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明月逐人来，行歌尽徘徊（1）

    几次相处下来，阿鹿也算是摸清了千叶的脾气，不等她“打破砂锅”，阿鹿自己先从实招来。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早在半月前，阿鹿自身运势突然莫名被扰乱，这让他起了疑心。


    几年未使用过通明术的他，心绪混乱之下，破天荒重拾通明术，为自己连测三卦。


    第一卦测得三个字：相山，等。


    第二卦测得一串时间：壬辰日子时三刻行。


    第三挂仅得一字：瞒。


    出于对自己卜筮之法的自信，阿鹿听从卦象，回到相山县，每日在城门迎候，直至见到千叶。


    千叶提出上清风岭，阿鹿本想直接应下，张嘴前，平静的右眼竟毫无挣扎地猛烈跳动起来。


    此时他想到第二卦，于是和千叶约在三天后，壬辰日子时三刻上山。


    当天夜里赴约前，那种气运混乱的违和感再次出现。


    为了保险起见，阿鹿又为自己测算了一卦，卦象只有两个字：日行。


    他便与千叶二人生生耗到天亮。


    至于第三卦中的“瞒”，他也是见到了明月，听明月提起花辛，才有所察觉。


    不过卦文隐秘，阿鹿所为仅是凭借直觉对卦文的解读，他并不能确保他对卦象的理解，一定是正确的，即便事情发展到现在。


    “若我无意瞒你，阿冉就不会察觉帮我。反正你总是会问清楚，我不瞒，反而少了中间这些许误会和麻烦。言尽于此，卦象你也都知道了，至于你想如何，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阿鹿仰头喝干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水，甩干净盏内残余液体后，随意用袖口抹了两下杯口，将整只茶盏收入鸡窝脑袋中。


    来到地界的这些时日中，千叶认识不少地界势力，包括降魔善医的师家，包括通冥善卜的明家。


    如果阿鹿是明家人，他的行为仅出于规避险境，千叶则不好追究，即便任性如她，也不会与天意作对。


    但是花辛之事，她不会就此作罢！不能从明家入手，她便自己想法子。花辛的种种作为，到底是出于无奈还是其他，她必须弄明白！


    “若你所言属实，我也绝不为难。”千叶熄灭魔气，从乾坤袋中取出寄身霉娘的丹药，“我此行本意只是想找明家交易。——放心，此事一了，我立马走人，绝不再踏入明家半步。”


    霉娘寄居的，是一味阴冥丸。


    阴冥丸通体碧青，其外散发着白色寒气。寒气氤氲之下，丹丸表面凹凸不平，一道道复杂纹路构成神秘丹纹。


    能够形成丹纹的丹药，绝对是同种中，顶级珍稀的存在。能练出这种品相丹药的，至少是医仙医神中排得上名号的大能。


    看着这绿幽幽的神丹，明月眼中满是渴望。


    阴冥丸以阴冥之力为基，辅以极寒药物练成，极适合佐以明家人的至阴之体修习通明之术。不仅至阴之体，只要阴冥丸的品级够高，不是至阴之体的明家子弟服用，也能够修得伪阴之体，除了疾速增长修为之外，还能够极大限度延长服用者寿命。


    明月已是至阴之体，不过已修得通明术大成，阴冥丸对她的效用不大。她念着的，是其余没有至阴之体，注定早亡的明家子弟。


    千叶将阴冥丸放置在自己身侧新搬来的桌子上道：“帮我将这魂魄渡入轮回，这药，就是你的了。”


    明家天生具有通明之眼，明月一早就发现了丹丸中的魂体。


    催动通明术加持，明月再用通明眼仔细观察霉娘后，没有立刻答应千叶：“这孩子的魂体带有神气，我明家不想惹事。”


    “啧，迂腐。”阿鹿趁空摸走了千叶尚未使用的新茶盏，对着明月瞥了瞥嘴，“这么大的好处摆在这里，送个孩子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要是你肯定二话不说就应了。”


    明月抛给阿鹿一个白眼：“我帮你不过念在你身上流淌的明家血统，至于明家内部的事，小舅舅你一个脱离明家已久之人，看看也就罢了。”


    “让千叶姑娘看笑话了——”明月表面慵懒地卧回主位榻上，实际上却不敢放松警惕一息，“不过若是千叶姑娘没有更好地理由，还恕明家不能插手此事。”


    明月的反应尚在千叶的预料之内。


    交易不成，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你的筹码不足以让对方心动；二则是你没有给对方足够的恐惧。


    明家人至今不算与千叶结仇，千叶不会选择第二条路逼迫。


    略作思考片刻，千叶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物——一个三寸大小的药瓶。


    这里面装着的，正是花辛用来交换龟甲的药。


    这种药虽能一定程度增加人类寿元，但对对妖修用处不大，只是轻微外伤的常用药，千叶身上还有不少，是花辛帮她准备的。


    “你若愿意相助，这瓶药也是你明家的了。”千叶将这普通的白瓷药瓶一并放在桌上，放在阴冥丸旁边。


    明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表面上却不着痕迹平静道：“千叶姑娘还真是大手笔——这样吧，这药你若是能给出两瓶，我明家便可一试。”


    妖修常用的伤药，花辛提前为她准备了不少。千叶当即拿出第二瓶，一并放在桌上：“成交。”


    明月嘴角有意无意提起轻微弧度，坐正了身子，收来药物，检查无误后才道：“这孩子消了命簿，须得中元之日，两界相通之时，以特定术法送渡。说来也巧，这不还有几天就到中元了吗，再晚一些呀，这孩子可就得多等一年了。”


    中元之日，也是千叶找冥相泪的好时机。原本想顺便找明家人帮忙，现下双方之间微妙的关系，使得千叶无法再开口。


    阁内几人还未谈妥，便被阁外突然的动静打断。


    “那狐媚子如今白日里都敢野在这污秽地方了？”弄絮阁外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听上去刻薄又尖锐的中年女人声音。


    “雯夫人，您不能进来！”略显稚嫩的童子声音，急切地阻拦着雯夫人，“家主有命，戈字辈的老爷夫人，一律不能靠近弄絮阁！求您别为难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