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你学会了么？
莱恩心想虽然特蕾莎嘴上答应自己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不过要她马上改过来是不可能的事，这个女人只是愿意为了自己而做出一些改变罢了，如果不真正遇到挫折或者被打脸，她骨子里的观念并不会改变太多。
现在先这样吧，要扭转一个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观念不是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听了一会儿故事，莱恩看起来就要离开，这个时候，老太婆突然开口说道：“是白狼骑士莱恩先生？请留步好么？我有事相求。”
孩子们全部转过身，一双双稚嫩的眼睛看着莱恩，不敢说话。
“你将可贵的知识教给了这些孩子们，是想要做什么？”莱恩没有答应，他反问道。
“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未来会长大，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无法支付觉醒天赋的费用，会继续为贵族老爷们做工，亦或是自己种地，然后等到二三十岁的时候，想尽办法存点钱，找一位能够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人，接着就是结婚，生子，然后在养育孩子中匆匆老去，我在此教他们，也只是希望能为他们的未来多一点出路，我说的对么？‘大锤’莱恩大人？”老太婆脸上在笑，她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我对你慷慨的举动表示赞赏。”莱恩对这个老太婆施以骑士礼，在这个知识被贵族们垄断的时代，她能慷慨地分享知识仅仅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未来多一份可能性，这种高尚的举动让人敬佩。
孩子们渐渐散去了，莱恩随手弄来一张凳子坐下，表示自己愿意听一听诺拉的要求是什么，特蕾莎则是站在莱恩的身后：“请说吧，这位女士。”
女术士说这话显得有些别扭，可是她在之前就已经承诺了莱恩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所以她还是强迫自己这么做了。
“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了。”老太婆头发已经斑白，她自嘲地笑笑：“可是曾经，我也是像这位小姐一样，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特蕾莎下意识地皱眉，女术士心想自己就算再过五十年容貌都不会有改变，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个老太婆的后半句她还是认可的，从眉眼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容貌应该不差。
“你以前是贵族？”莱恩马上联想起了什么。
“是，我也曾经是个贵族，不过像我这样的破产贵族在大陆上并不少见，我说的对么？莱恩先生？”老太婆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她的语气非常平稳，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莱恩点头。
破产贵族并不少见，因为贵族中总是有蠢的和聪明的，有会经营和不会经营的，有些贵族不懂得营生，就靠向自己的土地征税作为主要收入，又喜好大排场和奢华的生活享受，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出现贵族们破产逃亡的情况，他们所有的土地或成为荒地，或是被自己的上级贵族重新分封给别人。
因为有些土地被荒废之后就会有强大的野外生物或者魔物前来占据，有的领主不愿意花费军力和精力重新去把这块土地开发出来。
新帝国建立一百五十多年了，贵族们也分出了高下，最近这几十年来，破产贵族的数量逐渐增多，像老太婆这样的破产贵族并不少见，尤其是在这种高危险的环境下，没有实力和能力的贵族们更是大量被淘汰。
所以这个老太婆想说什么？
“所以，莱恩先生，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婆子说个故事么？”老太婆的眼中充满了希冀。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留在这里了。”莱恩点头。
“那好吧……嗯……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就从我小的时候说起吧，我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刚出生时，家境已经不行了，全家的家产只剩下一个庄园，距离米约登海文大约七八公里的位置。”诺拉的眼神开始涣散，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微笑：“那个时候，我的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哥哥，生活过得幸福美满。”
“可是就在我十五岁那年，家里的庄园迎来了一位半精灵吟游诗人，他碰巧来到家里投宿，他俊美的外表和优雅的谈吐很快就深深地吸引了我，于是，他借宿在家里的几天时间，我和他疯狂地坠入爱河。”诺拉一脸神往，仿佛是回到了最美好的日子里。
“可惜好景不长，你知道的，吟游诗人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很快，没过几天，他就要离开我们的庄园，前往下一个地方，我无法接受我的幸福如此短暂，于是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老太婆脸上的表情逐渐痛苦而晦涩：“我决定……”
“你决定和他私奔？”特蕾莎马上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女术士虽然对于野外冒险的经验不足，可是对于宫廷之事和贵族内部的那些小道消息可谓精通。
“是的，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是那个时候我一想到我要和他分开，就无法思考了，于是，在他临走前的那天晚上，我偷偷地取走了自己的嫁妆，选择和他私奔，我们一起乘船离开了这个城市。”
“一开始的几年时间，因为我带来了很多的财物，又年轻貌美，我和他之间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度过了好几年的幸福时光。”
“只是好景不长，钱财总有花光的一天，我的容貌也会因为时间而褪色，半精灵的时间和我们不一样，十几年之后，我开始渐渐衰老，我带来的嫁妆也用去大半，我能感觉到他开始对我厌倦了，不再喜欢我，不再需要我了。”
正常，大部分男人都这样，特蕾莎心里想道，女人必须自强自立，而不是作为男人的附庸存在。
“于是在一个夜晚，我离开了他，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这花了我数年时间，当我回到家乡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在我私奔之后，我的父母亲发疯了一样寻找我，在花了几年时间都没找到我之后抑郁而终，我的哥哥不是一个善于经营的家伙，他很快就败光了家产，没过几年，庄园受到一头蝎尾狮的袭击，哥哥组织的庄园守卫无法对抗这头可怕的魔物，他也因为中毒而死去。”
后面的事老太婆不用说，莱恩和特蕾莎都能想到大概，在父亲母亲和哥哥都死了之后，拥有弱宣称的诺拉理所当然地继承了那个庄园的所有权，事实上，她也已经从米约登海文的领主伯爵这里拿到了土地契约书。
问题就在于，这个庄园现在成为了蝎尾狮的巢穴，诺拉铁定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驱逐蝎尾狮的。
“你没有找过正义教会么？”莱恩知道这个老太婆所求为何了。
“我找过，可是，正义需要代价，蝎尾狮不是普通的魔物，这只蝎尾狮经过调查是一只精英巅峰的魔物，正义教会给出的价格我支付不起，于是我只能在城内找到一个角落，靠着昔日的一些积蓄和给人教书做工维持生计，然后靠着回忆过日子。”诺拉叹气，苍老脸庞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够答应你，帮助你驱逐蝎尾狮呢？”莱恩来了兴趣。
“我不知道，也许是直觉，也许只是我天真的想法，事实就是，我确实拿不出对应的报酬。”诺拉叹气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努力了，如果莱恩先生你不愿意，那就当听个故事吧，老婆子还有一点积蓄，再过个几年应该不难。”
“我答应了。”莱恩突然笑着说道。
“什么？！”老太婆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说，我答应了。”莱恩点头：“你放心，我并不白干，我会拿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份酬劳的，只是这钱不会从你这里出，接下来，你按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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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老太婆之后，特蕾莎好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不会白干？可是钱从哪里来？”
莱恩笑了笑，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我会修书一封，以王国骑士的身份通知艾尔伯特伯爵，说诺拉的那个庄园里面有魔物出没，在这种情况下，伯爵肯定要有所表示，按照你的情报来说，艾尔伯特不是一个喜欢出兵的领主，那个庄园又已经是失地和有产权人，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会派人在公告栏贴个布告，悬赏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这是第一笔收入。”
女术士马上明白了，面对莱恩的询问和警告，作为领主的艾尔伯特肯定要有所表示，那么就算是装个样子，一张用来搪塞人的悬赏肯定是要的，那么收入肯定就有了。
“然后，诺拉女士将独自前往生命教会，她将向生命教会的主教许诺，如果她的庄园能够从蝎尾狮的手中收回，她将向生命教会缴纳什一税。”莱恩双手抱胸，说出了第二个步骤。
“对于生命教会来说，有一片荒田无法耕种这是亵渎，让所有的农田缴纳什一税则是生命教会的终极目标，所以生命教会的主教没有理由拒绝，可是诺拉女士又给不出现成的报酬。”特蕾莎的眼睛越来越亮：“所以如果我是主教，我就会贴出悬赏，如果悬赏成功，那么教会支付的佣金可以从诺拉女士未来上缴的什一税中抵消，如果没人完成悬赏，那教会也不会损失什么！而对于诺拉女士来说，她的庄园本来一分钱收入都没有，如果她能够以缴纳什一税换回自己的庄园，她一定是愿意的。”
莱恩伸出第二根手指：“所以，这就是第二笔收入。”
“至于第三笔，别忘了，蝎尾狮一身都是宝，多种珍贵的炼金材料都来自这种凶兽……”
“是迪特琳德姐姐！她肯定愿意以一个合适的价格从你的手中收购这些炼金材料！”
“所以，这三笔收入加起来，足够请到我出动了。”莱恩伸出第三根手指头，然后笑着看着特蕾莎：“特蕾莎？告诉我，你学会了么？”
回答他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是请到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