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塔尔之眼
伟大洋上，之前那场可怕的战斗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人类和高精的联合舰队没有再遭到袭击，泰格里斯释放了大型的隐匿法术并改变了航线，这样尽管抵达奥苏安要消耗更多的时间（大概一周），但危险性大大降低，莱恩等人讨论了之后也同意了泰格里斯的方案。
与此同时，由于凤凰巨舰已经大破，高等精灵中不少士兵被迫来到企业号上居住，这让双方的接触变多了，也让冲突和矛盾变多了起来，高等精灵尽管对莱恩和福根这两伙人的实力都是认可的，但无论怎么说接触起来还是十分傲慢，而以小索尔格林为首的矮人们也经常有意挑衅，双方在企业号和圣索菲亚号上爆发了几次争吵，幸好双方都没有动手。
入夜，企业号的蒸汽锅炉依然在满负荷工作，轰隆隆的声音响彻着静谧的黑夜，伟大洋依然如同往日一样波涛不止，燥热和腥臭的海风扑面。
老近卫军统帅贝特朗完成了今天的执勤，他摸了摸自己最喜欢和骄傲的八字胡，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黑夜中的企业号很美，但也很吵闹，贝特朗知道自己必须能够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中睡着。
一路上都是朝贝特朗打招呼的老近卫军，统帅也礼貌地回应，他有听到过传闻，说莱恩陛下打算封他为男爵，而贝特朗对此的态度是有的话他会非常感激，如果没有他也不勉强，从一个夏隆森林的大盗混到现在成为莱恩麾下亲卫队老近卫军的统帅，还娶了一个伯爵家族的嫡女当妻子，贝特朗比谁都懂得感激，更不用说莱恩不仅封了他两个村庄作为封地，还一年支付他三百金克朗的薪水，这薪水已经可以说非常丰厚了。
“爵士，您好。”朝着自己房间返回的时候，贝特朗撞上了老近卫军长戟营营长雷蒙，还有他的弟弟，如今已经是布列塔尼亚工程师，从努尔学成归来的托马斯，昔日里昂纳赛的逃难兄弟中哥哥已经贵为老近卫军营长和拥有骑士头衔的传奇强者，弟弟也已经是普遍受到尊重的工程师，这一家人的好运气时常被人羡慕。
尽管表面上一团和气，但贝特朗内心深处还是对达武“插队”有些不满，可他也知道圣杯体系不容动摇，因此双方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相比之下贝特朗和雷蒙之间的关系更好，见到这对兄弟执勤完了，贝特朗干脆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用餐：“吃过晚饭了没有？”
“还没有。”雷蒙挤出一个笑容，这位营长其实不太适应长时间的远洋航行，他人不是很舒服。
“那来我房间吃吧，你和托马斯一起来。”贝特朗倒是对目前的情况很适应，他热情地邀请道：“我那边分了不少好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这，就不用了吧。”雷蒙有点不好意思，企业号上的伙食都是按量配给的，每个人都有固定分量，就连身为营长的他都只是多配给一些，老近卫军中只有贝特朗和达武能享受小厨房的待遇。
“哎，没事，你们今天的先留着，去我那里，我那里有冰淇淋。”贝特朗接着笑道：“来两盒冰淇淋，你感觉也会好点。”
“唔，那好吧。”雷蒙一听到冰淇淋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在企业号上，冰淇淋可能是最受欢迎的食物了。
众所周知，远洋航行中，除了极为恶劣的，一个充满恶臭、怨气、恐惧、呕吐、多种海上疾病、热病、痢疾、头疼、热气、肺痨、皮肤肿块、坏血病、癌症和口腔溃疡的肮脏居住场所以外，食物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远洋航行的主要食物是饼干、豆类、面包、奶酪和腌肉，虽然很少有新鲜水果，但是自从高等精灵教会人类如何防止败血症之后，远洋船也会尽量带上一些水果，这种配给看起来还不错，然而问题是这些食物无法一直保持干净卫生。
往往几周之后，海船上的潮湿空气很容易就会使食物受潮腐败，而且不但变质，而且还会生虫生蛆，长满绿苔，同时储存的淡水也会开始变质发绿，出现下水道一样的气味和泛着浓浓的绿色。
人们不得不通过掺饮料和酒，甚至是强行捏着鼻子硬咽。
“我保证，黑头蛆的味道比象鼻虫好多了，前者味道像鸡肉，后者的味道是臭狗屎。”
——波尔德罗老水手
所幸，企业号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在以欧若拉和特蕾莎为首的冰女巫们的帮助下，船上建立了冰库用来储存各种食物，维罗妮卡为首的光明系女巫也设计好了净水系统，水手和士兵们的伙食可以保证健康和足够的淡水，但即使如此，冰淇淋依然是所有人都最欢迎的伙食，小小的铁盒里面盛放着香甜的美味，冰冰凉的甜食能够驱逐夏季的炎热和远洋航行的不适感。
贝特朗的个人房间不大，也就八平米，三个人一坐就差不多挤满了，晚餐是黄油面包、烤披萨、三明治、新鲜蔬菜和水果，肉类则是龙虾沙拉和牛排，当然也少不了老近卫最爱的冰淇淋。
吃着吃着，三个人就开始抱怨起来，雷蒙不悦地说道：“真是，自从那些精灵来了之后，我们就过不上安静的日子，他们似乎永远在挑毛病，永远不耐烦，我们都已经将最好的地方让出来给他们住了，他们还是嫌挤。”
“高等精灵就那样。”托马斯如今已经是个壮小伙，他在努尔读了几年书之后见闻和阅历大增，以非常优异的成绩从努尔枪炮学院毕业，努尔铁甲军和努尔枪炮工厂都向他发来了合同，但托马斯始终记得，是谁将他们从困境中拯救出来，是谁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因此在毕业之后，以托马斯为首的留学幼童们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全部都回到了布列塔尼亚，进入穆席隆枪炮工厂、穆席隆军校和别的地方工作：“傲慢，自诩高贵，不可一世，但我要说，论战斗力，这些尖耳朵们也不是吹的。”
当然，莱恩也没有亏待托马斯这些人，骑士王宣布对这些留学归来的孩子们进行同工同酬。
“这点我知道。”雷蒙大口地吃着冰淇淋，老近卫军营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他们的船实在是破得不成样子了。”
“说起来，这次的海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贝特朗的关注点不在这个问题上，老近卫军统帅擦着自己沾上了牛排汁水的八字胡，放下了刀叉：“你们有没有觉得，亡灵海盗这次的伏击战来得极为凶猛，策划非常详细，先是幽灵舰队出现吸引我们大量火力，然后那个溺亡者舰队再从另一边出现，最后黑暗精灵的海龙从背后出现，险些就真的得手了。”
“对，我也觉得。”雷蒙也皱起眉头，他的嘴巴上一圈都是冰淇淋，享受了一会儿这种美妙的甜食，雷蒙闷声说道：“敌人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铁甲舰的威力，还有就是陛下和福根军团长的战斗力如此强大。”
“可不是么？”托马斯得意洋洋地说道：“铁甲舰的护甲可是由陨铁和黑曜石做成，如此坚固岂会被随意攻破？亡灵海盗来多少，就要死多少，让他们尽管来吧。”
“别得意，托马斯，我们的炮弹在这场战斗中已经用掉了一半，而且伤亡也不小，算上冷溪近卫团，我们可是阵亡了一百多人，还有几十个伤兵，如果不是高等精灵给了药品，很多人都要破伤风或者伤口感染死去。”贝特朗冷冰冰地盯了托马斯一眼：“士兵的伤亡不是拿来给你当军功章的，工程师。”
“抱歉。”托马斯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有点惭愧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最好我们能够顺利抵达奥苏安。”雷蒙赶紧接过了话题，老近卫军营长想了一下，接着说道：“长时间的航行让我感到有些疲倦。”
“这已经算是皇室待遇了，孩子，这可是远洋，你居然能吃上好的冷冻肉和白面包、山羊奶酪，还能吃得上冰淇淋！”贝特朗冷笑了一下，不过他随后点头，算是认可了雷蒙的看法：“但你说得对，而今稳妥起见，我们最好不要再在海上和亡灵舰队交战了，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托马斯欲言又止，他拿着银制的叉子叉起一片柑橘，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我在努尔看了很多关于亡灵军队的描述，亡灵这种生物非常狡猾而且不考虑伤亡，第一波袭击之后，对方已经大致确定了我们的位置，那为什么不第二波，第三波连续发起袭击呢？根据我们目前已知的情报，亡灵舰队多如过江之鲫，绝不止这两队。”
“嗯。”贝特朗缓缓点头，老近卫军统帅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们见过那种耐心的老猎人么？在森林里面专门负责捕猎凶兽的老猎人。”
“老猎人有两个特点，第一个是耐心，老猎人会耐心设好埋伏和陷阱，放下工具，静静地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第二个是冷静，老猎人不到最后一刻，不到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不会轻易出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也会暴露。”贝特朗接着说道：“亡灵最是耐心，因为它们的时间是无限的，这次埋伏，有点这种味道。”
“这次亡灵没有料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铁甲舰的威力如此惊人，对方缺乏破甲的火炮，第二就是我们这边跳帮战斗力惊人。”
雷蒙和托马斯听了之后都若有所思，托马斯仔细想了想之后点头表示同意，而雷蒙则没有想那么深远，他的想法更简单，那就是担心亡灵什么时候卷土重来，心里咒骂肯定是高等精灵惹来的。
三个人沉闷了一会儿，雷蒙突然感兴趣地说道：“说起来，爵士，最近军中有传闻，说莱恩陛下因你服役时间长，居功甚伟，又是老近卫军统帅，打算封你为男爵？”
托马斯闻言也感兴趣地转过头。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陛下要封自然会封，怎么会传出这么多流言，无非就是有些家伙觉得自己跟随着陛下征战多年，也该得一个骑士头衔了。”贝特朗摇头，这位昔日的绿箭侠想了想，突然自嘲地说道：“哎，别想那么多，就算要封，也多半是封给尼古拉（达武）那个家伙吧，人家才是根正苗红的巴斯托涅本地人，还得到了女士的圣杯赐福，到时候别说男爵了，就算是我这个统帅的身份，也多半要让给他。”
雷蒙和托马斯都沉默，谁让达武获得了女士的青睐，得到了圣杯呢？
这个话题是敏感的话题，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吃完了饭，就算是结束了，临走之前，雷蒙却突然感觉到了，某个充满着原始愤怒的目光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一扫而过。
雷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贝特朗背后的那个小小的塔尔圣像上，那是一个使用鹿角和橡木、兽皮制作的圣像，贝特朗平时会在这里向塔尔祷告，但当雷蒙看向圣像的时候，却再也感受不到了任何东西，老近卫军营长不敢多看，赶紧和弟弟告辞。
当夜，贝特朗在企业号的噪声中入梦。
在梦境中，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神圣的地方，在那里，一位全身都是毛发，仅仅使用着兽皮和树皮包裹自己，头戴着巨大鹿角皇冠的泰坦傲立与远古巨林之内，数百米高的巨木遮天蔽日，他手持着一把大弓，正在狩猎，他狩猎的是一头传说中的远古凶兽，奇美拉，通体几十米长，长着三个头，一个吐火一个吐水一个吐毒的扭曲生物，它依然是混沌的走狗，却被泰坦弯弓搭箭，一箭贯穿心脏。
贝特朗认出了泰坦的身份，他恭敬地跪下，颤抖地想要献上自己的敬意。
“那个碧池，弄了一个什么圣杯家伙，来打压你？”泰坦没有转头，但是他的咆哮声散发着原初的愤怒和野性，他的力量像冬日的太阳一样雄伟壮观。
“吾……”贝特朗还没来得及开口，泰坦立即愤怒地咆哮道，数千公里之内的森林天堂都在他的愤怒中颤抖：“够了，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休想，那个碧池能给，我也能给！”
“亲爱的，消消气吧。”这时，一位美丽的贵妇人身穿着白色丝绸长裙出现在了泰坦的身边，她的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丰腴而充满着母性魅力，她的笑容能够治愈任何心灵，她的话语令泰坦平静了下来，他定睛看着贝特朗颤抖和脆弱的灵魂，缓缓地点了点头。
泰坦从背后取出了一把柴刀，从一颗巨大的神木上取下了一截树枝，再拿出小刀从奇美拉的体内抽出了一根长长的筋，简单地制作了一把大弓，然后对着大弓赐予了自己的祝福。
那个贵妇人也微微一笑，同样向大弓赐予了祝福。
泰坦将大弓扔给贝特朗，连带着自己的神火祝福打入了贝特朗的体内：“很好，我要让那个碧池知道，我的人，绝不输给她！拿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神选，我赐给你一个全新的称号——塔尔之眼！”
“啊啊啊啊！”老近卫军统帅从梦中惊醒，贝特朗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老近卫军统帅翻身坐起，大口地喘着气，回忆着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在梦中，那位泰坦和贵妇人……
是梦么？贝特朗突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好了，他居然能够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就连房间门口铁门上那一道最轻微不足一毫米的刮痕也看得清清楚楚！
墙上挂着一把精美大弓，上面散发着猎神之威和碧蓝色的水之光华，那不是自己原本的大弓，那是……贝特朗赶紧翻身站起，他伸手取下了大弓，他能感觉到，就在体内，来自自然之神的火焰和愤怒跟随着这把大弓之内的赐福神力一起欢呼、舞蹈。
“看来，不是梦。”贝特朗·塔尔之眼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即来到神龛前，单膝跪下，眼含热泪。
“吾主，感谢你！！！”
……
与此同时，企业号的国王套房，也响起了敲门声。
高精大法师泰格里斯拄着莉莉丝之杖，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
一分钟之后，门开了，身上女仆装有些凌乱的奥莉卡打开了房门，见到是泰格里斯，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事？”
“我有事要找莱恩，还有你商量。”泰格里斯淡淡地说道。
“这样啊，进来吧。”奥莉卡似乎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