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五章 迟来的婚礼
和泰格里斯不同，泰瑞昂对人类的观感，前后经历过好几次变化。
他第一次见到人类时，是在年幼抵达洛瑟恩时，在异族活动区见到了人类。
在那之前，泰瑞昂对人类的印象是猴子。
年轻的凤凰王子鲁莽地闯入了异族活动区，并和那里的佣兵们起了冲突，最终是一位大商人出面调解，泰瑞昂不理解，明明是我主动挑事，为什么最后是人类佣兵道歉？
大商人和颜悦色地告诉泰瑞昂，没错，确实是你主动挑事，可是他尝试攻击你就是他的错误，他是个蠢货，他的所作所为会让整个商会被赶出奥苏安，在与精灵交易的过程中，友善是一种堪比黄金的力量，一个无知的傻子醉酒后的愚蠢行为可是会毁了这一切。
这件事给了泰瑞昂两个印象，第一个是人类猴子从来都不像很多高等精灵想象地那样蠢和无知，起码他们懂得长远的目光和利弊。
第二个是，精灵天生就高人类一等，无论是种族上还是天赋上皆是如此，自己主动挑事，而最终道歉的却是人类，自己身为凤凰王最后的血裔，还是很高贵威风的嘛。
因此，在对人类的态度上，泰瑞昂不像很多高等精灵一样觉得和人类接触就是一种耻辱，和猴子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但泰瑞昂也不像泰格里斯那样主张和人类全面合作、并肩作战与建立牢固的同盟关系。
在泰瑞昂看来，局面困难，危机重重，和人类短时间合作，就当是辅兵或者雇佣军，借用一下他们的力量，好让高等精灵有喘息的空间，让高等精灵少一些伤亡和损失，这是完全可以滴。
而像泰格里斯一样，将人类当成平等的战友、伙伴甚至是生死兄弟，将精灵和人类摆在对等的地位，这是不可以滴。
因此，当看到莱恩单杀色孽大魔，被如同英雄一般众星环绕，享受着萨夫睿王国那些大法师和荷斯剑圣们的欢呼声时，泰瑞昂的心里没由来地有些不爽。
这本来是他的舞台。
他率领军队一路强行军赶来，结果不仅扑了个空，而且还看完了莱恩的谢幕演出和领奖。
这如何不让战争领主感觉到不悦，被这样一冲，胜利的喜悦也就没剩多少了，他朝着副官贝拉瑞恩说道：“好了，赢了就好，你去叫这些荷斯白塔的大法师们别得意忘了形，要是混沌突然反扑怎么办！？”
“反扑？这……不太可能吧，战争领主。”贝拉瑞恩心想混沌就算是反扑也要讲基本法啊，莱恩刚刚驱逐了一头色孽大魔和一整个色孽军团，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和凡世的链接点，混沌想要突然刷出一整支大军几乎不可能。
“不可能！你能保证不可能？谁能保证不可能？站出来！”泰瑞昂朝着贝拉瑞恩吼道。
“是。”贝拉瑞恩立即明白了，他率领着银盔骑士进入战后的战场中，下令停止庆祝，做好防御准备，在巫术之夜结束之前，万万不可有任何松懈。
泰瑞昂则是站在原地，他定睛看着莱恩，既有点佩服，又有点嫉妒。
战争领主了解自己的实力，泰瑞昂战胜色孽大魔并不是特别困难，他有这个自信。
但要像莱恩这样干净利落基本无伤却很困难。
某种低语又出现了，一个疯狂而嗜血的声音困扰着泰瑞昂。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该死的人类，他夺取了本应属于你的功劳！”
“杀了他，杀掉这个人类！”
“作为真正的王者，你必须杀伐果断！”
“去拔出那把剑，杀了他，杀了所有敢与你为敌的人！”
泰瑞昂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战争领主强忍着涌上脑袋的血液，试图令自己平静下来。
“你的心中潜藏着很多黑暗，战争领主。”就在这个时候，有别的东西吸引了泰瑞昂的注意力。
莱恩的兄弟，灰烬军团军团长“紫凤凰”福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泰瑞昂的身后，福根风姿卓绰，他华丽俊美的俏脸上却带着丝丝凝重，就这样注视着泰瑞昂，好像保卫在他身边的银盔骑士不存在一样。
没由来的怒火瞬间对准了福根，泰瑞昂不耐烦地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人类，管好你自己的事，或许你们确实是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了作用，可别忘了是我们阿苏尔的军队死守荷斯白塔才给你们创造了机会……”
“我没说这个，我甚至都没提到这场战争，年轻人。”福根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看在这人是泰格里斯的亲哥哥的份上，他才不会说这些：“你的心中，隐藏着别的东西。”
“哼！”泰瑞昂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凯恩的诅咒，自从初代凤凰王艾纳瑞欧拔出了凯恩之剑后，凤凰王的血脉中就带着这种诅咒，只是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差距很大，比如泰格里斯几乎完全不受影响，再比如自己就整天被困扰。
我能战胜它，泰瑞昂对着自己说道，战争领主很不舒服地被迫抬头，用仰视的目光对准福根的俊脸：“没错，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年轻人？你年龄多大？人类，看你的外貌，不会超过八十岁吧？你知道我多少岁了么？就你，也敢教训我？”
“我多大？天呐，我以为你泰瑞昂身为战争领主，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有个不错的提议。”福根被逗乐了，帝皇之子基因原体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战争领主：“如果精灵只用年龄来计算智慧，那我诚恳地建议你们立即投降巫王马勒基斯。”
“够了！闭嘴，看在你弟弟支援了荷斯白塔的份上，我暂且饶恕你的无礼！”泰瑞昂越发不耐烦了。
“啊，不好意思我说错了，马勒基斯还差点，我们的泰瑞昂阁下最应该的是对巫后莫拉西言听计从，毕竟她可能才是年纪最大的精灵了，大家说是不是啊？”福根来劲了，他抓住泰瑞昂话语中的漏洞穷追猛打，他接着说道：“我的提议如何，您考虑考虑？”
泰瑞昂被气得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感谢福根，因为福根的话让他暂时摆脱了凯恩的影响，他现在觉得自己不是被迫发怒，而是本能地发怒了：“福根军团长，别以为在荷斯白塔前我就不会动手杀人，我告诉你！我在阿苏焉圣殿里面还杀过人呢！”
浓烈的火药味也让双方剑拔弩张，剩下的银盔骑士们全部抽出了武器，而福根也伸手按住了剑柄，金色的动力剑荣耀闪闪发光，而被他背在身后的蛇神索提戈之矛上蛇神风暴涌动。
这个人，他还是蛇神索提戈的神选？泰瑞昂注意到了这一幕，战争领主喜欢感情用事，但他不是蠢货，蛇神索提戈的存在就连高精众神也十分忌惮，因为蜥蜴人诸神中只剩下索提戈还存在并可以绕过阿苏焉的限制进入凡世活动。
泰瑞昂忍住了怒火，他在福根略微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身，示意银盔骑士们收起武器，他要前往荷斯白塔，和泰格里斯商量战略计划。
福根看着泰瑞昂的背影，帝皇之子基因原体轻叹了一口气，他看出了泰瑞昂身上的诅咒，本来他有一些经验和心得可以分享，作为一个长者，他想要向泰瑞昂传递一点，人生的经验，那是寿命超过一万年的基因原体总结出来的如何对抗这种诅咒的办法，既然泰瑞昂不领情，那就算了，反正凤凰真言卷轴已经入手。
关我屁事？
泰瑞昂不知道的是福根骨子里比他更骄傲，但男人相轻确实他踏踏实实地感觉到了，战争领主一边朝着荷斯白塔走去，一边心里也想差不多该安排莱恩和福根这伙人离开奥苏安了，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惹人烦。
海战已经打完，亡灵海盗就算再怎么快，至少二十年之内不可能弥补巨龙峡湾大海战那么大的损失，而两艘铁甲舰也打光了炮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安排一波礼物和物资就算是他们的辛苦费吧，泰瑞昂心里想着，让芬努巴多批一点，人类远道而来不容易，让他们拿够了好处就赶紧离开吧。
嗯，回去就安排。
……
巫术之夜结束的三天之后，萨夫睿王国，荷斯白塔深处的月之尖塔。
一场非常非常简单的婚礼在月之尖塔内举行。
与会的宾客只有三个人，分别是泰格里斯、苏莉亚和奥莉卡。
在多次拖延之后，湖中仙女终于如愿地要和莱恩完婚了。
今天的莉莉丝穿着一条花蕾天使纤白秀丽抹胸斜婚纱，长长的婚纱后摆绵延出了七八米，需要苏莉亚和奥莉卡两个人托着才能前进，莉莉丝此时没有使用湖中仙女的法相，而是直接使用着自己月之女神的样貌，女神的婚纱古色古香充满了古典情调，月白色的长发从她的脑后洒向地面，女神的娇颜掩盖在了头纱之下，她小脸微红，双手捧着鲜花，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对此激动不已，碧色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她低下头，眼神里充满了水一般柔美。
忧郁带着恬静，矜持中带着娇羞。
终于，终于走到这一天了。
莱恩也衣着简单，他只是穿上了一身专门订做的精灵礼服长袍，莉莉丝的意思是一切从简，莱恩也求之不得，他看着湖中仙女，还有她身后的苏莉亚和奥莉卡，忍不住笑了。
苏莉亚身穿着单叶百合锻花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的百褶短裙，裙下是裹着超薄白色独角兽绒吊带丝袜的漂亮大长腿，她的眼睛里面闪着亮光，女骑士对于自己敬爱的女神还有丈夫终于要举行这个仪式高兴不已。
而完全相反的是，奥莉卡则是相当不愉快，黑暗精灵今天嘟着嘴巴，小脸高高地鼓了起来，她穿着一条墨黛绣领竖扣香袖婉月鱼尾长裙，而且比较少见地穿上了肉色连裤袜和黑色镶珍珠的高跟鞋，奥莉卡显然并不愿意干这件事，她只是被迫而已，黑暗精灵既有些羡慕又有点嫉妒，她也想。
湖中仙女走到莱恩的面前，正想说些什么，却害羞地低下了头，不语，只是示意泰格里斯可以开始了。
莱恩看着莉莉丝这个样子，真不明白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害羞，骑士王只是笑笑，伸手握住了莉莉丝的手：“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女士，还记得我们在月之湖的初见么？”
“记得，我都记得。”莉莉丝低着头不敢抬头和莱恩对视。
莱恩听到这句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时之间，竟然再无话可说。
唯有月之尖塔那高高的水晶窗户，透进来的微光。
还有立于宫殿内的巨大莉莉丝雕像，这座雕像在微光的照耀之下颇有几分神秘之感。
女神在自己的雕像之前嫁给自己的神选冠军，也是颇为有趣，莱恩看着莉莉丝垂落于地，那月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壮丽，如丝绸般顺滑。
不知道为什么，莱恩总觉得相比起金发，似乎女神的白发也非常地美丽，合自己的胃口。
果然，冲国人都是白毛控么？
整个过程真的很简单，莱恩就如同机器人一样，在泰格里斯的提醒之下进行着属于精灵的婚礼仪式，所有能够从简的全部从简了，区区十分钟之后，一切都仪式都已经完毕。
莱恩取出了在八峰山的宝库中得到的绿叶白金宝钻制成的永恒光辉王冠，骑士王笑道：“我的女士，我现在没有金色双头鹰婚戒给你了，但幸好我还有这个，希望你喜欢。”
“这是？！”湖中仙女很快就从愣神中缓了过来，她看着这顶已经失落了五千年的王冠，面色很快就从震惊变成了狂喜，这顶王冠象征着精灵女王的无上权威和与艾索洛伦树精们的至高友谊，那可是精灵花费了无数精力和心血打造的圣物！
这顶王冠里面储存着数百枚神格碎片和两位远古树人的祝福！那是如今已然陷入狂暴不安，失去理智的杜尔苏和为了让阿莱儿冷静下来选择了牺牲自己净化腐蚀的已故树人阿丹胡在远古留下的赐福。
“这次轮到我给你加冕了，女士。”莱恩轻轻地将永恒光辉王冠放在了莉莉丝的头上。
“现在，我宣布，新郎可以拥抱并亲吻美丽的新娘了。”泰格里斯声音很有些古怪，平白而论，至高大法师实际上也不愿意见到这一幕。
但泰格里斯依然愿意为莱恩和莉莉丝主持婚事，只要这对抗混大局有利，他便不在乎。
甚至对于至高大法师而言，莉莉丝主动牺牲色相将莱恩绑上了秩序联盟的战车，简直就是有大功劳的，干得漂亮。
愿爱情之光生生不息，相爱相伴一生。
莱恩心想这场婚礼竟如此淡薄、冷静而又纯洁，像透明的空气，像清澈的流水。
月中水，水中月。
莉莉丝走到了莱恩的面前，踮起脚尖，朝着自己的丈夫献上了自己的吻。
而此时，莱恩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精灵的文化是不是不一样？
她怎么把舌头伸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