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从开始就期待着结束

　　那天晚上大家看的电影是《血脉》，《血脉》是一部老片了，论起这部片子的年龄，可能已经和看它的很多年轻人的父亲的年龄差不多大小了，这部片子是56年拍的，讲述的是全国人民抗击J国侵略者的事，故事以淞沪会战为背景展开，整部电影一共两个多小时，由于拍摄的时间较早，一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只能看黑白的。

　　要说在军营里看这部影片以前，每一个学生，几乎早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这部片子了，大多数人还不止一遍，在大家进学校以前，这样的片子，就是最好的爱国主义的教育工具，影片当中最有名的一句台词是这样的，当影片中的主人公背着一把大刀披星戴月的在野外仅靠双腿奔驰着，想要将一个有关J国人的重要情报送给中国这边的军队时，他被几个猥亵的J国士兵给围上了，面对着那几个J国士兵，主人公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在那几个J国士兵各种丑恶的嘴脸露尽以后，主人公拔出大刀，一声大喝，“狗日的砸碎，老子砍的就是你们！”，然后就是主人公一把大刀片子上下飞舞，几个J国士兵在经过一番殊死挣扎之后，纷纷命丧黄泉……

　　龙烈血就记得，以前和瘦猴在一起的时候，瘦猴的一个本事就是能粗着嗓子，把那句“狗日的杂碎，老子砍的就是你们！”给学得惟妙惟肖，可当时的龙烈血根本不知道瘦猴这句话的来历，一直到龙烈血那晚看过《血脉》以后才恍然大悟。龙烈血大概是那天晚上唯一一个第一次看《血脉》的人了。除了龙烈血以外，其他的人也照样兴趣不减，虽然以前看过了，但大概是由于那晚气氛特别的缘故，大家看得也很投入，好多女生看到后来还看哭了。就连顾天扬也向龙烈血感慨了一翻。

　　“这部片子我六岁的时候就看过了，那时候觉得很好看，现在已经是第几次看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虽然这部片子是四十多年前拍的，可现在看来，好多这样的老片都很经典，像什么《地道战》、《地雷战》、《浴血北国》，这些片子真的是百看不厌哪！哪像现在国内拍的那些烂片，还不如四十年前拍的哪，看了都让人倒胃口，文戏就会上床，武戏就会上房，不是多角恋爱就是‘李大刚’满天飞（什么？不知道李大刚是谁？那你有没有看过《江湖情仇录》，就是在手心里夹上两根煤油管子点上火就是什么‘金鼎神功’那个，对对对，那两根管子点上火还会冒黑烟呢，他们的轻功比孙悟空的还牛，想起来了吧），弄得我现在都只看好莱坞的了，可悲可悲！”

　　在影片要散场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捣蛋鬼大喊了一声，“打倒小J国！”全场好多人就开始喊了起来，例外的，在座的教官和老师们第一次没有干涉。

　　那天晚上除了看电影以外，还有一件事让好多男生小小的兴奋了一把，军训的服装终于发下来了，一套迷彩服，一顶帽子，一根武装带，一把军用水壶，好多男生穿了迷彩到处挺胸叠肚的现来现去，特别是女生多的地方，就连因为嫌弃军装难看就不想当兵的顾天扬也穿上迷彩兴冲冲的跑来龙烈血面前，要龙烈血说说他穿上迷彩的感觉怎么样？而当龙烈血换上迷彩以后，顾天扬看着换了迷彩服的龙烈血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

　　“怎么了？”龙烈血问他。

　　“没什么，刚刚看你穿上迷彩的时候，一戴上帽子，我几乎在一瞬间认不出你来，你身上好像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和其他人穿上这衣服的感觉不一样！”

　　这套迷彩基本上挺合身的，就是帽子稍微大了点，戴起来一帽沿就压到了眉毛这里，不过还能凑合凑合，听到顾天扬这么说，龙烈血笑了笑。

　　龙烈血的笑在顾天扬看来，那只是龙烈血在迷彩帽底下露出鼻子到下巴这一截中嘴部轻轻向上翘起的一小条弧线，这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太……太酷了！

　　龙烈血穿上迷彩的感觉顾天扬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龙烈血和其他的人感觉有些不一样，迷彩服穿在龙烈血身上，好像让龙烈血身上的一些东西鲜明了起来，具体是什么顾天扬也不清楚。这是因为顾天扬对龙烈血还不够了解的缘故，准确地感觉那是建立在了解之上的，如果是瘦猴或是天河在的话，凭他们对龙烈血的了解，他们就能准确地说出龙烈血给人的感觉。那是在极度的沉静中所透露出来的凛凛彪悍，就如同在深深的海水下面正在酝酿着巨大能量的火山，这是两种极端矛盾的东西，阴与阳，刚与柔，水与火，在龙烈血身上，它们很自然的融合在了一起，这，是一种气度，举手投足之间森然隐现，即使端坐不动也能给人如临渊亭之感。这，也就是龙烈血的气度，十八岁的龙烈血给人的感觉，一种在血与火，生与死中磨练出的荡然，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来自遗传或老天的青睐。

　　大家那天晚上或许不知道，那一天晚上的轻松，是真正的“黑暗前的黎明”，一直过了好久，大家还在怀念着那天晚上的轻松与幸福，而这个好久，只不过是一周的时间，在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过了一个暑假的“愉快生活”的各位同学们还在被窝里的时候，残酷的军训就正式开始向他们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仅仅第一天早上，就有超过十名的男生因为没有把握好时间而没能赶上吃早点，你别以为他们是在睡觉，在别人吃早点的时候他们是在跑步，因为整理内务没赶上出早操，教官是不会等他们的，等到大家出操回来准备吃早点以后，他们再去跑步，运动量是别人的一倍，黑着脸的教官是不会听你任何的解释。

　　而有幸吃到早点的同学，你也别羡慕，至少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让人羡慕的，一大桶面条，唯一的佐料是一大碗盐巴和一同样的一大桶漂着三五片白菜叶子，“清澈见底”的“汤”，那面条因为是一大锅一起煮的，所以你也别指望能煮得多好，当面条可以用汤勺舀起来的时候，你也可以想象一下了。

　　当好多人排着队轮到自己的时候，都对着自己饭盒里的“糊状物”石化般的呆滞了几秒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早餐”，而不是食堂里的兵哥弄错了把应该送到火柴厂里去糊火柴盒的东西拿了过来？

　　“谁能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有人在那里抱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地喊叫着，“化学系的，这里有没有化学系的，快来研究一下，生物系的也行，有没有啊！”

　　顾天扬只给自己的饭盒里打了一小“坨”那种东西，与其说是打来吃的，还不如说是打来研究的，当他对着那东西发了半天的呆后，他终于相信那些东西是面条，至少，他们曾经是面条。

　　轻轻的尝了一小口，他对龙烈血说，“我看他们不应该把盐摆在那里，应该在那里摆上糖才对，只要在这东西里面加上糖，我看用他们来冒充米粉比用他们冒充面条更合适！”

　　顾天扬一说完，他就惊讶的看到龙烈血打了一大勺“糊状物”放到饭盒里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难道你打的会比较好吃一点？”

　　龙烈血停下自己的勺子，看着顾天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好多当兵的，年龄和你我差不多的年青人，他们每天的早点都在吃这个？”说完这句话，龙烈血低下了头，继续吃着他饭盒里的东西。顾天扬呆了呆，然后，他也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愿意吃这早点的人有，不愿意吃这早点的人也有一大堆。好多的女生甚至才看看那一锅东西他们就走开了，她们自己还带了好多的存货，教官也不勉强，不能按着牛头叫牛喝水，那也不能按着人头叫人吃早点不是？

　　早点吃完，在水管那里，众人又是一番抱怨，那里只有一个水龙头，可人却有好几百号哪！

　　军训的第一天就在大多数人的抱怨中开始了！

　　早上，大家的任务很单调，每一个项目除了开始时那三分钟的好奇心一过以外，剩下的，就是反反复复的枯燥的练习与一遍又一遍的口令了。

　　早上开始的训练是集合训练，集合训练是军训开始时的第一个训练，也是最基础的训练，集合训练说起来简单，它只包括排头与排尾的顺序及要求，还有解散、集合、报数、立正、稍息、向右看齐、纵横间隔、排面要注意的事项等，这些东西，教官说一次大家就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要让那么一大堆人整齐划一的做到可就不容易了，别的不说，仅仅一个稍息和立正反反复复的在一个早上就弄了不下几百遍，真不知道那个黑脸教官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好多人从这个早上开始，已经在掰着手指头数军训剩下的天数了。

　　到了中午，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在大家精疲力竭回到自己所住的那里的时候，满以为休息一下就可以开饭了，没想到就在大家整队人马集中在院子里学唱军歌的时候，黑脸教官冲进了男生的那几间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抱着一大堆各人的被子，二话不说，黑脸教官就把那些被子丢到了院子里的地上，花花绿绿的被子丢满了一个院子，不光丢，黑脸教官还发了很大的火。

　　“你们这叫叠被子吗？我昨天怎么教你们的，今天被子被我丢到院子里的这些人，不用午休了，什么时候叠好被子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叠被子的阴影一直压在大家的头上，就连中午饭也吃得特别压抑，说到吃饭，大家都是站着吃的，十个人围一桌，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是早上训练的时候大家在田地里见到的那些，唯一有一个青笋炒肉的东西，可要在里面找到一点肉片，比起在沙子里面淘金也容易不了多少。有了早餐的经验，午餐相比之下还更容易让大家接受一点，至少，大家还能分得清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

　　吃完了午饭，被子被教官丢到院子里的男生都有些失魂落魄，他们基本上整个中午午休的时间都在叠着他们的被子，顾天扬也在这些人的行列中。大家住在屋子里的时候都是直接把铺盖铺到了冷冰冰的地板上的，顾天扬的铺盖就铺在龙烈血的旁边，他们的侧面开着窗户，而他们的正面的墙上，是一块黑板，黑板上还贴着几幅大大的彩色图片，图片上面都是一些地雷的解剖图，龙烈血看了一下，有菠萝雷、跳雷、防步兵雷，还有反坦克地雷——都是越南人用的东西。龙烈血他们的铺盖就打在墙角下。除了那些在叠被子的以外，住在屋子里的大多数人，到了午休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叠好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而自己则卷着身子躺在另一边，不敢使用被子，如果你现在把被子扯乱的话，你想把它恢复成原来那个样子就难了，花的时间多不说，你还不能保证自己仓促之间叠出来的被子能做到像原来的那样，如果弄不好的话，也许到了晚上被教官把被子丢出去的人就是你了，有那么多的女生看着，多丢人啊！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叠被子成了大家的一件大事。有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带了的几块硬纸板一下子成了屋子里大家的抢手货，有那几块板子帮忙，叠被子的速度可以快上很多。带着纸板的人不多，但其中一个就是龙烈血的“舍友”葛明，葛明还记得龙烈血，他还主动提出要把自己的“宝贝”借给龙烈血用，龙烈血婉言拒绝了，在龙烈血看来，要把被子叠得合乎教官的要求也并不太难，虽然那确实有一点变态。虽然龙烈血拒绝了，不过那几块硬纸板确是顾天扬求之不得的东西，于是很快的，顾天扬的朋友又多了一个，而那个葛明兄弟看起来除了有一点幽默以外，也确实挺够朋友的。

　　就这样，在军训的时候，龙烈血、葛明、顾天扬三人很快的就搅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