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我会哭的

　　原本杨旭明还在头疼昨晚死掉的那个老太婆该怎么找出来。

　　如果那个老太婆真是害死李子的那些人之一，那么这个老太婆身边肯定藏着李子的某块尸体碎片。

　　他原本的打算，是医院看病检查结束后联系王镇给他介绍的那位女警官的。

　　没想到应大小姐棋高一着、人脉更广，直接就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不过彭泽这个地方……不就是李子的老家吗？”

　　杨旭明说道，“难道害死李子的人，全都是她的老乡？”

　　“呃……等等，不对啊！”

　　杨旭明说道，“李子的尸体，是在九江市区的某个地下停车场发现的。”

　　“现在却要去七八十公里外的另一个县城，难道那群老太婆不是住在一起的？”

　　应思雪很淡定地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些玩鬼蜮伎俩的邪恶家伙，怎么可能互相信任的住在一起。”

　　“你不是说过吗？李子之所以被挑中，是那群人中的某位大力推荐的。”

　　“再加上李子的死，又跟她小姑有一定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简单的直线。”

　　“李子的家人厌恶了她，李子的小姑趁机提出帮助家族洗刷屈辱，把李子带给了这位引荐者。”

　　“引荐者看中了李子的才能，将李子带给了团伙中的其他人看，大家一致决定将李子杀死做成恶鬼。”

　　“从这样的线索来看的话，李子的小姑肯定和那位引荐者认识，并且有一定的关系。那么两人在同一个城市的概率，也就很大了。”

　　应思雪瞥了杨旭明一眼，说道，“说不定昨晚我们弄死的那位，刚好就是引荐了李子去死、代号为山鬼的家伙啊。”

　　杨旭明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揉了揉眉心，“山鬼……引荐者……”

　　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在抽搐，那是阴沉的怒意和狂躁的恨在胸腔内涌动。

　　突然意识到一切真相的杨旭明，恍惚间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豁达。

　　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对这些仇人冷漠以对呢。

　　“看来我果然还是一个凡人，”杨旭明说道，“我现在甚至开始后悔一件事，就是让那个老太婆死得太容易了。”

　　正在开车的应思雪微微一顿，想了想，说道，“这种心情是很正常的，仇恨与痛苦，是人类最容易滋生的情绪。”

　　“不过有一个建议，希望你能够倾听一下。”

　　应思雪咬着嘴里的棒棒糖，声音有些低沉，“如果在仇恨的悬崖边徘徊了太久，除了折磨自己外，并没有任何益处。”

　　“真正的复仇，是点到即止，以牙还牙，然后从容的抽身而去，获得念头的通达，让人生不再被仇恨缠绕。”

　　“如果心中溢满了仇恨，一直被痛苦纠缠的话，人的精神会很容易变质的哦~~”

　　应思雪意有所指的微笑道，“就算是再好的人，到时候也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杨旭明怔了怔，看着此时的应思雪，觉得此时的女孩表情有些陌生。

　　他迟疑了数秒，说道，“呃……大小姐……”

　　杨旭明措辞着，思考自己该怎么询问。

　　应思雪却已经自顾自的打断他了，“刚才在医院里，我二姐已经跟你说过我的故事了吧？关于我父母的故事。”

　　杨旭明迟疑了两秒，点了点头，“嗯。”

　　应思雪很淡定，“那么听完了那个故事之后，你有什么感想吗？”

　　杨旭明想了想，说道，“呃……说实话吗？”

　　“嗯，实话。”

　　“那就是没太大感想，”杨旭明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母亲有点……不太好。”

　　应思雪微笑着摇头，“不愧是杨大师，让你说实话你还真说实话，我越来越你觉得你能找到女朋友真是一个奇迹啊。”

　　“没错，我老妈的确很糟糕，或者说，她就是一个贱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婊子、恬不知耻的碧池。”

　　应思雪一脸淡定的说着母亲的坏话，“所以当我知道她的死讯那一刻起，我心里没有太多的痛苦和悲伤，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太好了，我的人生终于从这个贱人的道德绑架里解脱出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到处勾搭男人的碧池来找我哭诉自己多可怜、要我去帮她了。”

　　“这就是我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大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开心。”

　　应思雪微笑着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真的哪怕一点的悲伤都没有啊。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天性凉薄？”

　　杨旭明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呃……既然你对你母亲没有任何留恋，那你为什么……”

　　杨旭明看着应思雪，眼中充满了探寻。

　　应思雪则平静的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说道，“好奇我为什么对我老妈的死没有任何悲伤，却还是和应家断绝了联系吗？”

　　应思雪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其实事情仔细想一想，很简单啊。”

　　“人命在这些人的面前，不过草芥。”

　　“面对这种集权力与资本于一身的集团，个体就是车轮下的蝼蚁，被随便碾死了也无法反抗的那种。”

　　“而你之所以没有被对方碾死，并不是因为对方忌惮畏惧法律或者舆论，仅仅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你没有拦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如果某一天你真的成了他们的畔脚石，那结局想必不会美好。”

　　应思雪握着方向盘，表情很平静，“今天他们能够为了所谓的前途、所谓的正义去谋害一个碧池，明天也可能会因为别的原因来谋害你。”

　　“归根到底，我只是一个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顺，在家中宛如无根的浮萍无处可依。”

　　“虽然乘着长辈的风，好像飘得很高，但一旦下面的人狠心用力一拽，我就会直接从云端被拽下来、并被踩进泥土里碾成碎片——就跟我那个碧池老妈一样。”

　　“当然，想弄死我没那么简单，真有人敢针对我那他也必定要付出代价。”

　　“或者我也可以直接乘风之上，一路压平所有不服，强行坐上应家那最高的权力宝座、让所有人都跪伏在我的羽翼下瑟瑟发抖。”

　　“但那种麻烦且无聊的事情，我没兴趣。”

　　“而且太危险了，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冒险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我干脆远离那群家伙好了。”

　　“切断联系，斩断恩怨，他们玩他们的，我玩我的。”

　　“大家各玩各的，不去跟那些家伙产生任何纠葛，他们自然也不会来干涉你的生活。”

　　“那些庞然大物一般的家伙虽然危险，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只要远离他们，不出现在他们的道路前方，忙着和其他巨兽厮杀的他们可没空去管路边的蚂蚁明天要买什么游戏。”

　　“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摊烂泥。”

　　应思雪嘿嘿一笑，“当然，你也可以说我这个人没有志气。”

　　“但是努力啊勾心斗角啊这些事情我生来就厌恶，让我为了所谓的权力去拼命争斗，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嗯，而我说这些话的原因嘛，其实很简单……”

　　应思雪说到这里，顿了顿。

　　杨旭明补充道，“让我和应蕊以及应家保持距离对吧？不要被应蕊和蔼的表象欺骗了？”

　　应思雪伸出右手，笑嘻嘻的拍了拍杨旭明的脑袋，“不错不错，小明同学脑袋瓜变聪明了嘛。”

　　“不过我之所以让你跟那些人远一点，主要的原因是你不适合跟那一类生物接触。”

　　应思雪说道，“你这种从不妥协、匹夫一怒就血溅五步的莽夫性格，和那些热衷于玩弄权势大义的阴沉家伙们天生相性不合。”

　　“一旦出现意外，那就是当场爆炸、双方升天啊。”

　　“我们的小明同学这么可爱，要是给那些恶心的家伙陪葬了，那我会哭的。”

　　应思雪笑嘻嘻的表情，眼神却很正经。

　　杨旭明被她像摸小孩头一样摸着脑袋，有些无语。

　　“我这人也是懂得克制隐忍的好吧？”

　　他挥手打开了应思雪的手，说道，“说得我真的跟莽汉似的，大块头又大智慧知道不？”

　　应思雪连连点头，“是是是，小明同学最懂得克制隐忍了，我知道我知道。”

　　杨旭明一脸无语，“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应思雪笑嘻嘻的把话题转移了，“不过说到我二姐应蕊嘛……小明同学，你是不是对黑丝御姐有什么特殊爱好啊？”

　　“刚才在医院，我说要吃应蕊的黑丝袜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躁动了一下下啊。”

　　应思雪笑眯眯地说道，“你的癖好……原来是应蕊这种？”

　　杨旭明瞪着她，理直气壮的变态，“什么叫我的癖好？我的癖好到了现在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我喜欢美女啊！”

　　“只要是美女，无论是黑丝还是白丝、御姐还是人妻，我都喜欢……呃……哪里吹来的冷风？”

　　杨旭明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身后。

　　后排座椅，空空如也。

　　他摸了摸脖子，低声说道，“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比如彭泽这个地方，大小姐你知道这个县城的资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