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真理始终不变

　　白色肉团停止蠕动，传奇法师的肉体重塑完毕。

　　这具身躯通体苍白，内部没有骨骼脏器，全由白色肉沫填充。

　　右侧，三条粗细不一的畸形手臂，两条腿；左侧，三条无序扭动的触手，一条腕足分裂成脚蹼的腿。

　　头部是一条粗长触手，从大概是后脑的位置垂下，缠绕胸腔躯干，末端包裹了两腿之间的隐私部位。

　　五官混乱分布在平滑的面部，凌乱不对称，大小不一。

　　类似于嘴巴的器官几乎截断了他的脑袋，两排细密的牙床裸露，粗略数过去，密密麻麻的牙齿达到了三位数。

　　牙齿没有嘴唇包裹，口腔内没有舌头，也看不见声带、气管、食道。

　　身高两米，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拟人化。

　　伊莎贝拉脸色一寒，只是一个照面，她的思维便传达了强烈不适，疯狂的传奇法师游荡于星界大宇宙，早就成了一个污染源。

　　“神选大陆的气息还是这么肮脏……”

　　传奇法师张开嘴巴，定睛看向伊莎贝拉：“你是自然神教的信徒对吧，真不错呢，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我也十分着迷生命魔法。”

　　伊莎贝拉微眯双目：“马歇尔·乔希·索默菲尔德，你也曾是女神的门徒，温莎王室加封的贵族爵士，在教会享誉盛名，但你痴迷于生命魔法陷入癫狂，最终走向了灭亡。”

　　“马歇尔…乔希……好熟悉的名字……”

　　传奇法师喃喃念了起来，而后大笑道：“名字是束缚，禁锢了我们的思维，是神明对我们魔法师施加的诅咒。”

　　“哈哈哈，你以为我疯了吗？教会是这样恐吓你们的吗？”

　　“太可笑了，他们根本不懂，我抛弃了名字，从诅咒中逃脱，现在我是虚空之主，我的思维得以解脱，我不受任何约束，我……”

　　“已经知晓了一切！”

　　说到最后，曾经的传奇法师马歇尔，现在的虚空之主扬起手臂和触手。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极具渲染的魔力，无孔不入又无处不在，直让伊莎贝拉脸色苍白，满身肥肉止不住颤抖起来。

　　“知晓一切又怎样，伱已经疯了。”伊莎贝拉咬牙坚持。

　　她说得没错，虚空之主的确疯了，还疯得特别厉害，短暂的乡愁结束后，无视伊莎贝拉转身直接离开。

　　风刃扫过，火光紧随其后，切割虚空之主后背，斩断触手留下焦黑的灼伤痕迹。

　　破口处，白沫蠕动，眨眼间修复如初。

　　虚空之主转过身，诡异的眼睛盯着伊莎贝拉：“你很有潜质，天赋也不错，未来你会和我一样觉醒自我，我不想杀了你，但如果你坚持，我乐意成全。”

　　伊莎贝拉满头大汗，每和虚空之主对话一次，她的思维就混乱一分，她爆发魔力强行压下不适，依旧冷冰冰道：“如果是曾经的传奇法师马歇尔，我不敢阻挡，但你的思维已经腐朽，你不再是那个集荣耀于一身的强者。”

　　“你倒是很自信，那就陪你玩玩。”

　　虚空之主咧嘴大笑：“让我来看看，现在的白银法师实力如何，自然神教的水平比曾经上升了还是下滑了？”

　　没等伊莎贝拉回应，他自问自答道：“应该是下滑了，真理始终不变，和我一样的觉醒者只会越来越多。”

　　虚空之主扬起三条手臂，掀起横扫全场的狂暴飓风。

　　暴风中掺杂着利刃、细针，不仅数量庞大，随便拎出一個，强度之高都足以穿金裂石。

　　伊莎贝拉将储备已久的魔力全部爆发，召唤自然守护结界，形成坚不可摧的绿色屏障。

　　轰隆一声巨响，结界破碎，暴风消散。

　　伊莎贝拉被狂暴的冲击波掀起，重重砸向身后的墙壁，落地后，忠于自身体型的设定弹了两下。

　　传奇法师固然是疯了，混乱的思维让他忘却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魔法，甚至他都没有降临全部的思维意志，只有部分来到了神选大陆。

　　即便如此，伊莎贝拉在他面前，依旧孱弱得如同稚子，倾尽全力也只能挡下随手一击。

　　“我知道你掌握了生命魔法，施展出来吧，那一瞬间的爆发能让你得到黄金法师的庞大魔力，或许能以此将我赶回虚空。”虚空之主笑着说道。

　　信仰自然女神的门徒渴望知识但又畏惧疯狂，距离解放欲望只差一步，和曾经的他如出一辙，他不介意充当助力，推着伊莎贝拉迈出那一步。

　　那场面，一定非常有趣！

　　伊莎贝拉冷着脸站起，虚空之主是个行走的污染源，她的思维受对方干扰，无法发挥全部所学，且对方曾是自然神教杰出的魔法师，对她的底牌了如指掌……

　　能赢吗？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周身肥肉剧烈颤抖，好似进行抽脂手术一般，整个人飞快瘦了下来。

　　待她的身躯脱离臃肿肥胖的概念，变得窈窕纤细的时候，体内魔力达到巅峰，一跃超过自身极限，从白银十字迈入黄金三角。

　　六芒星是稳固的，十字星也不例外，越是向上，魔法师体内的平衡便越发稳定。

　　伊莎贝拉只有魔力达到黄金三角，短暂的爆发并不长久，她深知这一点，面对曾经的传奇，一口气爆发出全部魔力，于地底广场勾勒了气势恢宏的黄金三角魔法阵。

　　波澜壮阔的魔力卷做洪流，一股之强的气息得以降临。

　　待一切散去后，伊莎贝拉喘着粗气立在原地。

　　受神术影响，额前一缕秀发变成墨绿色，脸上也多出了几道淡痕，最明显的变化在耳朵，拉长拉细像是精灵一般。

　　在伊莎贝拉身后，光芒凝聚虚影，神圣的意志投影而至，勾勒出一个极简但令人无法忽视的影子。

　　自然女神！

　　啪啪啪————

　　虚空之主拍动手掌触手，称赞道：“能够招来尊贵的女神，足见你的信仰无比虔诚，越是虔诚，背叛越深，我很期待你以后的表现，至于这道空壳……”

　　“呵呵呵，它什么都不是，你不是神眷者，也没有圣灵体质，女神不会给予你太多回应。”

　　虚空之主摇了摇头，遗憾道：“说实话，我非常失望，我以为你的放手一搏会更加信任自己，结果你还是选择了信仰。”

　　只靠我自己当然不行！

　　伊莎贝拉双目放光，抬手从衣领中拽出一条吊坠，六芒星绽放辉煌，和地心教总部的五位魔法师取得联系，一瞬借来五人全部魔力，尽数注入女神虚影，使其轮廓明显栩栩如生。

　　女神圣洁的面部，双眸缓缓睁开。

　　恐怖的能量波动横扫全场，高于一切的意志威压驱散无序混乱的污染，压迫虚空之主连连后退。

　　他身上的触手融化，整个人软如烂泥，如同遭受了高温炙烤，已然无法维持正常形状。

　　虽然本来就不正常。

　　虚空之主惨叫一声，溃烂的触手急速延伸，末端变作锋利尖刺，直插伊莎贝拉胸膛而去。

　　一抹光芒守护在伊莎贝拉身前，两股意志摩擦碰撞，倾轧吱吱喳喳的玻璃碎裂声。

　　伊莎贝拉紧握胸前的六芒星吊坠，闭目默念，以最为虔诚的祷告，换来信仰的垂眸注目。

　　触手融化，光芒依旧。

　　虚空之主咆哮着咒骂女神，一声大喝，转身夺路而逃。

　　光芒守护之下，整个地下广场都被神力笼罩，无形结界阻拦去路，任凭虚空之主疯狂撞击，始终无法打开一个缺口。

　　逃生无路，又无法杀死伊莎贝拉，虚空之主在不断的咒骂声中融化。

　　污染源扫去，地下广场重归平静。

　　伊莎贝拉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开神术，静等了片刻，因为思维近乎枯竭，倚靠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而且，好饿啊！

　　女神在上，谁来给她一口吃的！

　　地面上，五位无私贡献全部魔力的魔法师也倒了下来，先是魔法阵，再是辅助神术，一个个精疲力竭，匆匆释放了一个守护结界，便倒头昏睡了过去。

　　至此，整个恩洛尔德镇，所有人都获得了婴儿爸爸一般的高质量睡眠。

　　旁边孩子哭，被老婆踹都醒不来的那种。

　　有一个人明显不是，睁开苍白的双眼，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镇长！

　　他从怀中取出一条神像吊坠，无声默念咒语，召唤触手丛和其融为一体，苍白的触手怪物迈动步伐朝别墅大屋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肉身都在变化，蠕动的白沫吞噬肌肉、骨骼、内脏，完成了重塑转化。

　　六芒星分别为土、火、水、风、空、我，对应的魔法阵也必须以此排列，地心教总部的四栋小楼代表四元素，养鸡场下方的神像意味着空，政务大厅只能是我。

　　镇长作为政务大厅的一把手，他就是六芒星中的我，也是虚空之主留下的一枚棋子。

　　倒霉的大主教伊冯至死都不知道，被他感化的信徒镇长，早早就投身了虚空之主的怀抱。

　　他才是车底那个。

　　哗啦啦————

　　苍白的人形怪物扬起双手，化作无骨双翼，拍打着翅膀原地飞起，加速冲向大屋别墅。

　　“一群废物，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