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目中无人

    “欧根将军，这位是哈里斯子爵，刚从斯图加特赶过来。”达姆塔斯特子爵的身边站着一个瘦高个子，嘴唇上方蓄着俩撇小胡子，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当中不住的闪动，看起来似乎非常精明。


    “你好，欧根将军。”达姆塔斯特子爵介绍完之后，哈里斯子爵就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热切的表情想要和欧根握手。


    “唔，唔，你好，哈里斯子爵。”欧根坐在位置上，右手拿着一杯冰啤酒，左手抓着半只龙虾腿，嘴里还嚼着俩根小香肠，含糊不清的答应道。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美食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状况。


    哈里斯子爵伸出来的手僵住了，达姆塔斯特子爵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不过他早已经领略过欧根的无礼，此刻倒是见怪不怪。


    达姆塔斯特子爵满脸无奈的朝着哈里斯子爵笑了笑，哈里斯子爵也只得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本来还想同欧根交谈一番，此刻看到这个样子，也就没了交谈的心思，便直接转身离去。


    达姆塔斯特也是极不愿意和欧根说话，不过总有人来求他帮忙介绍一下，他又不能像欧根那样无礼，就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欧根将军，这位是欧文罗斯绅士，他与东方的来往很密切，名下在维也纳、米兰、柏林等地都有产业。”


    “你好，欧根将军。”这句话的语调很奇怪，透露着商人特有的婉转，而在念到欧根俩个字的时候还多了一丝谄媚的意味。


    “唔，唔，你好。”这一次，欧根干脆连对方的名字都懒得念。用冰啤酒吧小香肠顺下去之后，他的嘴又被沾满了金黄蜜糖的软面包填满，实在是不方便说话。


    欧文罗斯倒是脾气很好，虽然欧根不理他，他还是试着自我介绍了一番，还特意强调了自己在商业上的成功。可惜欧根对此没有一点感兴趣的意思，半天过后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转过身让开了位置。


    “欧根将军，雅各布斯·加尔文男爵，来自于雅各布斯家族。”达姆塔斯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颇有点敷衍了事的意思。


    雅各布斯·加尔文男爵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年龄似乎比欧根还要小一些，然而脸上却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他身体向后仰，眼睛下沉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欧根，额头上一枚青春痘在烛光的照耀下红的发亮。


    “你就是欧根将军啊，这么年轻都可以当将军了吗？”小加尔文男爵似乎有种和欧根较劲的意思，这句话一出口，就带有一丝莫名的火药味。


    然而欧根还是那副模样，大快朵颐的同时支支吾吾的说道：“唔，唔，你好，加尔文男爵。”


    欧根的态度直接激怒了加尔文男爵，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当即他狠狠的瞪了欧根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去。


    不远处站着几名同加尔文男爵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他回到同伴当中之后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诉说起来，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看看欧根的方向，显然是在说欧根的坏话。


    围在四周的人也注意到了欧根的独特，他的无礼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多人觉得无趣，便纷纷从欧根身边走开。那些名媛淑女听闻所谓的欧根将军居然是这样一个不通礼节，举止粗鲁的莽汉，顿时对他没了兴趣。交谈中谈及欧根的时候，语气中也多了一丝轻蔑的意味。


    达姆塔斯特看着一无所觉的欧根，无奈的笑了笑，哈布斯堡家族怎么出了这么个奇葩，还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啊。


    这时，又有人来请子爵帮忙介绍，子爵虽然不情愿，却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已经决定，这次介绍完之后，他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这里去里边躲一躲。这半天他一直站在这边看着欧根大吃特吃，看的他都有些肚子饿了。


    “欧根将军，这位是马丁·路德神甫，来自于罗马教廷。”说完这句话，达姆塔斯特就准备转身离开，反正欧根的反应他也能猜到，不外乎就是随口答应俩声，再说声你好。


    马丁·路德神甫一脸和善的样子，似乎有些怯懦的笑着说道：“您好，欧根将军，我是马丁·路德。”


    他之前也见识到了欧根待人的方式，因此问过好之后，他也没多期待什么，只打算等欧根回复过后，就直接转身离去。


    没想到从宴会开始到现在没有抬起过头的欧根，在听到路德神甫的介绍之后，突然从埋住自己的美食当中抬起来头，瞪大眼睛看着马丁·路德。


    他嘴里还含着一个牡蛎壳，左手中的龙虾腿变成了叉子，右手则是一份刚刚拿到的小牛排。


    “呸，呸呸。”欧根俩下吐掉了自己嘴里的牡蛎壳，放下叉子猛地站起身来，握住神甫的手一脸惊喜的问道：“您好，您刚才说，您叫什么？”


    欧根突如其来的关注令年轻的神甫有些不知所措，刚才他的手还在袖袍里，根本没有伸出来和欧根握手的意思。欧根简直就是把他的手拽了出来，此刻神甫还能够感受到欧根手上沾满的油腻。


    不过好脾气的神甫也没有介意，反而感到有些荣幸，便又一次说道：“您好，欧根将军，我叫马丁·路德，很高兴认识您。”


    “哎呀，哎呀，您好您好，马丁·路德神甫，我也很荣幸认识您啊。”欧根死死的盯住眼前的马丁·路德，双眼中闪耀着激动的光，仿佛突然见到天使的基督徒一般。


    不过在那激动的背后，还有着一丝莫名的，类似于狡猾的意味。


    达姆塔斯特也对欧根的变化感到有些奇怪，便又回到了俩人身边，看着欧根问道：“哎，怎么。欧根将军先前还听说过马丁·路德神甫的名号？”


    欧根连连点头，眼睛黏在神甫身上动都不动：“听说过，当然听说过，马丁·路德神甫的鼎鼎大名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这句话，欧根还真不是在拍马屁，而是他自己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