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君让臣死

　　传讯玉符之中，邀请钟沐河带领素抱山众人前往金风细雨楼，一起打开圣统之地，并且明言，只要素抱山的弟子能够通过考核，也能够进入圣统之地修行。

　　圣统之地里面到底有什么，没有人知晓。

　　但是都疯传，从里面出来的人都会功力大增，传言最差的一个，也连升了三个小境界！

　　众人大为心动，一起看向崇寅：“讲习，咱们去吧，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

　　崇寅反倒看看孙立：“孙立，你感觉呢？”

　　孙立有些犹豫：“金风细雨楼那边战况究竟如何咱们也不知道，万一是金风细雨楼已经被攻破，魔修逼迫那位真人老祖，用这种方法诓我们过去，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警惕起来，细想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只看前几天那机关人、机关兽的追杀，就知道魔修绝对没有“遗忘”他们，而且是不下血本的追杀！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议论一番，还是孙立道：“咱们不是不能去，但需要小心一点，暗中打探消息，如果金风细雨楼已经陷落，咱们立刻就撤退。”

　　崇寅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崇寅收了玉符，吩咐大家去收拾一下，两个时辰以后出发。

　　这地方靠近恶海，不算是穷山恶水，但也绝对没什么好留恋的。尽管知道前往金风细雨楼的路途不会平坦，但是大家都还有些兴奋。

　　那传说之中的“圣统之地”，对于任何一名修士，都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钟林求孙立和江士钰帮忙，从周围的山中砍了树木做成一个背架，把钟沐河老祖背上。孙立和江士钰要动手的时候，崇霸早已经拿出准备好的背架，将老祖小心翼翼的搬上去，背在了自己身上。

　　众人收拾停当出了山洞，洞口外的一块巨石后面，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一个人：“是你们，真是太好了……”

　　说完，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众人大吃一惊，江士钰和孙立左右上前，浮起来一看：“掌教真人！”

　　妄虚身上破破烂烂，一身道袍早已经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了，显然这段时间的逃亡也十分窘迫。

　　他面色潮红，内伤不轻，双目紧闭也不知道究竟状况如何了。

　　崇寅赶紧道：“快，先抬回去……”

　　出行暂时被搁置，孙立和江士钰抬着妄虚进了山洞。

　　尽管妄虚之前做过了各种混蛋事，让众人咬牙切齿。但是一场大变之后，大家的心态都不同了。眼前的妄虚真人，可能是他们在这世上仅剩的同门了。

　　众人将他抬进去，大家伙凑了凑，所有人身上的疗伤灵丹，一共也只有五枚了。崇寅一咬牙，去了三枚给妄虚服用下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妄虚终于一声咳嗽，缓缓醒了过来。

　　“掌教！”众人关切一声：“您怎么样了？”

　　妄虚的眼神慢慢扫过众人，从开始的茫然无神，到最后慢慢的凝重亲和，最后忽的一闭眼，竟是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素抱山的门人啊……”

　　他这一句话，把众人的悲伤全都勾了起来，在场众人，自然是关系最好的一群人。但是除了这些人，他们依旧有很多关系还不错的门人。比方说东方芙，就想起来自己的师尊，只怕也已经陨落。一时间悲从中了，捂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崇寅红着眼圈，安慰妄虚：“掌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素抱山经此一难，虽然痛苦，但是有您在，必定可以重振山门，将我们素抱山的道统继续传承下去。”

　　“唉……”妄虚一声长叹，心灰意冷道：“我已经算是废人一个了，还能指望我什么？未来就只能靠你们了，好在还有你们啊……”

　　崇寅一惊：“掌教，您……”

　　妄虚苦涩的摇头：“我能逃出来就不错了，还想奢求什么？”

　　大家一阵默然。

　　妄虚振奋了精神：“别在这里耽搁了，快点换个地方，万一追兵又来了，咱们可就无法抵挡了。”

　　崇寅为了安慰他，随口道：“掌教不用担心，咱们有六口天门龙炮，一般的敌人根本不用担心。”

　　妄虚吃惊：“六口天门龙炮？！”

　　“是啊，都是孙立缴获的，这一路上，全靠了他，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妄虚感叹一声，歉意对孙立道：“看来我们当初真的是错了，没想到你才是我们素抱山的栋梁之才！”

　　孙立低着头没有说话。

　　妄虚看着孙立，忽然脸色微微一变：“你已经突破了道人境？”

　　孙立老实回答：“是，弟子现在是道人境第一重。”

　　妄虚又愣了愣，摇头苦笑：“我们错的太厉害了。”他朝孙立招招手：“孙立，你过来，素抱山有些东西，是该交给你的时候了。”

　　孙立上前几步到了妄虚身边，妄虚等他走的近了，忽然手掌一翻，一把扣住孙立的脉门，强大的贤人境第七重灵元，瞬间冲入孙立的体内，将他彻底控制起来！

　　“掌教！”众人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妄虚猛的站起来，气势勃发，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震飞了出去。

　　他盯着摔在地上的钟沐河，一个狞笑：“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崇寅口角流出一丝鲜血，痛心疾首：“妄虚，你丧心病狂！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抢夺弟子的法器！”

　　妄虚哈哈大笑：“哈哈哈，还算你没有蠢到家，知道本座要干什么！”

　　崇霸怒喝：“妄虚，你是堂堂掌教，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来？”

　　“哼，蠢货，素抱山已经沦落到这等凄惨的田地，我这个掌教还有什么用处？难道要本座带着你们这帮废物流亡？自然是要将真正的宝物捏在手里，找个地方一躲，从此逍遥自在了！”

　　崇寅大为后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怎么就毫无防备之心的将他迎了进来？而且还将仅剩的五枚疗伤灵丹给了他三枚！

　　妄虚死死扣住孙立的脉门，厉声喝道：“孙立，想活命的话就六口天门龙炮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座不念当年的情面！”

　　孙立忽的抬起头来，道：“天门龙炮沉重无比，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操作。我都是用兽兵驮着天门龙炮，是不是还要我把兽兵灵环也交出来？”

　　妄虚大喜：“哈哈，算你小子识趣，快快拿来！”

　　崇寅等人却冷眼旁观了，他们已经感觉出来，孙立有点不对劲。

　　孙立有些怜悯的看着妄虚，却没有拿东西的意思：“你可知道我对你早就恨意滔天。但是素抱山造此大难，你又幸存下来，大家重逢，若是你真的变成了好人，我那滔天恨意就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发作，可你还是这个老样子，我就有了发作的理由，我还真要感谢你……”

　　“放肆！你不要命了吧，本座杀了你，照样能够找到天门龙炮！”

　　孙立冷冷一笑：“你修炼《天演神化诀》很顺利吧？”

　　他忽然提了这么一句，妄虚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孙立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吸力！

　　妄虚感觉到自己的灵元一下子被漩涡吸了进去，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孙立的体内！

　　他惊恐莫名，奋力想要挣脱，可是却浑身无力，灵元根本不同指挥，倒好像是孙立的灵元一般，滚滚不尽的朝孙立的体内涌去！

　　“怎回事？你放开我，放开我！”

　　妄虚惶恐大叫，孙立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体内功法运转，加速了吸摄妄虚的灵元。

　　妄虚惊骇的大叫，声嘶力竭，身体却是越来越无力。失去了灵元、失去了功力，他的境界不断回落，身体也迅速的衰老下去。

　　周围的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对于妄虚没有半点同情！

　　整整两个时辰，妄虚全身的灵元都被孙立吸干，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孙立随手一挥，妄虚还搭载他脉门上的手松脱，咔嚓一声干尸碎成了无数块。孙立厌恶的看了一眼，对众人道：“咱们换个地方，等我一天时间，然后再去金风细雨楼。”

　　山洞内妄虚的碎尸让所有人对这个地方都产生了厌恶的情绪，大家宁愿回到当初那个满是鸟粪的悬崖山洞。

　　崇寅和崇霸他们，都没有详细的去问孙立，妄虚明明偷袭他，为什么最后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那是孙立的秘密，他若是不愿意说，大家都不会强迫他。

　　……

　　孙立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妄虚，没有别的原因，单纯的感觉而已。

　　妄虚应该是追踪着那枚传讯玉符找来的，但是他从一开始见面昏倒就是装的，然后又很巧妙地打听了众人现在的家底，最后才决定暴起制服孙立，抢夺法宝。

　　只可惜当初孙立交给他《天演神化诀》的时候，就留了一手，为了就是防备今天这样的情况。

　　《天演神化诀》的确是一部很神妙的功法，就算是罗桓当年，第一眼都没看出来这部功法有什么不妥。

　　但实际上，这部功法就是一个陷阱。

　　或者说，这是一部为人作嫁的功法。无论妄虚修炼到多么高明的境界，只要遇到了传授给他《天演神化诀》的人，立刻就要将一身修为双手奉上。

　　这部功法分为两个部分，前部份为臣，后部分为君。臣部功法就是妄虚手中的，君部功法则在孙立这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孙立只要运转了这部功法，立刻就能够让妄虚的修为逆行回到孙立的体内！

　　这其中的原理极为复杂，还涉及到了“血月之力”的一些属性，罗桓一时半会跟孙立也解释不清楚，索性暂时不说了。

　　孙立吞噬了妄虚一身功力，自己也未必好受。

　　到了悬崖山洞之后，众人也隐约意识到情况并不乐观：妄虚能够找到他们，追兵也能够找到！

　　江士钰默不作声的坐在洞口，为里面的孙立护法，渐渐地崇霸、崇寅、苏小枚……大家全都出来了。

　　孙立的脸膛已经憋得通红，那是妄虚丰沛的灵元所致。他咬着牙，将十二头兽兵放出来，每两头兽兵一组，驮着一门天门龙炮！

　　布置好了这些，孙立盘膝坐下，飞快的运转着《九星御本道》功法。

　　妄虚的灵元数量庞大到了一个孙立难以想象的地步。哪怕是孙立将这些灵元拆分成了三百六十五份，分别存储在周身大穴之中，但是每一份依旧庞大无比让孙立格外痛苦。

　　《九星御本道》运转起来，虽然大大的缓解了这种痛苦，但是始终让孙立有种“治标不治本”的感觉。

　　印堂穴周围，已经有两个暗穴被点化，而这一次庞大的能量通过了《九星御本道》的转化之后，迅速的将第三个暗穴点化——整个过程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孙立甚至没有明白过来，这个过程就完成了！

　　孙立只是道人境第一重，妄虚乃是堂堂贤人境第七重！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实在是无法用道里计算。如果不是因为《天演神化诀》乃是上古奇书，单单是两者之间着巨大的差距，就能让功法逆转，结果就会是妄虚把孙立吸成了干尸。

　　可是现在孙立痛苦无比。《天演神化诀》的“后遗症”也体现了出来，庞大的能量从每一个穴道涌出来，不断地冲击着孙立的经脉、内脏和骨髓，痛得他生不如死！

　　《九星御本道》已经全速运转，孙立咬牙坚持。在那庞大的能量支持之下，孙立只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点化了地四个暗穴。

　　随后是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整个过程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但是孙立已经感觉到，自己到了极限。妄虚的灵元在体内已经化为了一头怪兽，不断地咆哮冲击，那怪兽太过强大，依靠孙立自身的力量，几乎不可能战胜！

　　一旦这种绝望的思绪开始蔓延，孙立就越来越觉得难以坚持。

　　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尽管第八个暗穴被点化，可是孙立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

　　生机正在渐渐断绝，死气在孙立的身体内开始酝酿并且弥漫。

　　罗桓和武耀焦急无比，不断地吼叫着，提醒着孙立，却始终不能唤醒他。

　　就在孙立真的要生机灭绝的那一瞬间，一个洪雷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希望……”

　　只有一个词，孙立猛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夜摩天！

　　又是夜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