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主仆

　　郑老管事很清楚这一个阵法结构对于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激动的嘴唇颤抖，颌下白髯也随之摇摆。手里捧着这张九牙白象皮，就像是抱着他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一出门，郑老管事就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嗷嗷叫起来：“小姐，成功了，这回真的成功了，哈哈哈，老天待我们不薄啊！”

　　……

　　孙立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稍微一动，门外一直候着的人听到之后，立刻鱼贯进来：“先生，我们伺候您梳洗……”

　　四名侍女乖巧的捧着铜盆、毛巾等物。

　　孙立一个冲惯了凉水澡的乡村流少年郎，哪里受得了这个？几个女孩一上来，他顿时老脸一红，赶紧摆手：“都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侍女们得了吩咐，不敢勉强他，各自一礼退下：“是。”

　　孙立伸个懒腰，出门去打水冲澡。

　　到了院子里发现那个丫头一字排开站在门口，他苦笑：“你们再退出去一些。”

　　侍女们抿嘴一笑，出了院子，孙立看他们都退出去了，这才麻利的脱了衣裳打了水，哗哗啦啦的冲了个痛快。

　　山谷之中看上去清凉，可是井水冲在身上却觉得有些温热，分外舒服。

　　四个侍女躲在院子外，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水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白分明的眸子转转，咕叽一笑，然后乖巧啊、规矩啊什么的一扫而空，就剩下四个正值花季的调皮小丫头，四颗脑袋在门缝从上到下，各自强占偷、窥的好位置。

　　“呀，身材不错哟！皮肤都是古铜色诶！”

　　“啧啧，熊背、蜂胸、狼腰、猿臂、螳螂腿，完美啊！你看看胳膊上的小肉，多招人馋……”

　　“呸，小浪蹄子，恨不得上去咬一口了吧。”

　　“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嘴上花花，胆子小的跟耗子似地。”

　　“有色心没色胆，必须鄙视！”

　　“对，一起鄙视！”

　　一阵咳嗽声传来，四个小丫头啊一声惊叫，赶紧各自回位老老实实站好，郑老管事背着手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你们啊，都让小姐给惯坏了！小小年纪，偷看男人洗澡，成何体统！”

　　四个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望向自己脚尖的眼神里，却尽是笑意。

　　郑老爷子无奈摇摇头：“回头让小姐好好管教你们。”

　　他训斥了几句，这才上前拍门：“小哥儿起来了，我能进来吗？”

　　孙立已经擦干了身子穿上了衣服：“起来了。老人家请进。”

　　郑老管事推门进去，笑呵呵道一拱手：“多谢小哥了，阵法结构非常完美！我家小姐现在有些要紧的事情羁绊，不能马上出来答谢小哥，不过小姐已经吩咐了，让我一定招待好你。

　　小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另外那个报酬，你是不是想一想，看看选择哪一种。”

　　孙立毫不犹豫：“我要那三颗天地金果。”

　　郑老管事一点头：“没问题，你稍等，我这就取来。小哥还有什么要求吗？”

　　孙立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什么要求都可以？”

　　“呵呵，小姐说了，一定要照顾好你。”

　　孙立一拍桌子：“好，让那个青衣小厮来陪我喝酒，让小荷来陪我喝茶！”

　　郑老管事：“……”

　　……

　　郑老爷子说话算话，三颗天地金果很快就取来交给孙立。

　　天地金果的样子有点像橡子，表皮上有一丝丝的金线。

　　孙立看了一眼，罗桓便肯定道：“没错。”他就不动声色的收起来，朝郑老管事一拱手：“多谢了。”

　　郑老管事暗暗点头，孙立的表现称得上大气，一般的人得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说爱不释手不肯放下，起码也会再三检查，看个七八遍才能放心。

　　钱货两清，孙立一拱手：“既然如此，老人家，我就告退了……”

　　他可是偷偷流出来的，万一被人发现他根本不在房间里闭关，整个素抱山又找不到他，那可就麻烦了。

　　郑老爷子连忙拦住他：“小哥且慢，我家小姐说了，请你无论如何要留一下，她要当面谢谢你。”

　　孙立笑道：“不必了吧，报酬我已经拿到了，你们也不欠我什么啊。”

　　郑老管事恳求道：“小哥有所不知，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还是让小姐亲自跟你说罢。你就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再等几个事成好不好？小姐马上就要出来了。”

　　孙立只好等着了。

　　郑老管事也不去管清越坊市的事情了，留在小院子里陪着孙立。他让人取来了两坛美酒，陪着孙六喝。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有仆人飞奔而来，在郑老管事耳边一说，郑老管事放下酒碗笑道：“小哥，小姐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咱们这就过去吧。”

　　孙立一点头，起身跟他出去了院子。

　　……

　　院子外面滑竿已经准备好了，两人坐上去之后，四名仆人脚下起风，飞快的往山谷更深处行去。

　　孙立其实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位惊采绝艳，掌控着偌大的清越坊市的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桓曾经告诉孙立，这座山谷看似平淡，但实际上暗合天地大道的至理，中正平和、生生不息。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位小姐必定是一位大雅之人。

　　她身边的人，小厮善茶道，侍女善饮酒，想必更不是那种让人不得亲近的冰山贵人。

　　心中这般猜测着，两杆滑竿在山谷后方一座冒着硫磺味的洞口停了下来。

　　“到了，小哥小姐在里面等着你，我就不进去了。”郑老管事笑呵呵的说道。

　　孙立一愣，这住处，跟他猜测之中差别也太大了吧？昨日那个茶道小厮走出来，朝孙立恭敬一拜：“先生请随我来。”

　　孙立看看郑老爷子，后者含笑点头，孙立一肚子疑问，也只好跟了进去。

　　小厮在前面带路，山洞显然经过人工开凿，极为宽敞，只是洞壁上经常能够看见硫磺的痕迹。

　　小厮走了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先生，刚才那一拜，并非客气，实在是小人真心实意的感谢。”

　　“嗯？”孙立莫名其妙，那小厮却不多说了。

　　领着他拐了几个弯，明显是往地下行去。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厮在一闪石门外停下来：“先生进去吧，小人就送到这里了。”

　　孙立一头雾水推来石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呼——”

　　孙立感觉自己脸上一干，石门后是一座极为宽广的洞穴，高三丈，广五丈，正中央有一口石井，熊熊的地火正从石井之中喷涌上来，让这里炽热一片。

　　石洞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而且看新旧程度，显然是使用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侍女小荷站在一个身穿天蓝色绢丝长裙的少女身边，少女坐在一张石椅上，两手搭在膝头，发髻上清清爽爽，耳垂上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微笑。

　　这少女并不算美丽，秀发有些干黄，面色苍白，而且肌肤也有些干。

　　但是孙立看到，这少女身上洋溢着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她身旁的小荷姿容在她之上，但是两人一起，孙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少女才是主子。

　　小荷即便是国色天香，喝遍天下无敌手，在她身边，也就是个侍女的份儿。

　　看见孙立进来，少女起身相迎。孙俪也上前一步，对这位女财神由衷敬佩一拜：“见过姑娘！”

　　少女非常郑重的还礼：“应该是我拜先生。”

　　一旁的小荷问道：“小姐，用什么酒招待？”

　　孙立暗暗警惕：不能留下人生污点啊！

　　少女看到孙立的神情，不由得一笑：“你就别捉弄先生了，就简单的青梅酒好了。”

　　小荷唧唧一笑，示威性的看了孙立一眼，这才转身去拿酒。

　　少女苦笑：“我身边的人，跟着我时间长了，都有些受我影响，没大没小的不讲规矩……”她一边说，却是一边朝门口走去。

　　孙立纳闷：这是要干什么？

　　少女却悄悄朝他比划了个手势，不要出声，然后蹑手蹑脚的到了石门后，猛的一拉石门。

　　“哎哟……”

　　四个小丫头一起跌了进来。正是之前要伺候孙立梳洗那四只。

　　少女佯怒道：“想看就正大光明的进来看啊。”

　　“小姐……”小丫头们可怜兮兮的：“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姐的眼角抽了抽，痛心疾首：“这话你们都说了多少回了？”

　　四个小丫头很老实的扳着手指头算，然后很不好意思：“小姐，手指头不够用了，估计超过十回了吧？”

　　孙立在一旁看着，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少女脸上不论什么神情，都透着一股纯真的可爱。就好像刚才那个抽眼角的动作，别的女人做出来，多半显得尖刻可憎，但是她做出来，让人立刻明白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对侍女宠过了头。

　　小姐哼哼一声：“你一个人的手指不够用，怎么不借她们三个的一起算啊？”

　　“呀！小姐你真聪明……”

　　小姐抓狂了：“都给我出去，丢死我的人了！”

　　“哦……”四个小丫头流着口水看了孙立一眼，依依不舍得出去了。

　　小姐关上了门，小荷已经把青梅酒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