惧意。


    确实符合畸变体感染别的动物的方式……虽然不知道它们以前是怎么感染机械造物的，但现在，血液传播就是它们制造别的畸变体的主要途径……


    伊薇特心中闭麦点头，继续问：“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怀疑对面的世界也许和起源文明存在联系。


    “不知道，书上没说，但好像几千年前就有了。”小金毛茫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