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圣母观，金光云
炎陵城是整个南荒大地的中心，八十一横八十一纵共一百六十二条御道如经纬之线将神都分割成棋盘一般，暗含九五天数。
但此棋盘，唯有神王可为棋手，此外城内众生皆是棋子，包括真神。
城中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甚至每一片砖瓦，都比陈勾所见过的任何城池雄浑厚重。
陈勾进城后，便住在了城南的郦氏府邸。
炎神族部族林立，光是四品以上的上族加起来就有近百，五品到九品的合计更是上千。
这些氏族部落的本部自然都在南荒各处的领地，绝大多数族人和祖地、根基都在那里，族内半神和真神的神域也分布在领地的不同位置。
不过，五品以上的部族，在神都内都会有府邸，甚至会不止一座，一部分族内强者和精英常驻。
一来，大族中肯定会有人在神朝为官为将，自然需要一个住处。
二来，神都乃南荒八方拱卫的明珠，无论资源、情报还是机缘，都是最多的。
用教科书上的话来说，那就是政治、文化、经济、教育和军事中心！
毕襄神国自赤帝以下，共有五大巨头并列共尊，分别是：
大神相，现由一品部族申氏的申明侯担任，为神国最高行政长官。
大神将，现由一品部族厉氏的厉武侯担任，为神国最高军事长官。
掌令师，现由二品部族阳氏的阳封侯担任，掌管神国监察、刑罚、审判、大狱。
司命，分为大司命与少司命，历来只有巫门巫女可以担任。
大司命，司职祈天祭祀，祈祷神国无祸无灾，气运长隆。
少司命，司职祈天祭祀，祈祷神国子民子嗣昌盛，祥宁安康。
司命为祭司，大司命主命运祸福，少司命主子嗣繁衍。
世间有传言，大司命可与上苍意念沟通，为上苍在人间的代言人。少司命则可以与众生意志交流，为万民出声。
所以，两者在神国普通子民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受人崇敬。
简而言之，司命掌握了神国的舆论，即使是赤帝，有很多命令也得通过大司命假借上苍之名颁布。
每一个神国，担任司命的巫女都源自巫门十道中不同的派系。
山海神界之内，几乎每一个神族都拥有巫门传承，或者说拥有巫门十道中的某一脉全力支持。
祝融天帝时，附属于炎神族的是御魂和妖蛊两脉。
赤帝篡国之后，曾因追随蚩尤而遭受过一次重创的御魂一脉再次受到巨大打击，彻底凋零。
妖蛊一脉中某些大巫宗选择良禽择佳木而栖，投入赤帝麾下，得以继续兴盛传承。
当今大司命与少司命，皆出自这一脉，本族分别是二品氏族中的烟氏和灵氏。
六大巨头中的最后一个，则是圣女。
由赤帝本族烈山氏的嫡女担任，这是所有神国自古以来的规矩……圣女只能出自帝族，并且终身圣洁无暇！
至少明面上，不准有爱人。
否则不但圣女会被废黜，流放到外荒极恶之地关押，与圣女相爱之人也会被整个炎神族追杀，至死方休。
圣女的职责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教化万民。
山海神国的圣女，绝非苍澜世界圣约教廷的圣女那样高高在上，神秘得连陈勾都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而是常年行走于神国各个角落，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可能出现她们的身影。
为弱小而懵懂的族人带来文化、知识、种子，乃至修行之法。
所以，在神国子民心中，圣女是美丽、善良、温柔、圣洁、勇敢的象征。
对于司命，人们很崇敬。
对于圣女，则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陈勾这次能被赦免……
尽管背后是炎帝一脉利用赤帝想要敲打申、厉二氏的心理，从而暗中借势推动掌管刑罚的掌令师和以善良著称的圣女联手赦免。
但明面上始终是掌令师和圣女共同出力的结果，所以陈勾以郦无华的身份回神都后，理应第一时间上门拜谢。
只不过，掌令师性情孤僻，直接闭门谢客，圣女则并不在神都。
陈勾自也不会在意，反正迟早会见到的。
此外，还有一个地位在赤帝之下，五大巨头之上的存在，便是神国太子烈山光晟。
由于赤帝常年闭关冲击帝境，所以太子烈山光晟实际上已经监国。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个最高官职，与本族的实力息息相关。
譬如实力最强的申氏和厉氏，就分别执掌最重要的大神相和大神将，一文一武几乎占据了神国半壁。
最重要的是，除非本族遭逢巨变，实力大减，否则对应的官职就和相应的爵位绑定，世代相传！
神国五大巨头虽然执掌通天权柄，但却并非本族最强之人。
论境界，都只是真神。
尽管属于神境中的巅峰强者，战力在一般真神数倍乃至十倍以上，堪称半步神王，但并不是真正的神王境。
如申氏和厉氏这两族，族内有神王境老祖，但也是在祖地中闭关，不在外行走。
郦氏由于实力问题，族内并没有真神身居五大巨头之位，世代相承的最高职位是掌令师所属的左神监。
负责庭审神国罪逆并掌管神狱，相关爵位为郦镜侯。
当初郦无华能在被诬陷当街杀人后没有被判决抵命，而是流放，郦族这位镜侯左神监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陈勾进入神都后，就是在镜侯府见到了郦无华的娘亲郦姬。
母子相见的戏码，陈勾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
加上身上本来就有郦无华的血脉和灵魂气息，所以郦姬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而当年在炎神族十大美人中排名第三的郦姬，也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美貌无双，芳华绝代。
让陈勾得偿所愿地……
大饱眼福！
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郦姬对儿子的感情太深，几乎形影不离，让他大为头疼。
第二天，陈勾让虔来带他去圣母观求取“金光灵云”，郦姬也一定要同行。
镜侯府位于城南，而圣母观则位于城东。
炎神族属火，以南为尊，道门则崇东，紫气东来。
一辆并不张扬的马车特意选了一条僻静的街道前缓缓前行，驾车的是虔来。
十年前他只是一个老奴，出了门无人认识，十年后依然是老奴，还是没人认识。
一左一右则是郦蓉和郦饶两个郦族半神，轻装简行，骑着最普通的鹿蜀马护佑在侧。
圣母观位于神都城东一角，祝融天帝时那一片曾是炎陵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之一。
道门灵宝天尊一脉主张有教无类，故而凡是前往圣母观求道者，无论种族天资如何，多少都会有所收获。
于是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为一大盛景。
然而，时光飞逝，沧海桑田，当年盛况不再，只剩下一座恢弘但却古旧的道观出现在道路尽头。
与对面只有三条街道之隔的太华观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一个如日中天，一个夕阳西落。
圣母观门口站着两个懒洋洋的童子，身上的道袍都已洗得发白。
左边的在温暖的阳光下脑袋向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右边的抬头望天，瞪着太阳，由于忍受不了强光，眼睛都眯得只剩一条缝了，但始终倔强地瞪着，好像与太阳有血海深仇。
蓦然，前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与车轮滚动之声。
两个道童怵然惊醒，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凝目望去，只见两名气息莫名的骑士伴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广场上。
一只手掀开帘子，从车厢内走下一个戴着古怪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马车旁伸手，将另一名婀娜动人的美丽女子迎下。
然后，二人携手向前走来……
虽然马车看起来不怎么样，气质倒是不俗，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两个道童一念及此，急忙迎上去，笑道：“敢问两位居士来本观，求道还是祈福？”
陈勾微微一笑，抬手指天：“既不求道，也不求福，我来求云。”
求云？
两个道童愕然抬头望去，圣母观上方一百多丈的虚空，一片金色光云漂浮，风吹不动，雨落不散。
当年，圣母观上方的这片金云，最大的时候曾笼罩整个东城上空，如今却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仅仅能覆盖圣母观的主殿上方而已。
从金云中散发出的金光，出了圣母观的范围，也会迅速暗淡消失。
衰落破败的气息再明显不过。
两个道童面色一变，肃然回道：“金云为本观祖师所留祥瑞，不可能送予外人，恐怕要让居士失望了。”
“烦请去通禀你家观主，能与不能等我家少主见了他之后自有定论。”
虔来沉声说道，临了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价钱好商量。”
“好吧，你们稍等。”
两道童无奈，只得留下一人招待，另一人转身走进道观去通知观主。
事实上，现在的圣母观总共只剩下一个观主，三个弟子和八个道童及随从。
道童走到主殿的时候，自称光灵圣母的观主正在语重心长地教育座下三大弟子。
“余藏，不是为师说你，我们圣母观数千年前也是道门在南荒第一道统。而今虽不复往昔，但也应坚守气节……你怎么能为了区区五块上品遗玉，就去白马楼，还给我整了个鸭霸王的称号回来？”
“师父，我想大师兄虽然身体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内心肯定是拒绝的，毕竟咱们连道观的修缮费都拿不出来了……”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圣母雕像的头发截短了一截，当遗玉用了？别想狡辩，为师我可是亲眼所见！”
“那师父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二师姐呢？”
“我……”
“师父你是理屈词穷了吗？”
三弟子是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童，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女观主无语，直接转移话题，把师父的威严拿出来，义正辞严地呵斥道：
“总之你们三个记住，我们圣母观一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纵然再落魄，也绝不做令祖师蒙羞的事，更不能当败家子！”
这时，前来通知的道童快步跑进来，远远就喊道：“观主，门外有几名居士说要求咱们圣母观上空的金云，还说价钱好商量。”
价钱好商量？！
女观主表情一凝，旋即平静下来，问道：“你们怎么说的？”
童子不假思索，一脸正气地回道：“当然是拒绝，金云是咱们圣母观的祥瑞，怎么可能给外人！”
“……”
女观主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沉吟道：“来者是客，也不好拒之门外，你先去请他们进来吧。”
道童只是领命而去。
陈勾一行五人很快便跟在道童身后，来到正殿门前。
不用其他人开口，长裙飘动，青丝飞扬，戴着面纱的郦姬就直接扔过去一个可以储物的乾坤袋，扬起下巴，骄傲说道：
“我孩儿看中了金光灵云，一口价，金云归我们，乾坤袋里的遗玉归你。”
女观主一边打开乾坤袋，以神念察看，一边似笑非笑道：“居士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一点，要知道这金云可是我圣母观祖传，怎可……”
话说到一半，当她看清了乾坤袋内的东西后，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并且连眼睛都瞪圆了。
一秒！
三秒！
……
足足五秒钟后，才见她深吸了口气后说道：“金云乃我圣母观祖传，怎可敝帚自珍，当年师尊就常常教导我，修道之人当以帮助苍生为己任。成人之美，便是成己之道，所以金云本观主虽然不舍，但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圣母观三大弟子瞬间全都微微转身，撇过头去。
郦姬一瞥眼，嘟囔道：“我还以为多难呢……”
陈勾听了不由好奇问道：“阿娘，那乾坤袋里有多少遗玉？”
郦姬神情一变，温柔笑道：“没多少，也就为娘一半的体己钱，一万块上品遗玉而已。”
这败家娘……
陈勾瞬间咬紧牙关，避免自己直接骂出来。
在山海神界，一千块上品遗玉，就能换一件铂金法宝，一万都有可能买到一件钻石级法宝了！
金光灵云固然珍贵，但对已经落魄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圣母观而言，却只要用三分之一的价格就有很大机会换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