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至纯至孝

    裴枭然早就小尾巴一样的随赤宣帝一起出了大门，临上车前，赤宣帝回过身来，低头看向她，笑着道：


    “你大病初愈，回到家后，记得好生休养，莫要让朕担心。”


    裴枭然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脆声应道：


    “枭然谨记。”她看了看赤宣帝身后的马车，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舍，小声问道：


    “那……枭然若是想陛下了，陛下还会来吗？”


    赤宣帝心头一软，抬手轻轻捏捏她软嘟嘟的腮帮子，道：


    “想再来怕是要抽空，不过，你可以进宫去看朕，朕允你自由出入宫中，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便去即可。”


    小姑娘立刻眉开眼笑，恋恋不舍得的看着他步上车驾，直到马车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两个嬷嬷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一起举步上前，给裴枭然行礼，口中自我介绍道：


    “奴婢潘嬷嬷张嬷嬷给裴小姐请安。”


    裴枭然抬头左右看了下，记住了个子高点儿的那个是潘嬷嬷，稍矮一些的是张嬷嬷之后，便笑着上前扶了一把，口中道：


    “二位嬷嬷不必多礼，日后，枭然还要请二位嬷嬷多多指教了。”


    潘嬷嬷和张嬷嬷连忙道：“奴婢不敢。”


    裴府的大门再次被关上，裴醒山招来手下收拾满地血污与狼藉，将尸体也都用破席子卷了，全部从后门偷偷丢到乱葬岗去。


    叶氏也没空在这里多留，送走了赤宣帝后便立刻叫来丫头，背着裴幼敏带着大夫一同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赶去。


    老太太身心俱疲，还有些没从今日的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总觉得跟做了一场梦似的，脚底落不到实处，走起路来也飘乎乎的，只想着快些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让丫头们好好伺候一番。


    裴醒山看看裴枭然，又看看老太太，然后随着老太太慢慢行远。


    裴枭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知道她爹又想去斥责老太太一顿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将裴醒山的这顿斥责再次算在自己的头上。


    不过……怕什么呢？赤宣帝给自己留了两个帮手不说，还金口玉言警告过裴府众人，若自己有一丝闪失便拿他们是问。


    就算老太太再恨毒了自己，怕也是不敢再轻易对自己出手了。


    裴枭然背起小手，带着两个嬷嬷慢悠悠的回了自己院子。


    大概是以为她没回来，当然，就算她回来了也没人会在意，这大冷天的更没人会守在外面一直等着迎她回来。


    所以，两位嬷嬷跟着裴枭然进了院子后，就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丫头们也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国公爷嫡出的大小姐回来，竟没一个出来相迎的。


    这一路从裴府大门口走到院子，见到的下人们见了裴枭然时行礼也是极其敷衍，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潘嬷嬷和张嬷嬷统统看在眼里，终于有些明白赤宣帝派她们来跟着裴枭然的用意所在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堂堂国公爷的嫡女，在家里竟然被人作践至此。


    原本裴家的事已经过去很久，又属于家事、属于，两位嬷嬷并不知情，但将她们带来之前，赤宣帝专门将她们叫去，将裴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她们说了一遍。


    两人这才知道，原来裴家如今的老太太当初只是一个姨娘，凭着庶子争气，才咸鱼翻身有了今日。


    也正是因为她的姨娘出身，对儿子们的正妻和嫡出多有不喜。


    这本是人之常情，因为出身这种东西是自己无法决定的。


    可是如今亲眼所见，却让两位嬷嬷心中骇然，这老太太对嫡出哪里是不喜，分明是憎恶至极，不然，那些下人岂敢对主子如此？怕是早就被打死扔出去了！


    看裴枭然那习以为常的模样，想来这种待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算是嫡出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况且完全是无辜之人，那老东西却仍旧能狠心至此，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


    既然圣上亲派她们前来为裴小姐撑腰，有圣上做靠山，又完全不必有所忌惮，两位嬷嬷都不约而同暗下决心，定要护好裴小姐，再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进了屋子，里头竟也是冷的，由于裴枭然这几日都不在家，炭盆早就熄了也无人来换。


    两位嬷嬷看的心中冒火，潘嬷嬷弯腰就想将那些炭盆端出去换新的炭来，只是还没动作，就见小姑娘转过身来，对着她们就是屈膝一跪。


    潘嬷嬷和张嬷嬷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想要将裴枭然扶起，口中着急道：


    “裴小姐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快起来！”


    裴枭然却是并未随着她们的搀扶站起，圆圆的眼睛中不知何时已是泪光闪闪，她抬头看看潘嬷嬷，又看看张嬷嬷，哽咽道：


    “枭然虽然还小，却已看尽人情冷暖，两位嬷嬷一路随我同来，想必已经看到了枭然在府中的处境……不过没关系，枭然并不在意这些。”


    她拼命的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是泪水依旧不听话的夺眶而出，滑过那张稚嫩的小脸，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裴枭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枭然的娘亲虽为正妻，却不受待见，日子过的颇为艰难，枭然知道两位嬷嬷是陛下赐给枭然的，可枭然不能一个人在嬷嬷们的保护、照顾下过的好却弃娘亲于不顾！所以、所以想求两位嬷嬷一件事，两位嬷嬷能不能……能不能去娘亲那里照顾她？嬷嬷们是陛下指派来的，那些下人们必然不敢轻贱分毫，如此，娘亲也必不会再受人欺凌了……”


    说完，裴枭然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她们磕了一个头。


    潘嬷嬷和张嬷嬷都被震在了原地，她们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见过无数曲折离奇的事和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主子会给奴才下跪磕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