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越坊市

　　白永贵看看孙立，另有所指道：“夜道友恐怕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既然是代售，卖家不愿意露面的话，我们也不能说。何况，我便是说了，您也未必能信。”

　　孙立默然点点头，道：“罢了，咱们交易吧。”

　　孙立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滴太虚石髓，跟白永贵换了二两太乙星沙。装太虚石髓的虎斑金石瓶子，是用上一次剩下的边角料制成的。

　　太乙星沙白永贵是用一只纯白的玉石匣子装着的，匣子交到孙立手中的时候，他感觉到匣子底部有些凸凹不平，一抬头，白永贵眼中一丝神光闪过。

　　白永贵背对着刘明建，后者没有看见，孙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打开匣子验证了一下，的确是太乙星沙，这才收了起来。

　　白永贵似乎真的跟刘明建关系很不好，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刘明建说过一句话，交易完成，他朝孙立含笑一点头：“夜道友，永发商行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孙立也点点头：“早晚会去的。”

　　白永贵拱手作别出去了，刘明建心里有些苦涩，等白永贵走了，才抬起头来苦笑一声：“夜师兄若是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这件事情……我也有点怀疑，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孙立点点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刘明建心里发苦，也只能点点头送他出去。

　　孙立出了鲲鹏商号，忽然觉得这事情其实无聊的有些可笑。

　　如果是刘明建做的，他就真的是大大的失算了，摆在桌面上跟自己说，想用太乙星沙换自己的太虚石髓，自己肯定也会答应的，何必弄这些手段？

　　退一步说，即便不是他做的，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多半跟刘明建也脱不了关系。孙立猜测，恐怕是自己有太虚石髓的事情，刘明建跟什么人说了，自己这回求购太乙星沙，那人便买通了白永贵，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刘明建最后那番话，恐怕也是有些怀疑了。

　　其实对于孙立来说，有什么损失吗？没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材料，而且价格公道！

　　至于说是不是被人算计，孙立忍不住摇摇头，真要有人算计，那也是对方自作聪明。这件事情孙立既然有了怀疑，以后就会疏远刘明建。

　　能够从刘明建这里得到太虚石髓的消息，想必跟刘明建关系匪浅，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明建垮下去，那人必然也受影响——只着眼于眼前的这点利益，这不是自作聪明是什么？

　　孙立出了戈蓝坊市，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取出白永贵给他的玉匣飞快看了一眼。玉匣底上刻着一行字：日落之时，西之峰巅。

　　他往西一看，金乌西坠，暗红色的太阳成了一个巨大的背景，正好映衬着那个方向上最高的一座山峰。

　　峰顶上，似乎有个人。

　　孙立犹豫一下，还是信步而去。

　　太阳完全落山，但天还亮着，孙立登上了山巅，白永贵顶着那滑稽的发型，背着手站在山顶上，在他身后，竟然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十六人抬的大轿！

　　大轿之中，中央是软榻，周围一圈装饰着各种奇珍异草，多种奇石。

　　十六人抬的轿子却只有四名青衣青帽的小厮伺候着，而抬着轿子的十六个“人”，竟然是十六只机关人，雕刻的栩栩如生，不仔细看还以为都是真人呢。

　　白永贵呵呵一笑，朝孙立一拱手：“夜兄好。”

　　孙立抱拳还礼：“白老板好，白老板这么大费周折把我找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孙立一只袖子里藏着两枚宝箓，另外一只袖子里则是莽龙锁链。这白永贵来路不明，来意也不明，若有什么变故孙立刻会雷霆反击，瞬间脱身。

　　白永贵挥了挥手，四名小厮进入轿子中准备着。他比了个手势：“夜兄，里面说话。”

　　孙立跟他走进去，这哪里是什么轿子，分明就是一个能够移动的小院子。里面软榻舒服，孙立也不客气坐上去。

　　白永贵道：“夜兄，耽误你一点时间，随我去清越坊市小号看看如何？”

　　孙立心中一动，微一点头：“也好。”

　　反正他是偷溜出来的，素抱山的人都以为他在闭关，也不会有人找他。

　　十六个傀儡人整齐划一的动了一下腿，一股云气自下方升起，大轿在云彩之上缓缓升起，十六个傀儡人健步如飞，大轿也就飞速的在云从之间穿行。

　　这件法器孙立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品级，要说战斗，这东西完全就是个靶子，毫无实战用处，但是飞遁的速度却是极快，从戈蓝坊市到清越坊市，遥遥万里，这大轿却用了一夜时间就到了。

　　清越坊市乃是整个大隋境内等级最高的几座坊市之一，建在一座巨大的山谷之中，周围有幻阵遮掩，一般的世俗之人绝对不可能进入坊市。

　　环绕坊市一圈，有高大的城墙包围，防止野兽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闯入。四面城墙之上，有十六座高的箭楼，常年有人值守，戒备外松内紧。

　　白永贵这轿子显然名声在外，箭楼上当值的兵丁都认识，看见这大轿晃晃悠悠的往坊市之中落去，并没有阻拦，而是站出来朝大轿挥挥手致意。

　　这个层面的来往应酬，根本不用白永贵出面，下面的小厮点头致意，就已经足够了。

　　相比于戈蓝坊市的破败，清越坊市繁华的就好像这里的东西都不要钱一样。

　　整个清越坊市呈九宫布局，四条纵横交错的主要街道，将整个坊市分成了九个部分，而每个部分中，又有小街道，划分为一个小的九宫布局。

　　街道上人来人往，从凡人境第一重，到贤人境第七重，各个境界的修士都有。

　　甚至偶尔还能够看到真人境的老祖，从某个大商号之中满意而出，在商号老板恭送之下御器腾空，直接飞出坊市。

　　白永贵的永发商行就在最中央的那一块上，大轿降落缓缓降落在商行的后院，孙立刚才从上面看了一下，这永发商行，占地极为广大，放眼整个清越坊市，也是数一数二的规模。

　　白永贵一回来，就有三个管事模样的人从不同的方向上赶过来，手里边捧着账本：“东家，这个事儿您得过目一下……”

　　白永贵一挥手：“什么事情你么做主，爷今天有贵客，没工夫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

　　三个管事各自退下，结果又有两个人随后赶到，都是一样的说词，又被白永贵给赶走了。

　　白帽子老人家有些不耐烦了，跟随身的小厮道：“跟他们都通知到，爷今天有要事，少来烦我！”

　　“是。小人这就去办。”

　　白永贵不好意思的朝孙立一笑：“夜小哥别见怪，家里面就这样，屁事多。”

　　孙立笑笑，心里面揣摩着白永贵把自己接来，更通过各种手段在自己面前展示实力的用意。

　　刚才那一番举动，只怕半真半假，要说没有一点可以安排的意思，孙立绝不相信。

　　白永贵一抬手：“走，我带你去前面看看。”

　　永发商行的门脸极大，占了足有半条街，分门别类的划分成了不同的店铺，有的卖材料，有的卖药材，有的卖灵丹，有的卖灵符，有的卖法器……

　　店铺内大大小小上百号伙计忙忙碌碌，白永贵领他转了一圈，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下，指着街道对面，一个只剩下你三间门脸的商铺道：“看见没，那是他们老刘家在清越坊市内最后一块地盘了。”

　　孙立看了一眼，那边商行上挂着一只匾额：刘氏天字号。

　　跟白永贵这边的红火相比，那边门可罗雀，冷清异常。相比用不了多久，连这最后一块地盘都要保不住了。

　　店铺外面的一块木板上写着各种货物的优惠价格，其中最多的是灵符，材料法器和灵丹比较稀缺。

　　掌柜的都亲自站在门口迎客，但凡有人进去，必定笑脸相迎笑脸相送。

　　眉眼上看，那掌柜的跟刘明建的确有几分相似。

　　看了一圈之后，白永贵把孙立领到了后院，寻了个安静的小院子坐下来，白永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夜小哥应该相信了吧，我跟老刘家的确是死对头。”

　　孙立点点头：“白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永贵点点头，道：“夜小哥，明人不说暗话，我虽然看着像暴发户，但是暴发户有暴发户的好处，有什么说什么。您跟我交个底，刘明建那小子的那些珍贵药草，是不是您卖给他的。”

　　孙立不动声色道：“白老板这话让我怎么回答呢？”

　　白永贵拍拍自己的额头：“是我错了，我这是猪脑子。夜小哥，这样吧，只要您肯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告诉您太乙星沙的来历。”

　　孙立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道：“白老板之前还跟我说，会为客户保密，怎么现在……”

　　白永贵嘿嘿一笑：“说的不错，但我只对自己的客户负责。要是有人设局谋算什么，让我老白当这局棋上的棋子，我老白可没有那个兴趣。不怕您笑话，我老白这几年，当惯了下棋人，不太愿意当棋子了。”

　　孙立心中一动：“白老板也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