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政潮
二月十一日，卡斯凡恩的夫人和吉索莱奥克斯公爵哈根率先发难，她正式启动了对国王的弹劾程序，一封正式文书被送到了库罗纳的宫廷之内，要求理查对这场失败做出解释。
正如帝国的选帝侯们有发起弹劾皇帝的权力一样，布列塔尼亚的公爵们也有发起弹劾国王的权力。
而公爵夫人和公爵是“敌体”，当公爵没法行使自己权力的时候，公爵夫人可以代行他的权力。
面对卡斯凡恩夫人的质询，理查不得不出来应战，国王很认真地做出了回复。
“这是卡斯凡恩和帕拉翁与帝国的战争，不是布列塔尼亚和帝国的，王庭从未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向卡斯凡恩授意发动这场战争，我也从未在任何场合表示过对卡斯凡恩的支持。”理查对于质询给予了非常认真的回答。
然而卡斯凡恩的夫人早有准备。
“第诺阿·让·理查·德·勒·安古朗陛下作为布列塔尼亚国王，首先并未对卡斯凡恩阁下的军事行动予以反对和劝诫，其次，在已经发动战争的情况下，国王作为国家的领袖，也未对卡斯凡恩的行动予以支援和支持，最后，在卡斯凡恩阁下兵败被俘的情况下，国王也并未进行任何尝试性的救援活动，或者外交尝试。”
“因此，综合以上描述，我们认为，理查作为国王，在这场战争中负有直接责任和间接责任，王国财政应该通过正式外交照会向帝国提出交涉，为卡斯凡恩支付赎金，同时对未给予远征军足够的资源作出解释。”
显然，双方对于这件事的观点南辕北辙。
理查作为国王，他的观点是，他并未向卡斯凡恩授意发动这场战争，既然卡斯凡恩自己以帕拉翁公国和他个人的名义向帝国宣战，那么这就是他自己的战争，不是王国的，他自己必须为此负全责。
听起来很有道理，是吧？
而卡斯凡恩夫人的观点却是这样的，没错，这是卡斯凡恩和帕拉翁公国和帝国的战争，但是理查作为国王从一开始就知道过这件事，理查作为国王，作为王国的领袖，理查应该支持这场战争，并给予足够的资源和骑士的帮助，让卡斯凡恩有更大的胜算。
或者理查也可以反对这场战争，他身为国王应该明白卡斯凡恩的劣势，如果他出面阻拦，卡斯凡恩未答应执意要发动战争，那么才应该是卡斯凡恩负全责。
理查身为国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既不选择为卡斯凡恩提供支援，在卡斯凡恩被俘之后也未通过外交渠道向帝国交涉关于赎金的事。
这算什么国王？
卡斯凡恩的这位夫人出生高贵，在王国的大贵族中到处都是亲戚，而她提出的这些内容也很有道理，这本来就是理查应该尽到的职责，而理查在干嘛？
“相当理查的处事方式。”莫吉安娜拉着莱恩的手，两个人并肩坐在椅子上。
理查的处事方式就是如此，简单来说，理查不想要布列塔尼亚和帝国之间的关系破裂，但是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令卡斯凡恩不快。
于是国王的处事方式就是，蛇鼠两端，和稀泥，对帝国方面，做出这是卡斯凡恩自己个人行动的解释，对卡斯凡恩方面则是态度暧昧，不明确反对，予以默许。
这就是理查一向的行事方式，谁都不想得罪，所以卡尔·弗朗茨皇帝才断言理查不会帮助卡斯凡恩。
莫吉安娜对于这件事非常地不满，如果是她在，她肯定会阻止卡斯凡恩的行动，这场人类内战势必不会打响。
也正因此如此，卡斯凡恩的夫人在王国上层得到了出人意料地大量支持。
二月十三日，亨德里克伯爵、艾伦伯爵、凯里男爵等十三位大贵族发声，宣布支持卡斯凡恩的夫人，对国王进行质询。
二月十四日，圣杯骑士齐步曼、湖神先知寇里、康奈尔男爵等三十一位大贵族发声，宣布支持帕拉翁公爵夫人对国王的弹劾。
二月十七日，蒙特福特公爵弗尔卡德，伯莱昂公爵提奥多里克通过传讯宣布支持帕拉翁公爵夫人对国王的弹劾。
理查顿时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如此之多的贵族支持让国王始料未及，他不得不宣布再次召开宫廷会议，为自己辩解。
否则，他的王位就要不保。
一天的争吵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双方各自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国王显然不可能接受通过王国财政为卡斯凡恩支付赎金，所以局面就这样陷入了僵持和争吵之中。
一般到这个时候，双方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说服谁，这个时候国王就应该寻找湖神女巫，让她对这件事进行仲裁。
然而问题是，莫吉安娜重伤，王国大贵族们没人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少数的如弗朗索瓦等知情人士闭着嘴巴，在这件事上一言不发。
双方都无法寻找到莫吉安娜的身影，他们又试图找湖中仙女的神选冠军莱恩。
莱恩也闭门不出，拒不见客。
贵族们便无从得知湖中仙女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如何，事到如今，双方都不可能退让了。
“我应该出面仲裁，这件事理查和卡斯凡恩都要承担责任！”莫吉安娜美丽的娇颜上带着愤怒：“谁给卡斯凡恩的勇气让他独自朝帝国宣战？可是理查作为国王，一不支持，二不阻止，也没有尽到国王的责任！”
“你不能出去，吸血鬼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我这边先后都消灭了好几波吸血鬼的探子了。”莱恩摇头，他抓紧了莫吉安娜的小手：“至少在你恢复之前，不可以。”
莫吉安娜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这个答案并不出她的意料，湖神女巫轻叹一声：“好啦，听你的就是了。”
“莫吉安娜，如果你来仲裁，你会怎么决断。”莱恩接着问道。
“一万。”莫吉安娜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理查出一万，剩下的卡斯凡恩自己出，同时派人和卡尔·弗朗茨谈判，想办法进一步商谈有关于赎金的细节……卡斯凡恩和两千骑士已经被俘，也只能在谈判桌上，想办法减免一些赎金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莱恩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出面。
他是国王的封臣，基本的君臣关系是有的，尽管理查在很多事上对他做得不地道，但是从目前来说，莱恩还是不适合出面。
然后莫吉安娜又受困于重伤状态，也没法出面。
这场大政潮，将会走向何方呢？
……
二月十八日，这场大潮在王国的宫廷之内愈演愈烈，宫廷之内先后召开了三次会议，理查既不是圣杯骑士，威望又相对有限，面对卡斯凡恩夫人联合了王国上下，上百名大贵族和数百骑士的联名弹劾，手忙脚乱，即使里昂纳赛公爵和波尔德罗公爵出面声援，国王在声势上依然处于劣势。
二月二十日，弹劾理查之事达到高潮，数百骑士和上千被俘骑士的家眷堵在库罗纳的王宫门口，要求国王对这件事负责，许多骑士的家眷携家带口，女人和小孩不断地在王宫门口哭闹，用手拍门，要求国王对这件事给出解决方案，赎回被俘的骑士。
为了安抚贵族们和被俘骑士的家眷，理查不得不下令派出使节，前往帝国首都布伦瑞克，和帝国皇帝卡尔·弗朗茨协商关于赎金的事，另一方面，他派出王室的骑士，首先对堵在王宫前的被俘骑士家眷们施以安抚，然后对带头闹事的一些家眷进行抓捕。
理查本以为他的举动可以把平息众怒，但是卡斯凡恩的夫人却指使更多的被俘骑士家眷前来堵门，负责王宫守卫的陶博特侯爵向理查写了辞职信，主动要求辞去库罗纳王宫守卫长官的职务。
理查不允，他接着求助于圣杯骑士团驻库罗纳分部的负责人，圣杯骑士长尤勒斯。
尤勒斯得到消息之后深感事情重大，他率领五位圣杯骑士亲自出动，来到库罗纳王宫之前劝说被俘骑士的家眷们冷静下来，同时逮捕了几个故意闹事的。
圣杯骑士的面子显然是有用的，家眷们在尤勒斯的劝说下纷纷散去，淤积在库罗纳的各个旅馆和酒馆里面，等待着国王的解释。
结果三天时间过去了，库罗纳的王宫之内未传出任何消息。
卡斯凡恩的夫人和大贵族们愤怒了，他们再次发起了对国王的弹劾程序，要求理查对这件事作出解释。
圣杯骑士长尤勒斯也愤怒了，他也写了辞职信，要求辞去库罗纳分部负责人的职务。
理查赶紧下旨挽留尤勒斯，同时再次准备应对对国王的弹劾程序，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理查意识到，这件事发生了变化。
没有了莫吉安娜的仲裁，国王本人指挥不动圣杯骑士们，卡斯凡恩的夫人已经隐隐将矛头对准了理查本人。
再这样下去，诸公爵们可能就要来库罗纳的王宫开选王会了！
理查自然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国王在之后的会议中出动表示，既然你们对我的处理不满意，那么我可以召开王国骑士大会，骑士大会上怎么决定，我就按你们说的办，如何？
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厉害，理查的高姿态顿时引来了大量中立大贵族们的同情，因为国王在这件事上确实没有太明显的过错，最多只能给个“失察”或者“失职”的评价，那距离要被迫退位这种严重后果还差得远呢，对于这件事，理查的处理也算中规中矩，不会出彩，也没有太多失误。
再者，就算真的要逼迫理查退位，弹劾成立，谁来把国王拉下王座呢？
以前都是当代的湖神女巫率领圣杯骑士来做这件事，可是关键在于，莫吉安娜重伤不知所踪啊。
理查的表态终于逼得康涅特公爵劳恩·里奥康沃尔出面了，这位圣杯骑士站了出来，要求双方冷静下来，重新回到谈判桌前。
卡斯凡恩的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闹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双方终于回到了宫廷内的谈判桌前。
旷日持久的谈判依然无法得出结果。
布列塔尼亚南方，温福特公国，首府海伦希尔德。
弗朗索瓦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公爵本人悠闲地端起葡萄酒，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说道：“伯希，你终究还是过来了。”
巴斯托涅公爵伯希蒙德坐在弗朗索瓦的对面，他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弗朗索瓦：“理查面对现在的情况已经焦头烂额，他恳求我出面仲裁这件事。”
弗朗索瓦默默点头。
公爵也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了，本来在双方意见无法统一的情况下，湖神女巫就应该出面仲裁，她会给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由于她象征着湖中仙女的意志，贵族们便不会再有异议。
问题的核心正好出在这里，莫吉安娜重伤，现在藏在莱恩的领地休养。
莫吉安娜无法出面，那么就要轮到莱恩了，湖神女巫曾经向王国的大贵族们明确表示她不在的时候由莱恩来代行她的职责。
弗朗索瓦却认为莱恩在这件事上不可露面，其核心在于，首先，莱恩是国王的封臣，他若是倾向国王，则会被认为是和国王上下勾结，若是莱恩倾向于卡斯凡恩夫人这一派，则会被认为他没有履行好自己作为封臣的义务。
其次，莱恩尽管在王国之内风头正盛，相比湖神女巫拥有的崇高声望依然有所不及，他给出的解决方案势必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也无法用威望让所有人闭嘴。
因此莱恩最好就是闭门不出，拒绝见客，不介入这件事，他给出的借口也很完美，那就是莱恩和帝国的不少选帝侯和大贵族们都有联系，在这件事上要避嫌。
莫吉安娜不出现，莱恩拒绝发表意见，宫廷之内谁也没法说服谁，这才导致了事情的彻底失控。
现在，唯一有能力作出仲裁的，就只剩下了圣杯骑士团大团长，传说中的绿骑士，还有就是红龙公爵伯希蒙德，伯希蒙德是初代骑士王亚瑟的直系后裔，又是圣域强者，在王国内享有巨大的声望，理查请他出面仲裁是无奈之举。
然而伯希蒙德对于内政这块不怎么感兴趣，他这才前来问计于弗朗索瓦，问他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件事，你或许应该去问问莱恩的意见。”弗朗索瓦小声地说道。
“莱恩？他不是拒绝见客么？理查先后派出了几波使节，都没见到他人。”伯希蒙德皱着眉头：“我说不定也见不到。”
“我让苏莉亚陪你去。”弗朗索瓦低声说道：“苏莉亚是他的未婚妻，他肯定要见，相信我，伯希，莱恩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伯希蒙德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