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帝国分裂

　　对于莱恩来说，基斯勒夫的事他并不上心，对那个冰雪国度和旧世界面对混沌的第一道防线，布列塔尼亚距离基斯勒夫实在是太远了，他实在是没有必要去扯那么远的事情，因此对贝利亚的提议，莱恩实在是兴趣缺缺，也实在是没什么利益在那里，所以他婉言谢绝了。

　　就算基斯勒夫真的出事，也有帝国支援呢，真要骑士王国出力，起码也要等到女沙皇主动求援甚至这个国家逼近灭绝了再说，否则就算莱恩主动伸出橄榄枝，人家都未必领情。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回国和一系列封赏。

　　显然，八峰山大远征的胜利，已经将莱恩和贝勒加的名字再次传遍了整个旧世界，现在，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给莱恩冠上了“自亚瑟之后最伟大的骑士王”“最后的布列塔尼亚人”“湖中女士之鞭”“恶地征服者”的名号，在人类国度中，莱恩的大名已然成为了最闪亮的那颗明星。

　　帝国历2513年，一月中旬，旧世界中央，帝国首都，布伦瑞克。

　　冬日里的首都布伦瑞克相比起几年之前的繁荣略有退步，街上到处都是形形色色快步离开的人们，除此之外，许多正义教会，尤其是崇信人神查理曼的战斗牧师们，正在街上不断地布道。

　　与之相对应的是，白狼神尤里克的白狼教会战斗牧师，同样在街上布道。

　　双方火药味十足，这使得首都的大量军队不得不出来巡逻，保持着整个首都的治安，想方设法将两派信徒分隔开，但面对顽固的白狼教会牧师，就算是皇帝的旨意也无能为力。

　　查理曼大帝，曾经是白狼神尤里克的神选冠军。

　　救世者路德维希，曾经毫发无损地穿过白狼圣火，依靠着这个举动，他团结了整个帝国，这同样是狼神尤里克的恩赐。

　　这就注定了皇帝不可能否认白狼教派，否则这就是否认帝国的法统和他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然而，就在几天之前，在布伦瑞克的城外，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内讧，由大主教维克马冕下率领的正义教会军队和由尤里克教会维斯蒙德地区主教里奇特尔·维斯蒙德率领的尤里克教会军队进行了一场极为激烈的火并，双方都死伤惨重，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里奇特尔主教在布道的时候来了一句：“查理曼不是神。”

　　就因为这句话，双方在布伦瑞克城外大战一场。

　　卡尔·弗朗茨皇帝心里万般不愿意见到这场战斗的发生，可皇帝也深知自己的基本盘正是正义教会，维克马大主教在政治上是皇帝的亲密盟友，也是卡尔·弗朗茨最有力的支持者，更是在选举皇帝时关键三票的赐予者，所以卡尔·弗朗茨并没有阻止这场战斗，他放任双方在布伦瑞克的城郊大战一场，并命令瑞克禁卫和只属于皇帝的私人军队整装待发。

　　随着维斯蒙德地区主教里奇特尔被维克马大主教用命令权杖开了瓢，当场死于非命，皇帝终于找到借口命令瑞克禁卫和皇帝的私人军队出动，他们以里奇特尔被混沌腐化神志不清私自开战为理由，率领包围并让尤里克教会军队缴械，然后单方面宣布矛盾和冲突已经结束，正义教会和尤里克教会依然是兄弟教会。

　　因此，这场战争以帝国南方派系的全面胜利告终，然而尽管维克马大主教赢得了军事胜利，可对帝国来说，这场战争没有赢家，一千多人倒在了战场上，而这些军队本来应该用在对抗邪恶之上。

　　更糟糕的是，帝国因此出现了分裂的征兆，在战争结束之后，米登领大公爵、鲍里斯选帝侯立即率领米登领大军进驻卡隆堡的选帝侯行宫，和皇帝隔河对峙，据说鲍里斯对这场战争的结果感到极为愤怒而且大骂卡尔·弗朗茨就是正义教会的傀儡皇帝。

　　同时，本就对皇帝极端不信任，独立倾向非常明显的努尔也开始蠢蠢欲动，帝国女爵艾曼诺莉率领着努尔铁甲军来到皇帝的宫廷，许多传言说她想要登基成为帝国女皇，也有传言说她正在向皇帝谋求政治讹诈，支持她的儿子弗雷德里克成为下一任帝国皇帝——作为努尔支持布伦瑞克方面的代价。

　　整个帝国好不容易有了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结果瞬间战云密布，市井之内到处都是传言，更有甚者认为，这是帝国这个大联盟分崩离析的象征。

　　而就在布伦瑞克的大街之上，在查理曼大帝的圣像之下，一位正义教会的战斗牧师正在大声地朝着过往的行人发表着自己的演讲，驻足聆听者很多。

　　“帝国，查理曼之子啊，以救世者路德维希之名，请大家听我一言！”

　　“我们大难临头了！”

　　“在北方，凶狠卑鄙的鲍里斯·托德布林格和他的白狼党羽们已然大军压境！他随时都有可能自称狼皇帝！”

　　“在东方，野心勃勃，难以预测的艾曼诺莉·冯·勒布维茨·贝纳迪诺，率领着手下来到布伦瑞克，我们的首都，敌友难辨！危机重重！努尔铁甲军随时可能攻入皇宫，拥立新君！”

　　战斗牧师慷慨激昂的演讲已经令附近的市民们群情激奋，他们疯狂地叫骂着，挥舞着拳头，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一段时间，布伦瑞克或者说瑞克领的经济并不好，由于卡尔·弗朗茨皇帝接受了“五年重建索尔领计划”，支持帝国皇家首席大巫师、大炼金师盖尔特恢复索尔领和建立冬牙隘口的索尔要塞，因此帝国宫廷最近在进行财政紧缩，很多工程和建设都暂时停止，不少来自宫廷的大额订单与采购也减小了规模，首都的市民们除了感觉到气候的寒冬以外，同样能够感觉到全行业的寒冬。

　　“查理曼在上啊，这一切真乃奇耻大辱！”战斗牧师们继续跳动着市民阶级的情绪：“此时此刻，市民们，我们必须站出来，维护我们布伦瑞克的地位，维护我们帝国首都的威严，保护我们，在外地人和外国人压迫之下的利益，保护我们，身为帝国人无上的荣耀！让我们一起来支持属于我们的雄主，卡尔·弗朗茨！”

　　“耶耶耶耶！”

　　“我们必须站出来，挽救布伦瑞克，挽救帝国！”

　　“布伦瑞克属于布伦瑞克人，外国人和外地人都给我滚出去！”

　　“决不允许别的行省来的杂种和我们争抢岗位！夺取本该属于我们的财富！”

　　市民们的愤怒很快地就被战斗牧师跳动了起来，他们咆哮着，怒吼着，将近期经济不景气和收入下降的所有原因都归罪于外国人和外地人，尤其是米登领人和威森领人。

　　“布伦瑞克的市民们啊，请赐予我们力量吧！请大家为了帝国和为了我们敬爱的卡尔·弗朗茨皇帝，请支援我们，让我们有能力战胜困难和度过目前的难关吧！”战斗牧师继续说道：“请大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请大家，紧密地团结在卡尔·弗朗茨皇帝的身边，为他而战吧！”

　　在战斗牧师的激励之下，首都的市民们纷纷慷慨解囊，捐钱捐物，甚至还有不少主动要求加入帝国军队。

　　而就在距离这条大街不远的帝国皇宫的城墙之上，帝国皇帝卡尔·弗朗茨正心情沉重地看着这一幕，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铺满了阴霾。

　　“军队已经调集完毕，陛下，如果你需要，我们随时可以准备迎战鲍里斯和他的狼崽子们。”瑞克元帅柯特·海尔伯格站在皇帝的身后：“现在就等待着您的命令。”

　　皇帝看着正在踊跃捐款和参军的现场，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告诉我，海尔伯格，没钱怎么打仗？”

　　“陛下？”海尔伯格很是疑惑，瑞克元帅强调了一遍：“陛下，军队军饷和补给毫无问题，首都军队的军饷才刚刚发下去。”

　　“八峰山大远征胜利了，海尔伯格。”皇帝没头没脑地说道：“山对面的骑士兄弟和安格朗德氏族的矮人们真的在绿皮和斯卡文鼠人的手中收复了八峰山，根据瑞克禁卫鲁道夫他们传来的消息，莱恩·马卡多缴获了惊人的战利品，黄金和各种珍宝装满了整个舰队。”

　　“大远征胜利了，这很好，但这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海尔伯格强调道：“瑞克领的军队依然紧密地团结在你的周围，人民也是如此。”

　　皇帝心想和海尔伯格说这个果然是个错误，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任命他为瑞克元帅。

　　对八峰山大远征的胜利，帝国皇帝一方面感到高兴，因为邪恶势力被击败，来自恶地的危险距离帝国变得遥远了，这让他可以分出很多精力应对北方和帝国境内的威胁。

　　可另一方面来说，皇帝又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既羡慕又嫉妒，山对面的国王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威望如日中天，在八峰山大远征开始之前，帝国宫廷曾经仔细评估过这场战争的胜利可能性，即使是已经考虑到了莱恩的个人武勇和他的优秀指挥，帝国宫廷依然判断这场大远征胜利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皇帝想到这里，握紧了拳头，鲍里斯·托德布林格如今大军压边，战争一触即发，而皇帝的金库中却空空如也——为了帮助盖尔特重建索尔领，帝国的宫廷已然财政困难，尽管还不到山穷水尽的程度，可要渡过难关，等到索尔领开始回馈帝国，还需要一两年时间。

　　这一两年时间，将会无比艰难。

　　怎么办？皇帝如是想到。

　　“陛下，艾曼诺莉女爵率领着努尔铁甲军和努尔冠军西奥多·布鲁克纳抵达了皇宫。”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瑞克禁卫进来汇报：“陛下，您是否打算和女爵阁下进行一场会晤？”

　　艾曼诺莉！皇帝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甚至有些不自信起来：“她来干什么？”

　　“女爵阁下说她来看她的儿子。”瑞克禁卫躬身说道：“她现在正在后花园里面和小弗雷德里克一起。”

　　皇帝缓缓点头，他心下一定，艾曼诺莉对自己儿子的疼爱有目共睹，帝国女爵进了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儿子，同时也是皇帝的教子，这其中释放出来的强烈政治信号令皇帝心下稍定，无论艾曼诺莉做的是什么打算，从目前看来至少她没打算开战和宣布独立，那么这一切就有斡旋的余地，而对皇帝来说，只要有一点空间，他就有操作的办法。

　　“立即安排一场会面，我要和我们的女爵阁下商谈一下接下来应该如何做。”皇帝示意下属们立即安排，然后他快步离开了房间，朝着会客厅走去。

　　但在之前，皇帝还必须在奢华和宏伟的皇宫书房之内，接见他的财政大臣霍克斯沃尔夫人。

　　一切都很紧张，除了大兵压境的压力以外，帝国的财政也已经捉襟见肘，军队所需的军费，重建索尔领围墙、道路、城市和农场所需的资金，皇帝没来得及询问，可从霍克斯沃尔夫人脸上酸楚的表情和她不断地拨弄自己红宝石戒指、白金胸针的手，就知道帝国、或者至少是布伦瑞克宫廷的财政在面临何等困难。

　　“尽你所能吧，让我再想想办法。”这是皇帝对他财政大臣的吩咐，卡尔·弗朗茨还未来得及伸手揉一揉自己疲倦的眉心和已经有了不少鱼尾纹的眼角，帝国女爵艾曼诺莉就带着她和莱恩的孩子，小弗雷德里克从门外面进来了。

　　和几年前相比，今年三十多岁的艾曼诺莉不仅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老态，反而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和美艳不可方物，艾曼诺莉今天穿着一套姜糖奶油垂帘帝国女爵透纱裙，头戴着女爵金冠，将金色的柔顺长发束在脑后，胸口的衣领高高顶起，纱裙为半透明丝制长及脚踝，内里是黑色的包臀短裙，一双裹着深红色不透肉天鹅绒裤袜的细长美腿若隐若现，一双红丝美足上穿着镶嵌有精灵宝钻和颅骨图案的细跟高跟鞋，所过之处阵阵香风。

　　帝国女爵高贵典雅的五官和她妖娆的身姿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从她容光焕发和气定神闲的神色来看，帝国女爵最近过得不错。

　　可不是么？皇帝心里暗暗埋怨道，谁都知道努尔最近的经济情况有多好：帝国和布列塔尼亚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努尔，而来自布列塔尼亚的订单、来自莱恩兄弟福根灰烬军团的订单，还有各种高精尖科技和技术人才的引进，布列塔尼亚理所当然都是选择寻求努尔的帮助，根据皇帝的情报部门得到的消息，这几年，在艾曼诺莉的督促和监督下，努尔诸多枪炮工厂一线工人的薪水连续上升，涨幅高达50%以上。

　　现在这位帝国女爵深受努尔市民爱戴，她现在在努尔市民中的称呼是“我们深受爱戴的女爵阁下”。

　　“早上好，我的皇帝陛下。”艾曼诺莉牵着自己的儿子小弗雷德里克，她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早上好，教父！”尽管只有七八岁，小弗雷德里克的身高也长到了一米四左右，小家伙身材壮实，虎头虎脑的样子很惹人喜爱，而且很有礼貌，见到妈妈向教父问好，他也有学有样地问好，艾曼诺莉伸手拍了拍小弗雷德里克的肩膀，示意他去找路德维格爷爷，小家伙点点头，快步跑开了。

　　“艾曼诺莉，你是来帮我和鲍里斯居中停调的么？”卡尔·弗朗茨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皇帝说话很直接，毕竟老对手和老朋友了，双方相当了解。

　　“没错，我就是来调停的。”帝国女爵当仁不让地说道：“谁都不希望帝国分裂，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力量应该用在抵御外敌之上，因此，我来到布伦瑞克，希望能够调停你和鲍里斯的争端，我想鲍里斯会给我这个面子，或者，我们的皇帝陛下有什么高见？”

　　“那我可要说声谢谢了。”皇帝笑了，他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无论如何，谢谢你，但我认为，艾曼诺莉，你一定还有别的事对吧？”

　　“小弗雷德里克吵着要见父亲。”艾曼诺莉点头，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正好八峰山大远征结束了，我带着小弗雷德里克去布列塔尼亚访问一段时间好了。”

　　“这样。”皇帝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有帝国女爵调停，鲍里斯也不是蠢货，白狼选帝侯会陈兵边境自然也有被逼无奈和政治胁迫的因素在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姿态，艾曼诺莉出面，双方自然都有台阶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陛下。”谁知道，艾曼诺莉突然话锋一转，言辞变得锋利了起来：“我想要知道一件事！”

　　卡尔·弗朗茨心里一个咯噔，皇帝脸上持重，保持着爽朗的笑容：“什么事？”

　　“我听闻，你以帝国的名义，从永恒峰的矮人至高王索尔格林处获取了一大笔战争贷款？！”

　　“告诉我，卡尔·弗朗茨，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该死！皇帝心底一凉，他手中的鹅毛笔微微颤抖。

　　消息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