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恶性犯罪二人组

    夜雨微凉，敲击着遮阳棚，发出空洞而机械的嗒嗒声。


    伊薇特缓缓睁开眼，视野旋即被一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占据——一个半裸的虚拟美人正用程式化的媚态舔舐嘴唇，全息粒子在她腰际流转，组成闪烁的广告词：“厌倦了现实的冰冷？渴望更炽热的触碰？第七天堂，搭载最新灵体同步技术，让每一次爱抚都真实到颤栗！黑水区坐标47.9，诚邀体验！”


    伊薇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盯着广告多看了几眼，然后才转而看向周围。


    这是一条被雨水浸透的暗巷，在夜色中向两侧不断延伸。高耸的建筑立面覆盖着哑光合金板，表面蚀刻的魔导回路正流淌着幽蓝、靛紫、绯红的霓虹光流，勾勒出整个建筑的轮廓。


    角落的墙根堆积着废弃的齿轮状魔导零件、蒙尘的管道接口、破旧柔性屏幕，以及散发着恶臭的生活垃圾。一只裸露合金关节的义手被恶趣味的插在垃圾山上面，像有一只机械生命体即将从污秽中爬出。


    “这里是……末日前的黑水区？”伊薇特轻声自语，修长的手指将黏在肩上的潮湿银发撩至背后。


    而就在她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而诧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师，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突然到这儿了？”


    伊薇特猛然回头，看到一身探险装的罗莎琳正站在她身后。


    她的衣衫被雨水打湿，金发贴在脸颊，但眼中神采奕奕，像一只误入未来的小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


    “你是怎么进来的？”伊薇特惊讶的说。


    “我看老师你直接睡在地上，就想给你下面垫点东西，结果刚碰到你，我就开始犯困了……”


    原来如此，是要与我有接触的人，才能入梦，那反而更加坐实了梦境迷雾与我之间的特殊关联……伊薇特若有所思。


    雨势渐大，二人不得不向巷口移动，前方偶尔开始出现路过的行人。而相较于行人们现代化的潮流穿着，一袭白裙的伊薇特着实有点过于格格不入了，几乎不可避免的会引来直视。


    “你看这些路人，是什么感觉？”走了一会儿，伊薇特忽然问道。


    “啊？”罗莎琳微微一怔，想了想说，“对我们很好奇，但也有点……不怀好意。”


    “不……我是问你，在你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有没有呈现出一点奇怪的地方，比如半透明，或者模糊。”


    “没有呢。”


    “我知道了。”


    “在老师眼里，他们的样子是透明的，模糊的吗？”


    “嗯。”


    “哇！难道老师一眼就看了穿他们的本质？”


    “……也许。”


    几分钟后，走出巷弄的时候，伊薇特手中多了两张ID卡。


    “老师，这里确实是梦，对吧？”罗莎琳有些紧张的说。


    伊薇特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


    虽然没有在末日前的世界中生存过，但通过阅读遗留下来的小说、书籍，有一点她还是很确定的，那就是在这里生活，不能没有身份证件。


    而没有身份证怎么办？


    伊薇特给出的答案是，钓鱼执法。


    于是，为了能有合适的目标，在离开巷弄前，二人特地多转悠了两圈，终于遇到了一伙不怀好意的三个年轻人。


    他们一身叛逆的朋克打扮，看到两个绝美少女眼睛都直了，围上来就想拽衣服，猴急得不行，最后碰还没碰到呢，就被伊薇特像清理畸变体一样杀掉了，身份证件也因而轻松到手。


    当然，这是给罗莎琳吓了一跳的。她这方面认知不多，不太清楚被这三个年轻人围住以后有什么可怕下场，只知道老师杀人的动作过于干脆利落了，她还反应过来，就看到青色的风化作刀刃，从三人胸口穿透，血流如注。


    最后纵火毁尸灭迹的事情还是她来干的，简直是一等一的恶性犯罪二人组。


    ……


    “现在我们是有身份了吗？”可能因为这里是梦境，也可能因为杀畸变体的时候恶心画面见多了，总之，对近距离的血腥杀人事件，罗莎琳调整速度极快，几乎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


    “不，还要再操作一下。”说着，伊薇特走到路边的一个机器旁。


    这是个公共市民服务设备，能一站式的处理绝大部分问题。她把手指放在了触摸板上，并且将手上的熔炉戒与某个感应槽对接，很快，便借助魔导终端的辅助，开始了对警察系统的骇入，以及对ID信息的修改。


    这对伊薇特是个不小的挑战，因为末日后的世界不需要“符文骇客”方面的知识，她学归学了，但纯属锦上添花，从来没实践练习过，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还好这个地区的警察局系统很松懈，黑水区作为伊什市最穷的一个区，估计也没什么经费做这方面的维护？”


    十来分钟后，伊薇特一边猜测着，一边回到了罗莎琳旁边，将ID卡递给她。


    罗莎琳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卡面上的信息照片均发生了变化，现在是一个金发少女可爱的小脸作为证件照，名字则是“罗莎琳·洛希维娅”。


    相对的，伊薇特的证件名自然变成了“伊薇特·席恩”。


    至于为何做这样的名字替换，则是因为，现在的时间是2124年，距离原主参与“蜕生计划”还有一年时间。伊薇特怀疑末日前的自己也可能会出现在这个梦境中，有对应的孤儿院注册身份，并受到了黑塔医药审视。这样一点略微的修改，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而罗莎琳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在伊顿王国，改姓这件事只会发生在婚后，表情顿时有些害羞——当然，她实际上连结婚是什么都不明白。


    结束了ID卡的篡改，伊薇特也没忘记把三个倒霉蛋的存款都试着窃过来。


    但银行的防火墙可不是她目前一个空有理论知识的新手骇客能挑战的，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把他们一些网络上的数字资产挂出去卖了，比如数字货币、赌博平台筹码、各种虚拟游戏帐号。


    一番操作花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只赚得信用点6000多，勉强可以在平价旅馆住一个月。


    好少，这三个穷鬼，也难怪住在黑水区……忙活了半天，伊薇特有些不太满意。


    她还想要把这三个穷鬼的现实房产也挂牌卖了，但这样容易惊动对方的熟人，导致身份被篡改的事情更早被发现。


    所以只能先凑合用，等有钱了，再走灰色渠道换购新身份……她默默筹划起来。


    ……


    夜幕完全降临时，她们终于找到一家廉价旅馆。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白色连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强大且优雅的魔女显露出几分难得的狼狈。


    但即便如此，作为一个靠谱的老师，在罗莎琳使用浴室之前，伊薇特还是耐心的做了一下全面检查，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偷拍设备，才放她进去。


    而等伊薇特自己也冲洗完毕后，出来就看到罗莎琳正站在窗边，一脸憧憬的望着远处的中央区。


    伊薇特平静的走到她的身后。


    其实这里的窗户并不干净，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油膜，折射着城市的光污染，让外面的霓虹灯光、全息广告全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但罗莎琳依然看得很起劲，毕竟对于一个来自中世纪文明程度的人来说，今天到现在的一切都太过于超前了，即便是初次踏入终焉之地的那段时间，都远远无法达到现在这一刻的震撼。


    “老师，这里是神国吗？”过了好一会儿，伊薇特听见罗莎琳用梦幻的语气，感叹说。


    “不是。但如果是，也是‘邪神’的。”


    “也是哦，嘿嘿。”罗莎琳继续盯着窗外看，像是能看上一天一夜都不会累。


    “想过去看看吗？”


    “想！”


    “先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外边逛一逛。”


    “好！”


    带着起源文明的无限的美好向往，罗莎琳兴奋得躺到了床上，然后不出意外的，失眠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