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挨宰

　　孙立跟着刘明建混进人群之中，两人也很守规矩，一路上极少说话。戈蓝坊市只剩下这一条街道，好在当年的繁华残留下的这条街道极为宽敞，两边都是摆摊的人，中间留下的空地还是不少，人虽然多，但并不拥挤。

　　刘明建走了几步，就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鬼市上的摊位基本都一样，弄一张棉麻粗布或者是兽皮铺开来，上面或杂乱或整齐的摆着一些东西。

　　刘明建停下来的这个摊位，摊主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整个人缩坐在那里，浑然没有一点修真者的气质，就像是一个进城卖果子的老农。

　　这种人，孙立的家乡莲花台村倒是经常能见到。

　　刘明建蹲在摊子前面，随意的挑拣着摊位上的东西。因为天色太黑，也看不清楚那摊主的相貌。刘明建只看东西，拣出来了其中的两样，头也不抬问道：“这两个多少钱？”

　　摊主很干脆：“二十块灵石。”

　　刘明建摇头：“贵了，最多十五块。”

　　摊主咧嘴一笑：“道兄，看你也是行家，经常在这鬼市里面转悠吧？这东西您心里有数，就别跟我还价了，才二十块灵石真不贵啊。”

　　刘明建商人本色，一点也不退让：“真贵了啊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都不好说，我收了去将来人家的亲朋故旧找来，也是一场风险，你还卖这么贵谁买啊？”

　　摊主又是嘿嘿一笑，破棉袄里面居然流露出一丝丝的杀去和决然：“道兄您就放心好了，我做买卖一向干净利落，保证不会有人因为这些东西来找您麻烦……”

　　孙立听的一阵寒意，果然是“鬼市”啊，赤裸裸的利益背后就是赤裸裸的血腥！

　　刘明建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刘明建加了两块灵石，最终以十七枚灵石的价格成交。

　　钱货两清，两人继续在鬼市里游逛。刘明建并不只是自己选东西，还一路上帮着孙立留意两边的摊位上有没有灵丹。

　　不过灵丹、法器本来就很稀缺，就算是偶尔碰上了，也是很低品级的丹药，买这些还不如直接去刘明建的店里买呢。

　　刘明建安慰孙立：“这鬼市本来就是碰运气的，师兄若是实在需要，这里找不到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看看那些大门派之中，有没有人愿意出售灵丹。”

　　他倒不是客气，如今鲲鹏商号的生意做得很大，跟一楼双门七大派中的很多修士都有来往，真心打听的话，没准还真能找到。

　　孙立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用，咱们县逛完再说吧。”

　　他的心态也渐渐平和，鬼市这种地方真的是碰运气了，要是在这里定向寻找什么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刘明建一路上已经收获了七八件东西，孙立在一边看着，也渐渐摸到了门道。

　　其中有几件东西孙立也认出来了，而刘明建跟摊主谈的价格，至少比正常价格低了四成！就算是刘明建的进货价也不会有这么低，难怪刘明建喜欢来鬼市捡漏。

　　这也让孙立看清楚了鬼市的行情，因为这些东西大都来路不正，比市价便宜四成已经是最高标准了。那些更不好出手的，没准能压倒比市价低五成、六成！

　　他跟在刘明建身后，又看了两个摊位之后已经准备出手了。

　　说来也奇怪，他决定要买的时候，偏偏接连几个摊位都没有看到中意的东西，怏怏之中又过了三个摊位。

　　刘明建又在一个摊位前蹲了下来。

　　这个摊位铺着一张虎皮，这老虎看上去死了有些年头毛掉得差不多了，很多地方光秃秃的只剩下皮了。

　　上面摆着十几件东西，基本上都是矿石。

　　刘明建挑了一会儿，捡起来其中的一块，直接问摊主：“虎道人，这东西多少钱？别蒙我，我可不是新手！”

　　虎皮后面摆着一只石凳，大刀金马的坐着一名魁梧道人。道人的骨架极大，关节粗壮，身上确实极为瘦削，没有多少肉，一张脸要是把胡子全拔了，就是一个骷髅！

　　虎道人似乎也认识刘明建，淡淡道：“六十块灵石，要就拿走，不要就放下，别跟我啰嗦，卖给你也赚不了多少钱，我宁愿多等一会儿，宰一个冤大头。”

　　刘明建哼了一声随手丢下：“不要！”

　　他起身就要走，却发现孙立蹲了下来。

　　刘明建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他以为孙立只是好奇看看，看完了就走。没想到孙立挑选了一块石笋一样的矿石问道：“那老道，这一块多少钱？”

　　看到孙立是跟刘明建一起来的明显不好蒙，虎道人也没什么热情：“一样，六十块灵石。”

　　孙立点了点头就要掏钱。刘明建一看急了，一把拉住他：“师兄，这块玉林石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他将孙立扯到了一边低声道：“这个虎道人在鬼市上也是出了名的，你没看见大家基本上都不到他的摊位上去？这家伙干的就是坑蒙拐骗的营生。每一次鬼市他都来，弄些模棱两可的东西骗外行……”

　　孙立微微一笑：“刘掌柜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又走向摊位：“六十块灵石，我要了。”

　　刘明建有点急了：“唉，你怎么不听劝呢，这明摆着要吃亏啊……”

　　虎道人有些火了：“刘明建你什么意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刘明建怒道：“你这是威胁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孤家寡人，能把我姓刘的怎么样！”

　　虎道人也不退让：“别以为你是刘家的人我就怕了你，这位小兄弟愿意掏钱，你为什么一直拦着？你劝说一句也就行了吧？再阻拦下去，可别怪我翻脸！”

　　孙立拦住愤愤不平的刘明建，在他耳边低声说：“刘掌柜好意心领，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回去在慢慢告诉你。”

　　刘明建再说下去，不光得罪虎道人，估计连孙立也会不高兴的。

　　他怏怏的后退一步站在一边自言自语：“什么心里有数，明白是被坑了……”

　　孙立跟虎道人交割完毕，将那枚“玉林石”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然后招呼了刘明建一声，继续往前逛。

　　刘明建情绪低落下来，对于孙立明摆着吃亏却不听人劝的行为很有意见。

　　后来他也就不怎么出手了，陪着孙立逛完拉倒。

　　孙立本来的目标是灵丹，但是一直走到了街道的尽头，也没有找到真正合用的丹药。他暗暗叹息一声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之前买的那块“玉林石”还是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亮，晨雾升起来，周围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但是大家都知道鬼市已经到了尾声。等晨雾散去，这里就会重新变回那个冷清的戈蓝坊市，鬼市上的摊位一个都不会留下。

　　孙立已经准备转身回去了，忽然脑海之中罗桓惊讶一声：“咦——”

　　“孙立，右手边最后那个摊位，过去看看。”他对孙立道。

　　刘明建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孙立喊了他一声，然后按照罗桓的话往那个摊位走去。刘明建无奈摇了摇头，这位夜摩天阁下不但不听人劝，还冒冒失失。这鬼市的最后几个摊位，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不知道行情，还敢这样直接的过去，实在是……

　　刘明建也无奈，孙立可是他的依靠，想要弄到珍贵灵药，继续吧鲲鹏商号的名声打响，他就不能让孙立出事。

　　因此刘明建赶紧跟在孙立身后过去，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那个摊主。

　　摊主一看就不是善类，面皮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一双眼睛细长，瞳孔之中却透出若隐若现的血光。

　　孙立在摊位前站定，那人也不招呼，任凭孙立自己翻看。其实孙立只是打掩护，看了几件东西之后都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摇摇头，然后目光落在了摊位左上角的一个水瓢上。

　　水瓢用青石雕成，里面装满了一种淡白色的液体。液体无味，略显浑浊，感觉就跟淘米水似地，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

　　孙立指着水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两眼一翻答非所问：“二十块灵石。”

　　孙立一怔，刘明建在背后咳嗽一声，那人看了看刘明建，才勉强道：“东西各入各眼，我不解释。二十块灵石不二价，想要就掏钱，不要就赶紧走开。”

　　孙立一点不生气，这种明码实价的生意，反而让他放心，他之前一番做作，不就是为了这东西吗？还不是怕人看出来他真的想要坐地涨价？

　　他二话不说掏出来二十块灵石交给了对方，刘明建一看更是哭笑不得，那水瓢里是什么东西啊？怎么看都像是一般的钟乳石洞中的积水，这东西连世俗之人都不喝，还能值二十块灵石？

　　孙立倒是当成了宝贝，买下那东西之后，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一大玉瓶，将那些液体倒了进去，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刘明建跟在他后面不住的摇头。

　　两人回到鲲鹏商号，天就要亮了，鬼市也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