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但市政厅的小会议室内仍旧灯火辉煌,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那里,这些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纪,最年轻的也有四十七、八岁。

  这些老头可不简单,全都是塔伦的头面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塔伦都要颤三颤。这座港口城市可以说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其中也包括这座城市的财富,那些地下钱庄的幕后老板就是他们,拉佩敲打的那帮尤特佬就是在帮他们工作。

  此刻这些老头已经得到各自代理人的汇报,知道拉佩查账的事,这让他们很愤怒。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一个秃顶老头怒不可遏地叫嚷道,他已经七十多岁,却中气十足。

  “巴斯布顿男爵,先消一下气,用不着那样声嘶力竭。这里所有人都清楚,您和宾尼派关系密切,而这次刺杀事件就是宾尼派做的,对于那个小家伙,你当然非常痛恨。”一旁的胖老头揶揄道。

  “胡说,我只不过和威尔第、皮斯波尔私交不错,他们两个人恰好是宾尼派的成员罢了。”秃顶老头立刻否认。

  “既然你不属于宾尼派,又何必这样激动?那个小子查账只是为了查案子,起因是那起刺杀事件。而且从调查结果来看,这道命令是马内那边下达的,这边顶多就是具体执行。这显然是高层的博弈,我们何必卷入进去?”

  “你说得轻巧,秘密员警就是一条疯狗,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秃顶老头怒声说道。

  这下子胖老头说不出话来。

  只要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记得秘密员警肆虐时的景象,那时谁都不敢乱说和乱动,总觉得身边的人可能是秘密员警,一旦说错话,立刻就会被抓起来,甚至被杀掉。

  现在的国王没有他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强硬,也没有那样的驾驭能力,因为控制不了这条疯狗,上台后就立刻削弱秘密员警的实力,还给这条疯狗戴上项圈,锁在马内,再也没让这条疯狗出来过。

  但是这一次,疯狗又被放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是宾尼派先做错了,他们不该用刺杀来解决问题。”另外一个干瘪老头说道,他不喜欢疯狗,同样也不喜欢杀人犯。

  “不能放任,绝对不能放任,杀人犯至少是有理智的,但是这条疯狗没有。”秃顶老头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打算怎么做?杀了那个小子?还是把他抓起来?”这里最“年轻”的那个老头问道。

  “为什么不呢?”秃顶老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或许可以让那个刺客再次出手。”胖老头哈哈大笑起来,但他只是说说罢了,不能当真。

  那些尤特佬已经把拉佩说过的话传过来,老头们都已经知道拉佩是个诱饵,暗中还有其他秘密员警的成员,而且实力很强。

  胖老头一上来就表态,不打算卷入这场纷争,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绝对没有兴趣和拉佩硬来。

  “打击犯罪、维护城市的秩序、保护市民的安全,这应该是员警的职责。”秃顶老头板着脸说道,他当然不会提刺客,事实上他也听过拉佩只是诱饵的事,对于这一点,他愿意相信,因为这完全符合逻辑。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这话同样是在开玩笑。

  谁都知道,员警厅厅长安博尔·诺德和拉佩关系密切,第七员警署都快成为秘密员警的下属机构。

  “您可以自己去和诺德男爵商量,市长大人是不会下这道命令的。”胖老头又开始调侃。

  胖老头和秃顶老头分属两个阵营,他和市长同属于一个派系,他们代表的是地方贵族的利益。对于国王的特使,他们没有好感。对于特使遇刺,他们非常愤怒。对于秘密员警调查这起案件,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或者让护卫队出手?保卫市民也是他们的职责。”另外一个矮个子老头提议道,其实他也没安好心。

  还没等秃顶老头开口,胖老头连忙说道:“没那个必要。”

  胖老头可不想让护卫队再卷进来,护卫队的立场原本就很暧昧,一旦卷进来,情况会变得愈发复杂,于是他说道:“据我所知那边已经结案,安东尼·普拉米奥就是刺杀事件的主谋,听说是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和宾尼派无关。而宾尼派的表现确实有点问题,首先安东尼·普拉米奥是宾尼派的成员,这没办法否认,而且他暴露后,宾尼派居然还为他通风报信,导致他成功脱逃,宾尼派必须对此负责。”

  胖老头说的是拉佩和员警署长商量好的结论。

  “这是你的意思?”秃顶老头将身体往前探了探。

  胖老头连忙摇头道:“是诺德男爵告诉我的,他的报告就是这样写的。”

  众人顿时明白了,员警厅长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和拉佩商量过,不过他们同样也明白,这份报告没什么用,完全是唬弄人的,之前拉佩就说过,对于这起案件,秘密员警需要的不是证据,也不是抓到犯人,而是要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那也不错。”秃顶老头淡淡地应道,紧接着又问道:“既然结案了,那小子是不是该重新潜伏起来?或者他回马内?那些刚招募的秘密员警的周边成员怎么办?这应该有个说法吧?”

  这才是秃顶老头最不满的地方,其他人也是一样。

  一开始众人确实没有在意,总觉得一群扒手能有什么用?但是拉佩和乌迪内斯打起来后,特别是乌迪内斯被迫退让,使得大家不能不重视起来,毕竟乌迪内斯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能够让他吃瘪,证明拉佩的实力不错。

  紧接着,有心人就发现那群扒手接受的不是普通的训练。

  练习射击和剑术还说得过去,员警也有这样的训练科目,但是练习暗器和飞檐走壁就不对劲,这明显是一支以潜入、刺探、伏击、暗杀为目的的队伍,秘密员警最令人忌惮的就是这个地方。

  众人不能不怀疑,随着政局的恶化,年轻的国王渐渐失去耐心,打算学他父亲和祖父,用强硬的手段来应付危机。

  “网罗那些扒手不知道是谁的意思,他自己,还是上面?”秃顶老头喃喃自语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只不过是个人野心作祟,如果是后者,那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确实要调查清楚。”干瘪老头这一次站在秃顶老头那边。

  “怎么查?”胖老头也不反对,他代表的是地方贵族的利益,在秘密员警这件事上和国王肯定会有冲突。

  “肯定不能直接动他。”秃顶老头托着下巴思索着。

  “或许可以在他的老子身上打点主意?”另外一个老头低声说道。

  “万一那个男人也是秘密员警呢?”胖老头为人谨慎,可不想把事情闹大。

  “应该不是。”干瘪老头说出自己的看法:“那个小子从来没想过往上爬,连那个组长的位置都没有争过,他的老子就不一样了,一直都想着升职,为此对谁都是卑躬屈膝的模样,如果他真是秘密员警,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的职位?”

  众人连连点头,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惹出乱子,那可就麻烦了。”胖老头比较谨慎,他怕出事。

  秃顶老头却已经想好对策,道:“放心,不需要我们动手,可以让别人上,最近这段日子正好有些人上蹿下跳,实在惹人讨厌。”

  “你在玩火。”胖老头警告道,不过他没打算阻止。

  拉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睡不着,甚至连眼睛都不能阖起来,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立刻就会进入噩梦中。

  在噩梦中,拉佩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还都不是普通的死亡方式,而是残酷到极点,也惨烈到极点。

  有一次,拉佩被架在火刑柱上,熊熊的烈火烧灼着身体,四肢已经被烧焦,但是人还没死去,那种痛苦可想而知。还有一次他被五花大绑着,旁边有两个样貌丑陋的蛮人割着他身上的肉,每一刀都只割下指甲大小的肉,他已经被割了三天却仍旧活着,那绝对是最残忍的死法。还有一次他戴上一顶烧红的铁王冠,整个人被按在一张烧红的铁王座上,还有人往他的身上浇铁水,最后把他硬生生浇铸成一座塑像……

  这些都是幸运金币里面的记忆,最血腥、最惨烈的记忆。

  这不是拉佩想要看的,而是比格·威尔强迫他看,因为比格·威尔和他大吵一架。

  比格·威尔想让拉佩去马内继续追查刺杀案,拉佩不愿意,因为他的摊子铺得太大,很多事都无法放下,那些扒手需要训练,水警队马上就要成立,还有他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根本就走不开。

  再说,现在的局势很不妙,按照比格·威尔所说,整个王国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因此拉佩急着赚钱,然后把钱转到国外,在国外置办一份产业,这是为出逃做准备,因此拉佩没办法脱手,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但是比格·威尔却不管,他只关心自己的案子,只想着报仇。

  拉佩已经两天没睡,此刻他满眼血丝,眼睛变得通红。

  突然拉佩坐了起来,转眼间神情变得狰狞又狂暴。

  拉佩转换成战士的人格,这个人格得过战争之神的祝福,呈现出刚毅、勇猛、坚定、顽强,又和暴怒魔王缔约,因此凶狠、残忍、嗜血、暴虐。在所有的人格中,这个人格最不在乎死亡,不管是别人死,还是自己死,都不在乎。

  随后,拉佩躺了下去。

  拉佩再一次进入噩梦中,经历一次又一次惨死,不过这次他已经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愤怒、暴戾、憎恨和绝望。

  幸运金币的历任拥有者都是非正常死亡,就算是那位圣女,临死之前心中也充满负面的情感,这些负面情感迅速聚集在一起,它们压缩再压缩,顺着每一根神经和每一条血管在拉佩体内不停流窜着。

  在不知不觉中,拉佩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跳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有力,噗通、噗通如同敲鼓般。

  拉佩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动,皮肤表面浮现出一根根血管,那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狰狞……

  当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拉佩一下子醒过来,他看了窗外一眼,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自从拥有魔源之后,这是拉佩睡得最长的一觉,看来上班要迟到了。

  突然背后传来刺啦一声,衣服破了,拉佩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变成碎布条。

  “真该死。”拉佩怒骂一声,此刻他的心情愈发糟糕起来。

  幸好那只是睡衣,拉佩换上邮政署的制服,匆匆忙忙地下楼。

  拉佩家没有专门的盥洗室,因此洗脸、漱口全都在厨房,厨房的门边上挂着一块镜子,拉佩凑在镜子前看了一眼。

  正如拉佩猜想的那样,他一脸疲惫,两只眼睛通红。

  就在这时,拉佩看到父亲睡眼朦胧地走进来,后面跟着母亲,他们也刚起床。

  “你怎么还没出门?”拉佩的父亲惊奇地问道,每天拉佩都早早地去佛勒家,事实上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虽然拉佩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睡觉,但是回来得很晚,那时他们已经睡下,隔天拉佩早早就出门,那时他们还没起床。

  “昨天做实验到很晚,佛勒先生今天肯定会很晚起来。”拉佩从厨房走出来,坐在餐桌前,他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早餐。

  “你的眼睛怎么了?”拉佩的母亲看到拉佩通红的双眼。

  “我现在是佛勒先生的助手,昨天的实验一直做到半夜,所以眼睛有些充血。”拉佩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小心自己身体。”

  拉佩的母亲只能说这番话,她不可能让拉佩辞去那份工作,一个月五十比绍的工资根本没地方找,更何况佛勒的三餐现在都是她做的。

  拉佩的母亲倒是没想过从中揩油,不过好处总是有的,譬如买一块肉排,佛勒吃肉,她把骨头剔下来烧汤,买来的蔬菜,菜心给佛勒享用,外面有虫眼或者烂叶的部分就留下来。

  这段日子拉佩家每天都像过节,吃得比以前好多了。

  “我知道。”拉佩应了一声,不想让母亲担心。

  “你们以后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拉佩的父亲突然显得异常兴奋,道:“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体面的日子,我会买一辆马车,或许旧一些,就和威尔森家的那辆差不多。我还打算卖掉这幢房子,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另外买一幢……”

  “怎么了?”拉佩问道。

  “我马上就要升职了。”拉佩父亲的语气显得异常轻快。

  “怎么时间提前了?”拉佩有些奇怪,他记得那个办公室主任要到明年六月才退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这多亏了那位国王特使……我知道这么说不好,愿诸神保佑他,让他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拉佩的父亲兴奋地胡言乱语起来,好半天才说到正题上:“这次绝对是大地震,各个部门都有很多人要退下去,上面空出许多位置。我不只是升职,有人打算重用我,原来的职务只是一个过渡,顶多一年,我就会被再一次提拔。”

  “有这样的好事?”拉佩不是很相信,他看了母亲一眼,果然母亲也一脸淡漠,似乎也不看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拉佩父亲和保罗是同一类人,很容易被人耍。

  “当然,我背后也是有人的。”拉佩的父亲有些不服气了。

  “爸,你背后有人?这是什么意思?”拉佩小心地问道,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我几年前加入杜瓦利派,因为想要在政府里面混,必须加入一个党派。可惜杜瓦利派的实力不强,因为市政厅把持在贵族和宾尼派的手中。这一次国王特使遇刺,听说是宾尼派的人做的,而且在员警确定嫌疑犯后,员警厅内部两个宾尼派的成员居然通风报信,结果嫌疑犯逃跑了。这下子整个宾尼派都受到牵连,其他党派正联手发力,要把宾尼派的人从各个部门驱逐出去。”

  拉佩的父亲越说越兴奋,他已经看到一张张椅子在眼前飞来飞去,其中一张椅子正朝着他飞来。

  拉佩没在意,自顾自地啃着干面包。

  拉佩可没有父亲那么乐观,对于杜瓦利派,他多少有些耳闻。这个党派主张“君主立宪”,和主张“共和”的宾尼派相比,算是温和的党派,但是对国王和贵族来说,杜瓦利派同样是“叛逆”,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

  当今国王虽然性子偏软,但是对限制自己的权力,进而架空自己的言论绝对没有一丝好感。

  而对民众来说,杜瓦利派毕竟站在国王一边,“君主立宪”和“保王党”完全可以划上等号,注定会被看成妥协和保守的象征。

  拉佩自己就打算当一个投机者,他花了很多精力研究那些政治投机的成功范例,结果发现这种两面讨好的党派,往往两面不讨好,结局也通常最为凄惨,所以拉佩一点都不看好杜瓦利派。

  拉佩不忍心泼父亲的冷水,也不想看到父亲夸耀,干脆问道:“爸,你在里面担任什么职务?”

  “书记官,怎么样?很不错吧?”拉佩的父亲愈发得意起来。

  拉佩翻了翻白眼,这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书记官是最不值钱的职务,既没地位,也没实权。

  所谓的书记,就是开会的时候别人发言,他在旁边记录,摆明连发言权都没有,之所以看上去风光,是因为开会的时候书记官有个位置可以坐。

  拉佩还是晚到邮政署,好在他的人缘不错,大家看到他没来,干脆各自动手,帮他把所有邮件整理一遍,然后拿着自己的邮件离开。

  拉佩拿着自己的邮包出邮政署,他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往左拐,朝一直跟在后面的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立刻靠上前,车门打开,露出汉德谄媚的笑脸。

  “帮我查一下杜瓦利派的情况,我要知道他们的人员和这里的负责人的情况。”一上马车,拉佩就吩咐道。

  汉德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连忙问道:“难道刺杀事件不只是宾尼派一家做的,这里面还有杜瓦利派的份?”

  “不是,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拉佩不打算多做解释。

  拉佩既然不说,汉德就不敢多问,反正这个要求不难完成,只要找个杜瓦利派的人打听一下就行。

  严格说起来,国内并没有真正的党派,宾尼派和杜瓦利派只不过是一群政见相同的人集合在一起,组建成的松散联盟,既没有严格的组织和架构,也没有党章之类的东西,谁都能加入,也能够随意退出。

  这松散的结构也导致这类党派的成员没什么忠诚心,稍微吓唬一下,就可以审问出一大堆事情。

  “您还有什么事吗?”汉德又问道。

  拉佩犹豫了一下,最后把身上的邮包拿下来,扔到汉德的手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感觉到心浮气躁,做什么都没兴趣。

  “帮我把信送了。”

  汉德接过邮包,随手往旁边一放,凑到拉佩跟前低声说道:“老板,我这里有件事要向您报告。”

  “说吧。”

  “你上一次不是说,打算让大家见血,让我找一个合适的目标吗?我还没来得及找目标的麻烦,他们反倒抢先一步找上门了。”汉德道。

  “就是那个叫歪锤的家伙?”拉佩问道。

  “就是他们,这帮家伙狮子大开口,要我每个月交十万比绍的保护费。”汉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他们疯了?”拉佩微微一惊,紧接着皱起眉头,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我觉得……这帮家伙可能找到靠山,所以才这么嚣张。”汉德也渐渐学会动脑子。

  “你去查一下。”拉佩相信汉德的猜测,再说他也是这么想的,紧接着他又说道:“回头你再去乌迪内斯那里一趟,向他借几个手下,要实力强一点的,我担心歪锤背后是瓦克利在搞鬼。”

  “那位黑帮老大?我们又没得罪他。”汉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多准备一手总是好的。”拉佩淡淡说道,这是他的经验。

  “我明白了。”汉德连忙道。

  “现在先送我去佛勒老头那里。”拉佩往座位上一靠,就打起盹来。

  现在连六点都还没到,所以当马车停在佛勒家门口的时候,佛勒还在睡觉。

  拉佩用钥匙开门进去,此刻他不打算做实验,因为静不下心,做实验会很危险,同样他也没心情看书,他干脆去冥想室。

  拉佩并不知道冥想室在哪里,因为入口是一扇魔法门,也就是客厅角落的那扇门。一般人打开这扇门,看到的是后面的院子,但是他打开那扇门,却可以进入一间密室。

  四周全都是异常繁复的魔法阵,外面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源源不断地聚拢到这里,最终形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光雾,中央放着一张椅子,无数金属细丝缠绕其上,这就是冥想室。

  冥想的作用不只是恢复魔力那么简单,同时也是积累和压缩的过程,所以冥想的地方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越浓郁,效果越好。

  当然这也有一个限度,太过浓郁的魔法能量并不是好事,人的身体可吃不消。

  拉佩走进去,在椅子上坐下来。

  顿时缠绕在椅子上的那些金属细丝动了起来,迅速贴在拉佩的头顶、额头、眉心、太阳穴之类的部位。

  佛勒的冥想室和其他魔法师的冥想室没什么差别,唯独这张椅子是佛勒独有的,可以让冥想的效率提升三成。

  拉佩用手指拨动扶手旁边的魔法阵,顿时密室内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开始变化,有些被排斥到角落,有一些则被聚拢在中央。

  不同的魔法师对魔法元素和能量的需求各异,甚至同样专修诅咒的黑魔法师,要求也各不相同。

  此刻笼罩在拉佩身体四周的是一片翠绿色光雾,颜色很容易让人想到刚刚抽出的嫩芽。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正在冥想的人是植物系的法师或者是德鲁伊,绝对不会想到诅咒法师。

  尽可能让心情平静下来,拉佩调整呼吸,身体四周形成一道道漩涡,那些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被一点点吸入进来,沿着血管在体内流转起来。

  这一幕就和昨天晚上拉佩身上的变化一样,只不过没有那么暴烈。

  时间一点点流逝,拉佩吸入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也越来越多。

  突然,拉佩的身体颤抖起来,他感到胸口发闷,心跳得很快,而且跳动得很有力,就像要从胸膛里面挣脱出来一样。

  更令拉佩恐惧的是,他想要停止冥想,但是身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些漩涡一下子变得很大,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如同洪水般涌入,完全脱离他的血管,在他的身体内部肆意乱窜。

  “哇!”拉佩喷出一口血。

  血是红的,不过比一般的血更加艳丽,如同红宝石一样。

  吐出这口血,拉佩并没有感到舒服,相反的心跳变得更快,而且皮肤迅速发红,体温急剧升高,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此时密室的门打开了,佛勒穿着睡衣走进来,手里拎着魔杖。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气息怎么这么乱?”佛勒居然还有心思研究。

  “快救我……”拉佩沙哑着嗓子喊道。

  佛勒这才醒悟过来,举起魔杖朝着拉佩的身上一指。

  一道光束打在拉佩的身上,光束瞬间渗透进他的皮肤里面,然后冲入血管、神经、肌肉、筋腱、内脏和骨骼,原本充斥其间的魔法元素和魔法能量全都被驱赶出来,最终透过毛孔散发到外面。

  拉佩终于平静下来,突然他又吐了一口血,这一次血的颜色是紫色。

  “现在舒服点了吗?”佛勒收起魔杖。

  “我差一点就要死掉了。”拉佩心有余悸地道。

  “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导致魔力反冲?”佛勒问道。

  “我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拉佩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做噩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佛勒想不出答案。

  魔法师精神力强大,剑客意志顽强,根本不可能做梦,除非中了精神类的魔法,但是佛勒又没看到这方面的迹象。

  “咦?”这时,佛勒上上下下打量着拉佩。

  “怎么了?”

  “你的魔力似乎发生变异,我帮你抽一管血分析一下。”佛勒转身离开,他去拿试管。

  看着佛勒消失的背影,拉佩有些无话可说,他不知道佛勒的话是真是假,或许佛勒只是想抽他一管血做实验。

  拉佩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地走上楼。

  佛勒正在准备验血的工具,他的手里拿着两根大号的试管,显然是盛血用的。

  “我刚刚吐了两口血,你还要我放这么多血,太狠了吧!”拉佩只能摇头。

  “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的恢复能力很强。”佛勒轻描淡写地说道。

  拉佩只有苦笑,就因为这个缘故,他现在成了佛勒的血库。

  一根针头扎进血管,鲜红的血液从针头另一端流淌出来,迅速注入试管内。佛勒看着血液,还不停念叨着:“颜色很红,可能含氧量很高,流淌速度很快,黏稠度低……”

  血液被滴在一张张试纸上,原本白色的试纸全都变成不同的颜色。

  佛勒已经忘记拉佩的存在,注意力全都放在实验上。

  拉佩悄悄拔掉针头,他才不会傻乎乎地放那么多血,换成平时他早就溜了,但是这一次他必须知道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佛勒异常兴奋地说道:“你的魔力果然发生了变异。”

  “有问题?”拉佩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有这样的预感。

  “魔力变异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每个魔法师的魔力都会变异,魔力就像脸型、发色、指纹,是人体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这种变异一般发生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后,你现在太早了。”佛勒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猥琐,然后解释道:“你可以把这看作是发育,每个人都会发育,但是发育太早就有问题了。”

  “这怎么办?”拉佩对理论不感兴趣,他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佛勒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想过。

  “这段日子你不要再冥想,也不要施展魔法。”佛勒不负责任地道。

  拉佩默然无语,此刻他的心里充满怒火,这股火是冲着比格·威尔去的,当初那个想法不由得又冒出来,或许应该想个办法除掉这只鬼魂。

  比格·威尔虽然给了拉佩不少帮助,却也带来很多麻烦,这一次是比格·威尔做得过火,也就怪不得拉佩过河拆桥。

  突然,拉佩想起汉德刚才提起的那件事,他马上就要和人开战,不能施展魔法怎么行。

  “如果施展魔法会怎么样?”拉佩连忙问道。

  “就会像刚才一样,刚才要不是我恰好醒来,恰好感觉到冥想室里面有人,恰好看了一下,恐怕你已经完蛋了。”佛勒颇为得意地道。

  拉佩叹了一口气,看来魔法真的不能用了,他可不想倒霉。

  好在除了魔法,拉佩还有剑术。

  两把长剑舞动如飞,剑光闪烁不定,化作一片星芒,比当初愈发细密。

  剑光之外是黑压压如同乌云的一群苍蝇,这些苍蝇发出嗡嗡的轰响。

  死苍蝇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转眼间就铺了厚厚一层。

  拉佩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这些肮脏的虫子身上,仿佛它们就是比格·威尔的化身。

  拉佩的剑法和当初相比高明许多,细密的剑光简直风雨不透,没有一只苍蝇能够钻进来。

  堆积在地上的死苍蝇越来越厚,半空中的那片虫云则越来越薄,这条臭水沟的苍蝇虽然数量众多,却不是无穷无尽的。

  突然,拉佩右手的剑发出嗡嗡的震响。

  随着那诡异的剑鸣声,四周的空间剧烈震颤起来,水沟旁边的蒿草就像被无形的镰刀扫过一样,一片片地倒下来,这是能量外放。

  能量外放的形式有很多种,最常见的就是剑气、剑光、风刃和真空波,前两种是直接能量外放,后两种是靠压缩或者撕裂空气,间接将能量释放出去。

  拉佩不清楚他这一手属于哪一种,不过他知道,刚才这招是因为速度,超乎想象的速度。

  随着一声大吼,拉佩进一步加快速度。

  拉佩的速度确实可以更快,不过那样做没意义,因为准确度会下降,根本刺不中那些苍蝇,但是此刻他却不在乎,不需要命中目标,甚至根本就没有目标,完全是漫无目的地乱刺。

  拉佩右手的剑再一次发出嗡嗡的震响,随着速度越来越快,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大,突然左手的剑也发出嗡鸣声,两把剑产生的震荡瞬间交织在一起。

  空气剧烈波动起来,隐约可见一圈圈涟漪朝着四面八方荡开。

  笼罩在四周的虫云瞬间被摧毁,所有苍蝇全都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又如同海浪中的小舟,被荡得到处都是,最终歪歪扭扭地落到地上,在地上不停扑腾着。

  那些蒿草就更明显,全被无形的利刃来回切割着,变成一堆细小的碎片。

  半空中再也没有一只苍蝇,水沟内也看不到蒿草,甚至泥地里、岩石上随处可见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一把薄而锋利的刀片划过。

  拉佩停下动作,他呼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他已经知道如何施展这一招。

  因为愤怒,拉佩有那么一瞬间失去控制,却让力量得到解放,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不过这招有没有用还很难说。

  拉佩朝着采石场走去,一进采石场就远远地喊道:“过来,全都给我过来。”那些小扒手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打靶,听到拉佩的呼喊,连忙放下各自的训练,迅速围拢过来。

  “把你们的弹弓拿来,围着我站好,不要站得太远,五尺就差不多,然后用弹弓打我。”拉佩命令道。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一个扒手连忙问道。

  “放心,用软钉子没事的。”拉佩胸有成竹地道。

  所谓的软钉子是一种特制的钉子,是用软铅压成,顶部是平的,外面还套了一层软皮膜,这玩意打在身上很疼,但是不会伤人。

  那些扒手很快拿来弹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弹弓,现在近距离用的是暗器,远距离用的是火枪,连弓箭和十字弓都很少有人去碰。

  转眼的工夫,扒手们已经按照拉佩的命令站好,围着拉佩站成一圈。

  当初拉佩在木棚上跳来跳去,扒手们也用弹弓乱打,不过那时的距离要远得通常在十尺左右,有时甚至达到二十多尺,而且最多只有五、六个人同时攻击,现在的难度可就不同了。

  眨眼间,采石场上响起一片劈里啪啦的声响,一根根钉子如同飞蝗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拉佩双手舞动如飞,剑光化作一片星芒,和刚才一样,他没有抑制速度,那两把剑发出嗡嗡的声响,空气再一次剧烈波动起来。

  星芒化作一片波光,如同一道屛障笼罩在拉佩的四周。

  叮——

  一颗钉子打在光幛上,钉子被弹飞出去。

  此时数不清的钉子撞上来,叮叮当当地响不停,撞得波光乱颤,光幛乱抖,好像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确实有钉子穿透进来,不过这些漏网之鱼飞不远,里面就像有胶水一样,滞涩力很强。

  看到这一幕,拉佩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个刺客可以用剑劈开火球,不是剑的本身劈开火球,而是外放的能量。

  这些在幸运金币的记忆里面就没有,或许是被当作常识忽略掉。

  拉佩手中的剑舞动得越来越快,就和刚才对付那些苍蝇一样,根本用不着对准那些飞来的钉子,拉佩只需要保持现在的速度,保证那片光幛没有空隙就行。

  不需要管那么多,剑法自然变得流畅起来,这种感觉美妙极了,拉佩现在总算明白,到了最高境界为什么不再需要招式,为什么那些传奇人物出手全都是随意挥洒。

  突然,拉佩手中的两把剑同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声,紧接着空气以肉眼看得见的程度震动一下,一圈涟漪瞬间朝着四周荡开。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那些正在装弹的人没事,而拉紧弹弓准备发射的人全都捣着脸嗷嗷大叫,竟是紧绷的皮筋在那一瞬间崩断,抽在他们的脸上,有些人甚至被伤到眼睛。

  “不好意思,我没有控制住。”拉佩连忙停下来,紧接着又问道:“伤得怎么样?没事吧?”

  那些没受伤的扒手也纷纷停下来,他们茫然地看着嗷嗷惨叫的同伴,一个个心有余悸。

  “这招是什么?”吉雅则瞪大眼睛,目光中充满期冀。

  吉雅也是受伤的人之一,他的脸上挨了一下,不过他非常滑头,别人全都用力拉满皮筋,他却没有,所以受的伤很轻。

  “以后会教你们的。”拉佩非常慷慨,反正他的剑法不是祖上所传,而是从幸运金币的记忆中得到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

  拉佩也不担心别人能够超越他,如果他不是魔法师,如果他没有分裂意识,如果没有那么多神灵的祝福,如果没有和魔王缔约,想要练成这一手,最少要十年,还得有绝顶的天赋才行。

  那些扒手顿时跳了起来,最兴奋的就是吉雅,有野心的人往往上进心也最强。

  “大家休息一下,皮筋断了的人去换一根皮筋,等一会儿我们继续。”拉佩吩咐道。

  “还要来啊?这一次咱们可不可以离得稍微远一些?”一个小扒手满脸凄苦地喊道,他的脸颊上有一道很宽的伤痕,就是刚才抽的。

  “可以,站在十尺左右的地方吧,以我的实力应该达不到那么远。”拉佩倒也好说话。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音,只见几辆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等到马车停下来后,汉德第一个跳下来,紧跟着他的是两个员警,一个是福特曼警官,另外一个是保罗,现在保罗已经被调到第七区员警署。

  另外几辆马车的车门也打开,从上面下来的是乌迪内斯的手下,当初和拉佩交过手的几个人也在其中。

  见这么多人到来,拉佩收起双剑,朝着门口走去,毕竟他们是来帮忙的,他必须迎接。

  “对付一群混混,有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双刀客远远地问道,和福特曼警官不同,他对拉佩可没什么畏惧,也谈不上客气。

  “以防万一,我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有名堂,一个月十万比绍,这个价钱应该不是随便开的。”拉佩一边请这些人进来,一边解释道。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群家伙都有案底,抓他们的理由是现成的。”福特曼警官完全是另外一种态度,对拉佩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

  “辛苦你们了,这次行动说不定会有危险,我送你一百套铠甲。”拉佩投桃报李,那些铠甲算不上好东西,却能让员警明白他很在意他们的安危,没打算把他们当炮灰使用。

  “你们这边还有铠甲?”双刀客有些惊讶。

  “算不上是铠甲,只是一件背心加一顶头盔,能够护住要害的部位,有点重,好在咱们用不着玩什么奔袭,大多是在城里和人开战。”拉佩带着众人往库房走去,毕竟说了半天,不如亲眼所见。

  库房在采石场的一角,几个年纪最小的手下正在忙碌着,他们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一把把火枪被整整齐齐地放好,每一把长枪旁边都放着一把滑膛短枪、一把重型来福线短火枪、两把防身用的短枪和一把十字弓,再加上每个人自己佩戴的长剑,这就是他们的标准配备,绝对称得上武装到了牙齿。

  还有两个小扒手在整理马车,那是一种特殊的马车,轮子很小,非常低矮,车厢两侧是两块活板,也可以当作门使用,上下很方便,车厢内侧则钉着铁板。

  “你们的准备还真充分。”双刀客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在嘲讽。

  “要不要带上秘密武器?”汉德问道。

  “你们还有秘密武器?”双刀客来了兴趣。

  拉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汉德招呼了一声,那两个小扒手立刻跟着他跑到旁边的一顶木棚内,片刻后他们从里面拖出一门炮。

  这门炮很小,炮管只有手臂粗细,炮身看上去也很单薄,只是装火药的这一段稍微厚实。

  “这……这他妈的不是霰弹炮吗?”那个曾经做过海盗的人叫了起来,他对这玩意再熟悉不过。

  这种霰弹炮经常被装在船头和船尾,在对方准备打接舷战的时候使用,两门炮形成交叉火力,运气好可以打掉对方半条船的人。

  对于海盗来说,霰弹炮绝对是最大的威胁。

  “刺杀国王特使的家伙是个大刺客,咱们准备得再多也不过分。”拉佩拍了拍那门火炮。

  “应该不可能吧?请一个大刺客来对付你?”双刀客不以为然,不过他随即又闭上嘴巴,如果真的冒出一个大刺客,他恐怕连逃都逃不掉,所以多准备一些也不错。

  “这玩意有多重?”福特曼警官问道,他在考虑成立水警队后,要不要也弄几门炮。

  “六十五公斤。”拉佩回答道,这绝对是让他得意的事。

  这门炮是拉佩让人按照他的意思设计的,在火炮中绝对算是最轻的,相当于火炮中的防身短枪。

  但霰弹炮的缺点也和防身短枪一样,装的火药太少,最远只能打三百尺,好在拉佩只打算用这玩意打巷战,一个街区的长度往往也就百尺左右,这门炮的射程已经够远,他甚至觉得有些过头,很容易造成误伤。

  “你和那帮家伙约好在什么时间、地点见面?”双刀客问道。

  拉佩看着汉德。

  汉德连忙道:“今天晚上,在第七区和第六区交界的驿站。那个地方白天的时候很热闹,可一到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住在那里的人也都是穷鬼,就算有人被误伤也没关系,顶多给个几百比绍。”

  拉佩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家伙只做了几天老大就跩起来了。

  “福特曼警官,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那附近的人离开?”拉佩问道。

  “没问题。”福特曼警官一口答应道:“就说那几个街区发现瘟疫患者就行了。”

  “那就拜托了。”拉佩说道,紧接着又道:“另外你的人最好分成两队,离那边远一些,等我们这边打起来后,你们就从两个方向包抄上来。”

  拉佩从来没打算让员警上阵,员警只需要起到震慑的作用就行。

  “没问题。”福特曼警官猜到拉佩的意思,他也安心。

  “大家都准备一下吧!”

  拉佩说这番话,就相当于下达了动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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