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后果

    树林间，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吐血声。


    随着秦峰的指引，沈飞雪已经十分接近张敏，眼前仅剩两圈未跃出圆盘的字符。


    只要跨过这两层，他便可以到达，张敏所在的黑白圈内。


    不过，他已经站在这倒数第三圈空隙半炷香的时间，一直没有传来秦峰的指示。


    很想回头看看，可现在的力气，不足以让他回头。


    方才通过字幕墙时，被黑气入侵的次数，并不只有一次。


    每一次，都令他痛苦万分，墨黑的血涌如注。


    现在别说回头，连站立都是竭尽全力。


    原先就因剑意值的清空，所带来的反噬而受伤，后更是被黄逍遥张无影两人所伤，而且还在问剑塔内，几乎耗尽了所有，才将苟远玉捉到。


    此刻伤上加伤，体力早已透支。


    “要不算了吧。”一丈之外，中央黑白圈中的张敏开口。她何尝看不出，前来之人，已经力竭到极致。


    沈飞雪迷离恍惚的眼神，微微扫了一眼，苦笑摇头。


    他也知道，就算通过这两圈圆盘上的字符，到达张敏身边，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甚至，能不能让张敏活着离开，都是极大的问题。


    毕竟，神剑山庄的孟然师等人，虎视眈眈已许久。


    就算一切都是未知数，沈飞雪也不会放弃。


    现在放弃，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自己履行承诺、言出必行的信念。


    还有场外替他指示的秦峰。


    虽现在不能回头，但之前秦峰口鼻喷血的情景，他一幕不差地看在眼里。


    他知道，秦峰所遭遇的伤害，丝毫不比他小。


    的确，秦峰此时双脚离地已有三丈，临空而站。这份临空，不同于一般修者，利用灵气来达到浮空更多目的。


    他的脚下，仿佛有无形的阶梯，令他站立。


    但在旁人眼里，这一点也不威风。


    秦峰双脚临空，却抖似筛糠，下身的裤子早已不知何时破碎。


    破碎之下，本该是露出大腿膝盖等等，但此时秦峰露出的竟是森然白骨。


    没有血，没有肉，只有白骨，只看下半身，绝对会认为那只是一具死去太久的尸首。


    看着这些，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倒不是其他，只是担心那支撑身躯的细小白骨会突然承受不住从而断掉。


    哇～


    秦峰仅是白骨的双脚，支撑不住，跪倒在空中。


    只听一阵清脆的声音，众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师弟！”吕若光早在秦峰出现变故时，早已飞起守候在其两旁，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发生。


    “大师兄，你不要过来！”秦峰一手撑着空中无形阶梯，一手端着罗经，保持其稳定。


    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与天对抗所产生，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洞窥天象，天道才会降下神罚，令他双腿化作白骨。天道的力量，绝不是吕若光能够抵抗的。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仅吕若光，到目前为止，天下没有一人能够与天道对抗，就算是他心中的偶像，飞雪剑仙也不可能。


    秦峰一手端着罗经，一手撑着无形阶梯缓慢往前爬去，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手像是搭上了更高一阶，令他的身形借力升高。


    “师弟，你的手。”吕若光漂浮在空中，大吼到。


    在秦峰借力往上爬的那一刻，那只手上的皮肉便以可见的速度，快速散去，只剩白骨。


    “还有两圈……”秦峰并没有理会，盯着罗经自言自语，继续往前爬去。


    这是第七十七步，是他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也知道，再走下去，对他会带来何种的结果。


    但事已至此，早没有撤退可言！


    马上就是子时，留给沈飞雪与他的时间，都不多了。


    想到这里，秦峰咬牙忍着疼痛，不理仅是白骨的左臂，往前爬去的动作加快。


    就在此时，那托着罗经的右手，皮肉也开始散去。


    不仅如此，秦峰前面好似多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与他前行的趋势相对抗。


    仅仅一瞬间，秦峰就被那股力量逼得倒退数尺。


    很显然，在这股力量面前，秦峰及其不堪。


    退出数尺的秦峰，身躯突然一空，往下坠去。


    到底他也手疾眼快，无皮肉的左手，握成攀岩状，堪堪稳住身形。


    一只手挂在空中，场面很诡异。


    吕若光见状，连忙要去护住秦峰。


    “不要干预……”秦峰朝吕若光大吼。如果吕若光出手，他所遭受的一切就白费了，况且，这是观测天机所带来的天谴，也不是吕若光能够阻止的。


    喊完之后，双目中透着坚定，望着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


    面目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双目暴突，眼中鲜血犹如泉涌。


    “贼老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秘密，如此怕被世人所知！”


    秦峰暴喝如雷，用仅仅一只无肉手臂，撑着身体，重新翻身上那并不存在的阶梯上。


    翻上去之后，未作任何停留，定着那股无法观测的力量继续往前爬去。


    每前进一寸，秦峰脸上的痛苦便加深一分。


    吕若光看着自己师弟的动作，心中一阵怅然。


    照这么下去，就算秦峰找到剩下的两圈的通道，恐怕他也难以活下去。


    就在此时，秦峰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整个人如释重负，仰面躺着，喘着粗气，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大师兄……”秦峰的轻声呼唤，将吕若光的思绪拉了回来。


    吕若光接近秦峰，轻声说道：“我在！”


    “告诉沈飞雪……两个呼吸后……往右七步……用倒退的方式……到下一圈停下……”秦峰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他已经连给沈飞雪提示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借助吕若光之口。


    “师弟……”吕若光痛心疾首，他很后悔答应秦峰来神剑山庄，也很懊恼，为什么此刻遭遇的，不能是他。


    “时间……不多……了……”秦峰说着，仅是白骨的双手同时探入怀中，颤颤巍巍的从其中掏出一物。


    看着秦峰手中的东西，吕若光瞳孔一缩，他想到了一个结果。


    果然！


    秦峰将那刻着古怪符文的八角圆盘递了出来，“大师兄……我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天命之人，现在看来我无法亲自去完成……”


    “师弟，你会没事的。”尽管吕若光离着秦峰伸手就及，但他却不敢伸手去接。或者说不想去接。


    这一切，都意味着秦峰，已在此抱着必死之心。


    秦峰没有在意，依然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我已经……没有能去寻找那个人……你转告沈飞雪……让他替我寻找……”


    说着，秦峰仅是白骨的双手轻轻一抛，八角圆盘从他手中荡出。


    “告诉他，生死不出阴阳道，昙花一现终成空。”


    手握沉甸甸的八角圆盘，吕若光神情凝重，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这是师父托付于我的原话……我也不能理解……我要找的那人……他会在某一天说出这样的话……只需要将这个交给他就可以！”


    “我可以替你……”


    秦峰苦笑将吕若光的话打断：“我今日帮助沈飞雪，与他便结下了因果……如果他不帮我这个忙，了结这个果……将来他会遭遇更大的厄虞，所以这个事，只能他去做，除非他死了……”


    “可是……”


    “忘了最开始我的卦象了吗……三狐黄矢……我们三个，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想我的事，便是全力解开这个森罗万象大阵……”


    秦峰说完，转过头，坚定不移的眼神，再次从血眼中透出。


    没有皮肉的左臂再度扬起，往高处爬去。


    啊……


    就在他的身形刚刚提高一些，惨叫从他口中迸射而出。


    他那刚刚探上去的指骨，瞬间化作齑粉，消散于空中。


    此状，令神剑山庄弟子大口大口倒抽气。


    如果说刚才那些化作黑烟，瞬间消散于字幕墙上的人令他们感到恐惧。


    那么现在秦峰的遭遇，就令他们如芒刺背，极为难受。


    前者瞬秒消失，不会有丝毫痛处。而后者秦峰，可以说是被挫骨扬灰，而且还是一点一点，由浅至深，由外到内，循序渐进的进行。


    这种痛苦，哪怕在场的人都是修者，依然因此觉不寒而栗。


    秦峰四肢的森森白骨，还在一寸一寸地化作齑粉消失于世间，按照那个趋势，已经可以预见，一定时间后，连他整个人都会消失。


    秦峰面目扭曲，忍受着痛苦，再次轻唤：“大师兄……”


    吕若光早在一旁守候，急忙凑上去。


    此时秦峰的声音，已小到不能再被旁人听见，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微微启合。


    听完秦峰的话，吕若光急忙说道：“那现在我可以带你下去了吗？”


    秦峰闭上眼，未置可否。


    到了这一步，他已是必死无疑，不管在空中，还是在地下，都没有任何区别。


    吕若光抱起秦峰仅剩不多的身躯，一边朝地上飘落，一边朝沈飞雪喊道：“阳生阴死，阴生阳死，阴阳生死，破阵秘旨，皆生皆死，不生不死，错乱生死，其祸立至，出得生死，太罗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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