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骑士王国布列塔尼亚
第二天天还未亮，差不多早上七点左右，佣兵们就纷纷起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莱恩早已经起来了，他拄着战锤，站在特蕾莎的帐篷门口，看着佣兵们收拾东西，暗地里面摇头：昨天的战斗佣兵们损失太多，且人人带伤，在如此情况下，莱恩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强行军的，那样他们的身体支撑不住。
可他又不能抛下这群佣兵自己去追贝尔特。
特蕾莎的情况很糟糕，女术士只是在强撑着，她现在的脆弱谁都知道，如果女术士的魔力不断，那么佣兵们势必不敢造次，现在这种情况嘛，要是佣兵团里面真的有人打了坏心思，特蕾莎说不定真的会被小小的佣兵得偿所愿，莱恩觉得佣兵这些人都不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对象，最起码血斧佣兵团不是。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佣兵可以出卖一切。
那先扔下佣兵团，自己带着特蕾莎一起先行追赶？
也不行，贝尔特是何等狡猾的猎魔人，要是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堕落猎人杀个回马枪，和他直接对决，那么虚弱的女术士又成了累赘，莱恩不仅要战斗，还要保护她，这种情况下莱恩真的没把握能战胜贝尔特，贝尔特成名十几年，剿灭魔物无数，是受到猎魔人协会授予猎魔大师称号的传奇阶强者，在他没堕落之前莱恩就难说有十成的把握拿下他，天知道投入混沌之后，他变强了多少？
归根结底，是特蕾莎的战斗经验太少，女术士没有合理地分配自己的魔力，也没有考虑到被雇佣的佣兵团的忠心问题，可能在她看来，这些佣兵就跟下人一样，肯定是拜倒在魔法的威力之下的，可莱恩不这么觉得，被自己的护卫背叛，最后惨死甚至被卖作奴隶的女巫师可不算少。
马林堡就是大陆上最大的“人才市场”呢。
这也是欧若拉女士将特蕾莎交给他保护的原因，战斗经验不多的女术士非常需要一个强大地又有丰富经验的近战保护，莱恩就是非常好的选择。
她学得很快，不是么？施法者们大多都是充满智慧的，他们会因为不熟悉而犯错，不过不会因为愚蠢而犯错。
今天的天气不再下雪，而是一个阴天，天空上的云朵不厚，隐隐能通过云层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凛冽的寒风不断地从莱恩的耳边吹过，骑士的披风在他的身后摆动着，结合他一米八五的身高和英武的身姿，英俊的面容，有如一位沙场宿将正在镇守着关隘，时刻准备对付来敌。
可其实我只是再给一个女人把风而已……听着帐篷里面换衣服的声音，莱恩如是想到。
感觉好逊啊。
莱恩算是理解为什么很多传奇阶的强者都不愿意和嘉兰议会的女施法者们结伴上路了，这哪是当同伴？这分明是当保姆！
小佣兵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附近探头探脑，莱恩知道他想要干嘛，小佣兵想要找个和女神说话的机会。
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手挑起了门帘：“早上好，莱恩。”
特蕾莎美艳的容颜出现在了寒风中，冰肌玉骨，一双动人的银色眸子似乎会说话，她还是穿着昨天晚上的那套海蓝色貂皮大袄，只是胸前的珍珠项链被换成了一条细长的蓝宝石金链，三角形刻有魔法符文的金色耳坠垂于两侧，莱恩从这些首饰上都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
真是富有啊，莱恩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些嘉兰议员的富有和脾气大，据说诺德王国的一位领主曾经因为领地内野兽人横行，于是亲自上门找特蕾莎的母亲欧若拉求助。
那位领主长期沉溺酒色，实力差劲，名声很差，欧若拉又正巧在做重要的实验，结果就是那位可怜领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处于气头上的嘉兰大巫师一个传送术传送到了天穹堡附近的大湖里面，直接沉湖处理，差点丢了性命。
所以人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本钱。
“准备出发了，身体感觉好些……了么？”莱恩注意到特蕾莎的精神好了许多，正打算询问，不过随即就发现，女术士貂皮大袄下的一双大长腿依旧有点颤抖，心知她其实还是没有恢复，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而已：“我去牵马，请在此稍候。”
女术士的嘴角勾起，这个男人很懂得给自己留面子，和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来说确实不一样，母亲选他当我的同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女施法者们大多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这也使得她们眼高于顶，直到今天早上这一刻，特蕾莎才算理解和接受了莱恩这个同伴。
一行人收拾到东西重新上路，莱恩对于佣兵们的那些什么喝酒吃肉抢女人之类的话题不感兴趣，他主动和来自帝国的奥利弗攀谈起来：“奥利弗先生，你这个装扮……嗯？相当时髦，是不是帝国那边最近流行这样穿？”
今天商人的装扮很奇怪，这位帝国商人戴着头盔，穿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却又在狐皮大衣的外面套了一层胸甲，厚重的长裤和马靴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他又在马靴的外面穿了一个胫甲（也就是护腿板），看起来不伦不类，颇为搞笑。
“唔~莱恩先生你要明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适当地增加一些保护总是能让我心里好受些。”奥利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商人的脸皮自然让他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过来：“生命比什么都珍贵，如果我死了，我的婆娘说不定会很开心，她可以带着一大笔钱财改嫁了。”
“可是你的情人会很伤心，而你的儿子会被养父欺负对吧？他们可是攀在你这棵大树上的藤蔓，你一旦倒下，什么都完了。”莱恩吐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无论是佣兵们还是商人的护卫们全部爆笑，就连身上有伤不便行动的鲍里斯都狂笑不已，笑完了还直呼好痛。
只有骑在马上的特蕾莎“哼”了一声，心想这人对于这些门道摸得相当清楚嘛，仔细想想也不禁莞尔一笑，那成熟艳丽的风情让跟在她身边的班达都看得呆住了。
女施法者们对于冒险和实战的经验不如那些整天作战的骑士，不过对于宫廷和上流社会的这些事就胜过他们百倍了，莱恩年纪轻轻，又未娶妻，甚至连侍女和情人都没有，会对这些上流社会的东西这么了解，确实有些出人所料。
“说起来，奥利弗先生，你是从帝国那边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你来诺德做的是什么生意？？”莱恩轻抚着自己的马匹，他给自己的马匹取名叫做松果。
“啊，这个啊，这个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我这趟来诺德啊，做的是大宗商品的贸易，我们从马林堡出发，装满了甲胄和粮食，然后来到诺德这边脱了手之后，收购了一大批金银矿石和动物皮毛，嗯，还有魔法晶矿，本来想弄点猛火油，结果没弄到。”
“这一趟能赚多少呢？”莱恩接着问道。
“估计利润是五到六百枚金第纳尔，不过从最近的局势来看，可能会多赚一点，就像前一段时间的战争，我就赚了不少。”
“嗯~我听说前一段时间布列塔尼亚才和帝国爆发了一场战争？最后帝国赢了，两边重新签订了盟约？”一行人沿着泥巴路走着，万幸的是现在隆冬时节温度很低，道路被冻得硬邦邦的，一路上通行无阻，天知道明年五月初开春之后，积雪化了，这里的道路会有多么泥泞，多么难以通行。
“正是……不过并不是如同你们想的那样，这场战争的双方不是帝国和布列塔尼亚。”奥利弗咳嗽了一声，开始说起了前两个月，在帝国和布列塔尼亚中间爆发的一场战争。
帝国是这个世界最大也是最强的人类国家，距今大约一千八百年以前的大灾乱时期，一个名叫查理曼的人类部落领袖极速崛起，并最终建立了帝国，在诸神的见证下加冕为人类唯一的皇帝，他花了大约两百年的时间征服了整个世界，当时的帝国幅员辽阔，统治疆域包括现在的整个大陆，强大地让所有的种族跪伏在它的脚下，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现在的帝国仅仅是当时帝国的一部分罢了。
帝国整整抵御了外敌长达近千年，直到距今数百年以前，内战不断，外敌四顾的帝国终于在皇帝和元老院的投票决定下，放弃了除了核心领土之外的大部分国土，布列塔尼亚省就是其中之一，这片国土在突然被帝国宣布放弃的时候，所有的贵族和平民都陷入了绝望之中，那个时候的布列塔尼亚既要面对不死族、蛮族还有其他被放弃的人类派系的掠夺，而且还面临着东方的混沌野兽人大军和南方的绿皮大军，这些大军不仅要掠夺，还要毁灭它们看到的一切。
一位名叫亚瑟的年轻男爵率领着自己的骑士们孤军奋战，勉力地对抗着外来的威胁，可是无济于事，眼见着布列塔尼亚的人民面临毁灭的危机，亚瑟连续转战了数场之后和自己的军队失散，身负重伤，绝望之下，他来到了传说中有神祇居住于此的仙女湖，对着仙女湖跪下，泪流满面地祈求，无论要他献出什么都好，亚瑟只希望能够拯救这个地方的人民，拯救这片被帝国放弃的土地。
恳求起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亚瑟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不过这位年轻的领主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咬牙决定自己将在明天的战斗中至死方休。
清晨，仙女湖中突然射出了贯穿天际的白光，一位叫做湖中仙女的神祇回应了他的请求，湖中仙女使用圣杯中的圣水帮助他治好了伤势，并赐予了他坚定的信念和永恒的祝福，在湖中仙女的帮助下，亚瑟重新集结了部队，竖起了被湖中仙女祝福的战旗，在一场一比三十兵力对比的战役中，亚瑟率领着自己被祝福过的骑士军队浴血奋战并取得了大胜。
骑士领主的胜利如同黑暗之中的灯塔，布列塔尼亚的军队再次团结起来，在之后如同一段史诗一般的作战生涯之中连胜十二场，彻底消灭了所有来犯布列塔尼亚的敌人，骑士王国布列塔尼亚就此立国。
在湖中仙女的斡旋之下，骑士王国以平等的地位和帝国建交并结盟，此后，布列塔尼亚和帝国的关系一直不错，数百年的历史之间虽然偶有战争爆发，不过彼此都非常遵守底线，从不杀害俘虏，甚至在战场上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保证不死，这实在是因为来自外部的威胁太多，帝国和布列塔尼亚之间有很深的默契，绝不会在内斗中消耗宝贵的人力物力。
“是马林堡，莱恩先生，帝国的皇帝已经第三次尝试收回马林堡了，可是马林大公也不甘示弱，由于帝国违反了由路德维希冕下所撰写的开国大典，布列塔尼亚选择加入了马林堡一方，这个时候，布列塔尼亚急于立功的游侠骑士们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冲进了帝国的军阵，并因为这个原因引发了全面的战争。”奥利弗缓缓说起了事情的发展和经过：“战争维持了一整天，还算皇帝陛下和骑士国王头脑清醒，十万大军打了一天的结果只是死伤了三千多人，最后皇帝陛下和布列塔尼亚缔结和约并重新签订了盟约，交还了被俘的贵族，皇帝陛下只能宣布放弃收回马林堡部分主权和治权。”
“马林堡一年的收入几乎是帝国总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皇帝陛下对这个港口城市垂涎欲滴也是正常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游侠骑士们肯定是在马林大公的鼓动下才冲入帝国军阵的吧？”莱恩感兴趣地问道。
“是，经历了这一场失败，好像现任的骑士王的威信不再，就是不知道会由哪位公爵接任骑士王的位置了。”奥利弗点头：“谁会接任骑士王不是重要的，只要有湖中女士在，布列塔尼亚的贸易就不会出太多问题。”
布列塔尼亚的制度很有趣，整个国家都臣服于湖中女士，也就是湖中仙女的裙摆之下，骑士王是明面上的统治者，湖中仙女才是真正统治王国的人，每一任骑士王退位或者战死之后，湖中仙女都会将所有公国的公爵们召集起来，投票和讨论决定谁是下一位骑士王。
湖中仙女最让世人熟知的除了这些事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那就是她亲自建立和规范了“骑士八美德”，她的神职之中就包含着“骑士”“八美德”这些重要的行事标杆和准则，所以她的信仰并不止于布列塔尼亚，整个大陆尤其是骑士们信仰湖中仙女的也不在少数，比如说莱恩偶尔都会对她祷告两声。
“对了，能跟我说说帝国那边的事么？我听说几年前布雷西亚选帝侯安德烈亚率领自己的军队朝着领地边缘的红角野兽人部落发起了全面战争之后却不幸战死？”想完了圣杯骑士的事，莱恩又问起了有关帝国的事。
这一次，奥利弗没有马上回答，帝国商人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他的语气低沉，甚至还有些悲伤：
“没错，战争失败了，选帝侯战死了，野兽人在皇帝率军赶来之前撤回了森林，布雷西亚的数个城镇被血洗，没有任何人幸存，选帝侯印信也失去了踪影。”
“布雷西亚选帝侯家族的唯一嫡女也在这场动乱中失踪，贝纳迪诺嫡系血脉就这样灭亡了，象征布雷西亚选帝权的圣剑‘西方之火’也失去了踪迹，现在昔日帝国建立时的十二把圣剑只剩下四把还在帝国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