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治世民为天
二月份的伯莱昂还是很冷，不过已经没有冷得那么难受，积雪已经在逐渐融化，这片布列塔尼亚西海岸的公国已经开始从冬天苏醒。
去年，伯莱昂公国遭了灾，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地区，然后就是海啸和地震，还有那些可怕的骷髅海盗与南方国度来的强盗土匪，公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主力军队却去参加了八峰山大远征，留下的军队想要对付这些强敌十分吃力。
在此关键时刻，伯莱昂公爵提奥多里克宣告了自己的归来，他双手紧握着初代伯莱昂公爵，十二位初代圣杯骑士之一巴尔杜因的圣物战斧，一人一马出现在了战场之上，提奥多里克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极大地振奋了整个公国所有贵族和农奴们的士气，军队重新集结，一鼓作气和那些骷髅海盗与强盗土匪组成的联军进行了一场大战，提奥多里克奋勇当先，手中的神器战斧散发出无尽的纯洁之光，抵挡住了亡灵海盗们的各种邪恶法术。
公爵在血战了五个小时之后一斧头将为首的亡灵海盗司令砍成两段，随着亡灵魔法的失效，整支亡灵大军灰飞烟灭，剩下的土匪强盗们也溃不成军，伯莱昂公国的骑士们拥抱了一场大胜，高呼着胜利。
凭借着这场胜利，提奥多里克公爵终于宣布了自己的回归，他向湖中仙女发誓他不会再犯老毛病了，希望女神能够宽恕他的罪恶。
湖中仙女有没有宽恕他没人知道，但湖神女巫莫吉安娜在看到了他的表现之后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提奥多里克公爵得以重回伯莱昂宫廷，这次这位公爵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仅全力支持莱恩的改革和新政，甚至大力提拔农奴，他学着莱恩挟胜利之威收拾了一大批不作为不参战的骑士贵族，没收了他们的封地但是保留了贵族头衔，然后一口气从农奴中提拔了几十个骑士。
但经历了战乱和劫掠之后，这个公国处境越发困难起来，提奥多里克太急了，反而使得公国局势不稳，混乱、缺粮、种的冬小麦损失惨重，许多地区出现了没有贵族管理的情况，饥荒遍地。
幸好，这个时候，骑士王莱恩回来了，还带回了伯莱昂公国的主力军队。
二月下旬，旧世界，布列塔尼亚，伯莱昂公国，西伯恩男爵领，西伯恩镇。
寒风呼啸，空气中透着湿润的气味和泥土的味道，整个城镇之内涌入了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的村庄和田地都毁了，冬小麦和全完了，公爵下令他们前往各个城镇集中，等待救济。
西伯恩镇是伯莱昂公国位于南方边境，靠近伯莱昂河的一座城镇，这座城镇差不多有四千多人口，一下子就涌进了一千多的难民，局势有些混乱，但军队和当地贵族反应很快，他们将难民安置在城镇中，当地贵族联合湖中仙女教会和慈悲女神教会，开始进行救济。
就在城镇内的大街上，一位身穿着全套贵族礼服，身后披着白底金杯披风的圣杯骑士出现在赈济点附近，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金发蓝眼的大贵族夫人和一位黑发银眼的女巫，十几名老近卫军身穿着高高的熊皮帽，堪称奢华的矮人符文振金半身板甲和洁白的军服尾随着他们。
赈济点架着几口大铁锅，吊住使用柴火在煮着东西，现场有三十多个步兵和两位骑士在维持秩序，除此之外湖中仙女教会和慈悲女神教会的修女和牧师们也在，见到这一行人出现，为首的骑士立即激动地全身颤抖，他赶紧敬礼：“我的……我的陛下！中午好！愿女士庇佑我们！我是西伯恩男爵领的达斯蒂埃·德·维杰里爵士！”
“嘘，低调一点，我们的陛下可不想让人们发现他在这里。”站在莱恩身后的苏莉亚微笑着伸出了一根葱白的玉指点在自己的嘴唇上。
“嗯，在煮什么？”为首的莱恩微笑了一下，他身后的老近卫军打扮太显眼了，出卖了国王的身份，骑士王看了一下铁锅里面，一大团半流质状的玩意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颜色是淡棕色。
“在煮粥，陛下！”维杰里爵士有些紧张地说道：“小心，陛下，别被烫到，粥还要一会儿才好。”
“粥？粥？”莱恩听到劝告笑了笑，他立即朝着正在煮粥的慈悲女神修女伸手，修女赶紧将自己手中的大铁勺递给国王，她差点想跪下，可苏莉亚示意不用：“不用跪不用跪，诸位，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敬意。”
“是！”维杰里爵士激动地立即敬礼。
“很好，让我看看这些粥都是什么做的。”莱恩将大铁勺塞入大铁锅里面用力地搅拌，铁勺的边缘和铁锅锅底发出了尖锐的响声，国王捞起了一勺，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勺子里面的半流质物由蔬菜碎、黄豆、豌豆，还有一些没完全磨碎的黑麦、荞麦颗粒和面糠组成，莱恩将勺子放下，又伸进去搅了一下，再捞起来，这次他看到了坚果颗粒和一点点猪内脏。
国王放下了大铁勺，朝着维杰里爵士问道：“就这些么？”
“就这些，这几个大锅里面煮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维杰里爵士点头，他毕恭毕敬地说道：“一个难民，一碗粥，半个黑面包，这就是救济粮。”
莱恩不置可否，他给了站在身后的老近卫军统帅贝特朗一个眼神，贝特朗立即发号施令：“去检查一下，每一个铁锅，还有里面的救济粮！”
“是！”老近卫军立即开始检查几个大铁锅里面的东西，还有堆在后面的那些散发着难闻馊味的黑面包袋子，以及黑麦、荞麦，老近卫军们仔细地翻找了一下，每个袋子都打开检查，这才回来报告：“陛下，几个大锅里面都是一样的东西，房间里面堆得也全是黑麦、荞麦，黑面包，那气味真馊！真酸！”
“嗯！”莱恩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突击检查毫无征兆毫无预告，但国王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今天他先后突击检查了三个城镇，都比较满意：“做得不错，维杰里爵士，我很高兴，我今天走了三个地方，都很好地保证了没有难民饿死……你怎么还加了一点猪内脏？”
一碗这样的稀粥和半个黑面包，足够保证一个成年男人五六分饱，足够了。
“男爵说了，他打算把镇里的城墙修缮一下，正好这些难民们可以充作人工，他让我们加点猪内脏进去。”维杰里爵士再次敬礼：“那些东西一向都是农奴吃，市场上很便宜，几个铜币就可以买到一大袋，我们买了不少，也堆在后面。”
“很好。”莱恩再次点头，国王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让他们知道救济粮来之不易，也好，再熬一点时间，等春耕了，我会让提奥多里克派出军队让难民们重返他们的家，重建村落，让他们回到田地中去的。”
“是！”骑士贵族表示遵命，莱恩笑了笑，看着远方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等着排队领粥的人们，国王的眼神有些飘忽：“治世民为天啊。”
“治世，民为天啊！”
说完，骑士王一不做二不休，他朝着站在身后的苏莉亚和特蕾莎笑道：“苏莉亚，特蕾莎，愿不愿意体会一下难民的伙食？”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可是你的妻子，亲爱的。”苏莉亚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一定要的话。”特蕾莎闻着黑面包堆那股难闻的馊味，女术士感觉到从生理到心理的强烈不适感，可见到苏莉亚都这么说了，不服输的女术士有些别扭地说道。
“哈哈哈哈！”莱恩放声大笑，骑士王伸出三根手指：“来啊！给我、我的王后和我的女廷臣来三碗救济粥和一个黑面包！”
“陛下，您身为国王，怎么能够吃这种东西？！”骑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见国王态度坚决，他只得答应。
很快，粥好了，莱恩拿起就吃，苏莉亚拿着汤匙慢慢地吃。
只有特蕾莎拿着小木碗，女术士脸色纠结地看着碗里半流质状的食物，她假装怕烫，吹了半天，还是没能入口。
一抬头，莱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特蕾莎顿时脸色通红，莱恩的这种目光令她有种非常奇怪和羞耻的感觉，就像两个人私下相处一样，女术士咬咬牙，将勺子往嘴里一送。
一团糊状中带着古怪味道和许多颗粒的口感令女术士一阵阵恶心冲上鼻腔，她实在是忍不住，一口将难民粥吐了出来，然后特蕾莎气急败坏地将碗往桌上一放：“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啊？莱恩，这味道也太……太奇怪了吧？”
莱恩和苏莉亚相视而笑。
“伯莱昂有五万人靠着这种粥活着，亲爱的特蕾莎女士。”莱恩此时已经将粥喝完了，骑士王将碗放下：“算了，不想喝没关系，特蕾莎，你能愿意尝尝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女术士满脸羞愧，她正想说些什么，莱恩却搂住了她的腰，示意回马车上说，而且拍了拍特蕾莎的手，示意是真的没事。
她身为术士施法者，是真的天生高人一等，吃不惯这种东西莱恩真的没意见，如果一个传奇巅峰的女术士必须和难民吃得一样，那这个社会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苏莉亚吃了几口也放下碗勺，女骑士朝着莱恩微微摇头，示意她也吃不下去了。
于是今天的突击检查全部结束，莱恩立即下令返回吉恩城，他和苏莉亚、特蕾莎三个人清洗了一下，坐上豪华马车，今天也是特蕾莎待在这边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必须返回寒冰巫师塔了，青草节越来越近了，她要和欧若拉一起花两三天时间准备一下，然后传送到天穹堡去。
三个人在豪华马车上坐定，马车开始行进。
特蕾莎还有些拘谨的样子，女术士今天穿着一套暮雪粉红涟漪淡抹初樱包臀裙，外面披着粉色的毛绒大衣，搭配了肉色超薄连裤袜和乳白色高跟鞋的大长腿就放在莱恩的手边，女术士一向不喜欢穿得这么艳，亮色调和粉色不是她的颜色，但苏莉亚却劝她尝试一次，特蕾莎便没有拒绝。
效果还不错，今天她到中午了还觉得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女术士心底暗骂莱恩这个家伙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疼惜自己，可女术士知道自己身心都倍感舒适，又想着要是能撞大运怀上一个孩子就更好了。
苏莉亚穿的是一套初萌暖融杏黄清风花雕蕾丝裙，和特蕾莎一样穿着肉色超薄连裤袜，搭配一双红底黑色镶珍珠的高跟鞋，雍容华贵，王后气度充斥着整个马车之内，她和特蕾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莱恩身边，但从气势上来看苏莉亚优势明显。
莱恩已经说起了话题：“贝利亚的消息到了，基斯勒夫最近的局势非常糟糕，饿殍遍地，宫廷发不出军饷，靠着卡塔琳的权谋和手段，还有血腥的杀戮强行压下了军队哗变……贝利亚现在可以确定，谢尔戈大师人肯定在契卡监狱之内，但目前还找不到救人的办法。”
莱恩将贝利亚通过魔法道具紧急传来的消息给苏莉亚和特蕾莎看了，两个女人都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苏莉亚还在思考，而特蕾莎却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谢尔戈？”特蕾莎好奇地问道：“他是谁？听起来你很在乎他。”
“谢尔戈大师是地狱风暴火箭炮的设计者和制造者之一，在基斯勒夫语之中，谢尔戈的意思就是‘地狱’，因此地狱风暴火箭炮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莱恩表情严肃，骑士王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要设法得到这位大工程师！”
“既然是大工程师，为什么会被关进监狱里？”特蕾莎奇怪地问道：“这种人才，为什么不重用，还要关起来？”
“哎……”莱恩连连摇头，他对着特蕾莎说道：“因为基斯勒夫，现在是一个被巫师掌握的国度，王国宫廷实际上是由以卡塔琳为首的冰女巫控制，而冰女巫……不喜欢工程技术，也不喜欢火药武器，比起这些，她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魔法，能像盖尔特那样又是巫师，又是化学大师和工程大师的人太少了，你懂我的意思么？”
“嗯。”特蕾莎点了点头，确实她自己也更愿意相信她的魔法。
“而正因为如此，卡塔琳和冰女巫们垄断和占用了大部分的国家资源，用来满足他们的修炼需求，自然，分给谢尔戈的资源就少了，而谢尔戈是个有才华有水平的人，这种人一般也有一个特点。”莱恩接着说道：“那就是……”
“那就是脾气很大！”苏莉亚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已经从矮人身上明白了。”
“没错，脾气很大，自从前任沙皇鲍里斯·博卡哈去世之后，谢尔戈大师能得到的资源就越来越少了，这让大工程师很不满，他先后发表了很多反对女沙皇和讽刺冰女巫特权的言论，而整个基斯勒夫城到处都是契卡的秘密警察，消息很容易就传了出去，本来卡塔琳还忍耐下来，但没过多久，忍无可忍的冰女巫就集体要求女沙皇派契卡将谢尔戈逮捕，如果不是将军和波耶们求情，谢尔戈早就被杀了。”
“怎么这样。”特蕾莎喃喃自语：“我和卡塔琳陛下见过很多次面，在我印象中她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那是因为你是冰女巫，她也是冰女巫！”莱恩长笑几声：“欧若拉也是冰女巫！你们都是冰女巫，自然都是平等的，可谢尔戈不是，基斯勒夫的贵族们不是，平民们更不是！巫师治国就是这样，他们下意识就会把一个国家当成自己提供研究材料的仓库和提供研究经费的提款机，财政收入对巫师来说，第一个念头不是怎么分配和怎么开源节流，而是自己能分到多少。”
“……”特蕾莎抿住嘴巴不语，女术士本来想反驳，但她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母亲欧若拉就是一向大手大脚花钱习惯了，莱恩拨过来的军情七处款项她上来直接挪了一半用作最新的大咒法研究和购买各种奢侈品（当然欧若拉提供给莱恩的大咒法卷轴不仅全抵甚至还有多），自己现在每年的各项开支也绝不少于四千金克朗，但收入寥寥，根本不像维罗妮卡的曙光巫师塔一样已经实现了收支平衡。
“但无论如何，基斯勒夫不能倒下，否则帝国就要直面北方蛮族的进攻。”莱恩点到为止：“同时，我们这边的准备也要加快，苏莉亚，关于我之前安排的……”
“穆席隆荣军院已经开始建设，这座用来安置军队中伤残军人的福利院和展示战功荣耀的博物馆年底就会完工，皇家步兵军校穆席隆军校也开始打地基，同时，皇家老近卫庄园将扩大一倍，所有参加过八峰山大战的老近卫军，都将享受到额外的特殊津贴和得到能将孩子送入军校中读书的权利。”苏莉亚微笑着说道：“你说过的，莱恩，军饷没发足怎么让士兵们卖力打仗，还有不能让士兵们流血又流泪，他们为了保家卫国拼上性命，我们应该让他们知道，国王和王后永远不会忘了他们的牺牲和贡献，我们有义务做好。”
“嗯，很好，但是还有一件事。”莱恩点头，现在，王国的士兵们比起骑士老爷还要更崇拜和拥护莱恩国王，这点在布列塔尼亚是公认的。
“什么？”
“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