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波尔德罗之夜（下）
在这个世界，人们非常缺少娱乐活动，所以各种宴会层出不穷，骑士们可以借此名目聚集在一起大吃大喝，对于骑士阶级来说，肉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营养摄入方式，骑士们吃肉天经地义。
不过对于猎魔人来说，他们吃肉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多了，尤其是波尔德罗的山珍海味，艾伯尔跟着与会众人毫无诚意地祷告了两句，在侍者的引领下使用清水洗手，然后立即开始大块朵颐。
猎魔人多少遵守了一些礼仪，吃相不算太难看，有些大贵族心想女士的神选冠军哪来的一个满头白发的穷亲戚，见到艾伯尔的礼节过得去也就没说什么。
猎魔人这个职业就是如此，干最辛苦的活，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得到的收入却不多，他们为了对抗混沌和各种黑暗生物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人类同胞却总是很少公正地对待他们，尤其是愚昧的农民们，他们视猎魔人为洪水猛兽，如果不是必要则千方百计避免和这些“异种”接触。
一百五十多年前，路德维希驱逐了混沌之后，整个大陆满目疮痍，黑暗生物甚至在距离城镇百来步的地方明目张胆地出没，这个世界上需要大量的猎魔人去专门对付各种零散的黑暗生物，猎魔人一度成为一种热门的职业和选择，许多贵族家庭将自己没有继承权的孩子们送去猎魔人公会培养。
时代变矣，原先数量众多的猎魔人城堡已经有不少遭到了废弃，城堡里面大量接受训练的见习猎魔人现在只剩下寥寥数人，巨大的公会总部城堡年久失修，每年都有更多的防御设施停止运转和废弃。
所以艾伯尔选择了离开。
艾伯尔出生于帝国的瑞克领，他是一位贵族和一个女巫偷情生下的私生子，一般情况下，他这种私生子会有两种命运，如果说这名女巫是宫廷顾问或者是女廷臣，那么这名私生子一般会得到承认，即没有继承权但是拥有贵族身份，作为贵族的孩子被抚养长大。
很不幸，艾伯尔是第二种，他的母亲并不想要养他，于是将他送给了一位老猎魔人雅各布抚养长大，雅各布逝去之后，艾伯尔认为猎魔人公会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了，于是就来到了布列塔尼亚。
一位衣着华丽的高等精灵高昂着头，下巴翘得老高，满脸倨傲地端着酒杯从旁边走过，嘴里的语气全是轻蔑：“真是一群野蛮人，即使他们怎么使用昂贵的丝绸和挂毯装饰自己，即使他们怎么朝着自己的身上喷香水，依然无法掩盖他们是群野蛮人的事实。”
另一个高等精灵看起来会更加成熟稳重一些，他穿着蓝白色的镶金披风，宽大的高精法师长袍，头上戴着黄金的羽冠，从表面上来看他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位高精法师到底几岁了——最普通的高等精灵都拥有至少八百年的寿命，而这位高精巫师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闭上你的臭嘴，你打算像卡勒多一样，见一个异族就得罪一个是么？达苏？高等精灵会为友邦带来贸易和商品，会敌人带去利剑和毁灭。”
“阿纳托尔，你总是这样，有时候你就是太容易给这些野蛮人好脸色，才会让这些野蛮人觉得自己算是文明人。”另一位高等精灵耸肩：“好吧，我承认至少这个国家的军队实力还是不错的，反正我们认准有圣杯徽章的就对了。”
高等精灵和布列塔尼亚之间也有外交关系，只是来往不频繁，在高等精灵看来，和帝国建立好关系，又能从马林堡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源，他们就懒得再花精力去和布列塔尼亚人再来往了。
双方最近的一次交流是在大约二十多年之前，当时刚刚即位不久的骑士王理查和高等精灵卡勒多王国的龙王子伊姆瑞克并肩作战消灭了一只围攻库罗纳的野兽人大军。
（高等精灵并不在乎布列塔尼亚的死活，他们只是不希望这支野兽人大军破坏了库罗纳的精灵遗址。）
布列塔尼亚人洋洋得意于和高精军队并肩作战，许多骑士们都宣扬自己目睹了骑士王理查援救了龙王子伊姆瑞克的性命，当时龙王子被一只独眼巨人从坐骑上打了下来，情况危急，是理查悍不畏死地骑着角鹰兽刺中了独眼巨人的眼睛，救下了伊姆瑞克。
只是人家高等精灵并不这么想，此战之后，龙王子伊姆瑞克视骑士王理查为仇敌，因为理查目睹了他的丑态还抢杀了他的猎物，伊姆瑞克发誓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理查，如有机会定要将他彻底打败一雪前耻。
阿纳托尔是萨夫睿魔导师议会的魔导师，高等精灵大魔导师泰格里斯的弟子，在漫长的生命中，这位魔导师对于和黑暗精灵那永无止境的战争感到厌烦，于是他追随着自己导师的脚步，决定来旧世界游历。
同时，他还携带着导师的神秘使命，高等精灵命运女神莉莉丝最近向大魔导师泰格里斯托梦，说有一匹灰色的马出现在了旧世界的布列塔尼亚，他将会改变世界的命运。
泰格里斯一直都是莉莉丝的忠实信徒和神选巫师，只是他现在手头上有别的事要做，于是阿纳托尔自告奋勇地来到了旧世界，理所当然，高等精灵在哪里都高人类一等，波尔德罗公爵对阿纳托尔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并盛情款待。
高等精灵一共由十二个王国组成，不过凤凰王一般都从卡勒多王国和萨夫睿王国这两个最古老同时也是最荣耀的王国贵族之中选出，与擅长征战、充满着傲慢偏见的卡勒多王国不同，萨夫睿王国走出的高等精灵贵族们都是优秀的政治家和外交家，阿纳托尔才在波尔德罗待了没几天就成为了宫廷之中最受欢迎的人。
就在此时，庭院之内传来一阵阵喝彩声，一位宫廷巫师使用着魔法创造了美人鱼和海豚的幻象，在白色的光晕之中，手持三叉戟的美人鱼和可爱的海豚在庭院的水池和亭台楼阁之间穿梭，男性贵族们的惊叹声，女贵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精彩，对光明魔法的妙用。”莱恩轻轻地拍手，跟苏莉亚咬着耳朵：“魔法并不是只能用来战斗，在很多地方上它能够帮助到我们的生活，我们不能将魔法视为洪水猛兽。”
女骑士脸上带着醉人的红晕，她只是抱紧了莱恩的手臂，就在刚才他们尝试了宴会上的各种游戏，这种父亲和兄长都不在身边，偷偷摸摸的感觉让公爵千金沉溺其中。
弗朗索瓦对于她和莱恩之间的事是默许甚至还有些拐弯抹角地鼓励，这让女骑士放得下包袱，享受着和莱恩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那只是一些小把戏，不入流的货色。”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切入到两个人的谈话之中：“魔法有很多用途，可是用来当做戏法取悦大众怎么都不能算其中的一种。”
“您好，很高兴认识你，莱恩·马卡多阁下，我是阿纳托尔，阿纳托尔·逐星者，来自萨夫睿魔导师议会。”高等精灵拄着法杖，出现在莱恩的身边：“我从泰玛格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阿苏尔有什么事想要找我聊聊呢？”莱恩转过身，他早都注意到这位高等精灵了。
得知他是萨夫睿王国的高等精灵魔导师之后，莱恩心中稍定，高等精灵分为很多王国，其中萨夫睿王国是和人类走得近的，现在的凤凰王芬努巴就来自萨夫睿王国，从这个王国中走出来的高等精灵很多都是优秀的外交家。
“莱恩阁下的崛起速度超乎阿苏尔的想象，即使是人类，二十五岁就达到传奇高阶的也是极少数。”相貌阴柔，只能从喉结看出阿纳托尔确实是个男性，这位高等精灵用手指梳理着自己耀眼的金发，然后接着说道：“我带来了阿苏尔的善意，莱恩阁下，我们的实力有目共睹，帝国所谓的皇家巫师学院都是在泰格里斯阁下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如果你有需要，阿苏尔可以为你提供魔法方面的帮助和解答。”
“有人会为我提供魔法方面的帮助和解答，尊敬的阿纳托尔先生。”莱恩委婉地拒绝了这位高精魔导师的建议：“虽然很失礼，但是阿苏尔突然就这样出现，突然就这样提出建议，我不可能现在就下决定。”
“呵呵呵~”阿纳托尔理解地连连点头，高等精灵拄着法杖：“我知道我的出现有些突兀，没关系，莱恩阁下，阿苏尔是充满着美德和耐心的种族，我们的时间很长，我们也知道无法一下子取信与你，没关系，我们愿意等待。”
“阿苏尔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我这里有个小小的消息，或许莱恩阁下会感兴趣。”阿纳托尔故意顿了一下，见莱恩的脸色很淡定，这才继续说道：“帕拉翁公爵卡斯凡恩经济困难，他已经在马林堡大公爵那里负债十几万，因此，他计划在自己把守的关隘之中继续加税，同时向帝国朝廷索要大量的防务费，作为他守卫关隘免遭绿皮和别的黑暗生物侵犯的报酬。”
“这一无理要求自然遭到了卡尔·弗朗茨·弗雷德里希陛下和诸位选帝侯的拒绝，据我所知，双方都将开始自己的行动。”
莱恩这下眯起了眼睛，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卡斯凡恩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就像弗朗索瓦说的，这位帕拉翁公爵的领地狭小而贫瘠，可是公爵本人却一定要维持一个满编天马骑士团的编制，这自然给他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卡斯凡恩又是一个好排场和奢华生活的大贵族，因此他多次在自己的关隘之中加税，这让帝国和布列塔尼亚的贵族们都对他颇有微词。
局面已经恶化到如此程度了么？
他正想说些什么，波尔德罗公爵博德里克突然出现，公爵本人拿着一个水晶高脚杯，见到莱恩等人就微笑着走近：“哎呀，我的朋友阿纳托尔，还有莱恩阁下、苏莉亚阁下，你们怎么躲在角落里面说悄悄话？我们这里有更大的惊喜，这是‘曼南恩之享’，我今天特地取出，就是为了庆祝一年的丰收和辛苦。”
莱恩和阿纳托尔立即停下了自己的话题：“哦！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曼南恩之享？”
曼南恩之享是一种具有传奇色彩的葡萄酒，由著名隐士戈特霍尔德·科赫在灰色山脉中一块精心照料的田野中酿造而成。据说，葡萄从未被阳光照射，它们被种植在一片被滑门遮蔽的田地内，从来只被月亮的光芒直射，这种美酒享有幽灵般的芳香，入口即化，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美酒之一。
“来尝尝吧，女士们，先生们。”
“哦，我很荣幸。”
宴会继续火热地进行。
……
就在此时，主物质宇宙，银河系，神圣泰拉卫星，月球表面。
历经了数个月漫长远征的第十三军团原体罗保特·基里曼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他甚至在远征中惨遭奸奇大魔卡洛斯的囚禁和升魔原体马格努斯的追杀，只是在多股盟军的援救和灵族丑角剧团的帮助之下，远征军得以脱出重围。
依靠着灵族的网道，基里曼终于抵达了月球，此时，距离神圣泰拉仅有一步之遥。
网道的出口坐落于月面一处深邃的环状山谷中，周围的能见度极低，头顶的星光本已黯淡，更被环形山脉所遮挡，仅能为深处谷底的忠诚方提供有限的照明。
罗保特·基里曼知道，留给自己军队的喘息时间很少了，他立即命令跟随着自己的军队抓紧速度攀爬环形山，在他们的身后，灵族的丑角剧团们正在努力地关上网道门，这让他们掉在了队伍的最后。
第十三军团原体抬起头，目力所及之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天穹，无以计数的璀璨繁星，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是它们都无法及得上那颗美丽的星球万一。
人类的母星——神圣泰拉就在远征军的眼前，人类母星的光辉是如此地耀眼，基里曼坚信，只要神圣泰拉依然屹立，人类永远都不会灭亡。
“父亲的王座啊！”基里曼喃喃自语，远征的终点就在眼前，那正是基里曼所苦苦追寻的一切。
就在此时，尝试着关闭网道大门的灵族军队突然被黑炎笼罩，汹涌的黑潮淹没了艾达人玲珑的身躯，许多灵族士兵被可怕的青炎焚化成灰，另一些却被冰冻然后化为碎片。
登上了环形山山顶的基里曼回首眺望，发现灵族的网道门已经被毁，被腐化的网道空间之内，红之子马格努斯的堕落军团战士千疮之子们正在涌出网道之门。
基里曼知道，这场大远征即将落下帷幕了，远处就是父亲的王座世界，忠诚的儿子决不能在此失败。
惨烈的战争拉开帷幕，在忠诚方的火力围剿之下，堕落的千子们似乎不堪一击，在基里曼的指挥和远征军的紧密合作之下，他们迅速败退并被赶回了网道之门附近。
直到一股可怕的邪能从网道之门内喷涌而出，远征军们的所有战士都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那是一个身材高达五米以上，头生双角、背负巨翼的巨兽。
“马格努斯……”基里曼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昔日的兄弟。
“哦~基里曼，一万年不见，你好像变矮了？”升魔原体红之子马格努斯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他举起了自己的刃杖。戏谑地笑道：“让我看看，睡了一万年你是否有所长进？”
基里曼没有回答，因为第十三军团原体刚刚收到了一条通讯。
就在此时，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战场的另一端传来。
“马格！努斯！我的儿子！”
“我们之间！有一笔旧账！需要清算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