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抛弃了仇恨，矮人还剩下什么？
箱子里，是蛮荒绿皮军阀扎纳克·劫牙的头颅，这位曾经给海门关造成不少麻烦和痛苦的绿皮军阀如今被削了脑袋，脸上还是濒死时绝望和恐惧的表情，它的两颗獠牙被砍了一颗，就这样目视着前方。
“这份礼物我接受了！”拜尔诺夫国王满意地点头，他的仇恨之书中可以抹去一页了：“但我想我必须提醒你，骑士国王莱……莱……”
“莱恩，莱恩·马卡多。”莱恩立即补充道。
“莱恩国王陛下，我原谅你的唐突和接受你的好意，但我想我必须提醒你，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矮人亲自完成比较好，你只需要通知我们，砍了脑袋送过来虽然也很好，但有些不够尊重我们的传统。”拜尔诺夫国王示意手下收起箱子：“我体谅你是第一次冒犯，可能不太懂海门关的规矩，这次就算了，这个该死的绿皮如此痛快地被消灭，我们的仇恨不应该如此容易地结束。”
莱恩还未来得及搭话，拜尔诺夫国王却站了起来，他慢慢地从高台之上走下：“骑士国王，贝勒加，很遗憾我不能久留了，我还有事情要做，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喝一杯就解散，如果没有别的事，干杯完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愿葛朗尼的铁锤庇佑你们。”
“干杯。”三个大号矮人啤酒杯被摆在了桌子上，味道浓郁的巴格曼啤酒被倒入杯中，三位国王各自痛饮一杯，然后就此结束，铁锤勇士们示意莱恩和贝勒加可以离开了。
莱恩和贝勒加从王座厅里面出来，莱恩连连摇头：“好难交流。”
“拜尔诺夫国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贝勒加吞吞吐吐地说道：“而且当初，我和他有发生一些事情……使得他对我有些看法，连累你了，莱恩兄弟。”
莱恩懂了，绝对是贝勒加也找拜尔诺夫借过兵，结果又是损失殆尽。
也真有贝勒加的，这位国王为了收复八峰山，已经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走出王座厅，莱恩这才注意到整个王座厅的大门门楣上全是矮人精美的符文和先祖的面容，海门关历代国王的面容被铭刻在上，那是古老的符文石，据说是矮人城塞中最坚固的石头，莱恩知道，贝勒加在第二次进攻八峰山的时候曾经杀回过自己的先祖大厅门口，他从先祖大厅门口夺回了一块符文石，在之后，无论是何等困难和情况，他都带着这块符文石，因为符文石代表了矮人的历史和荣耀。
两人顺着低矮狭长的走道离开王座厅，整个海门关城市的街道便暴露在两人眼前，迷宫般复杂的各种隧道和小道四通八达，阡陌纵横，每隔十几步路就有一盏灯笼，照亮着通路，海门关的城墙高达数十米，上面站满了执勤的矮人弩手、雷鸣枪手和炮兵，超过千门各色火炮被摆放在城墙之上，时刻准备迎接来自恶地的强敌，当莱恩站在王座厅外的走廊向下眺望，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食堂、工程师协会、码头和商业街、居民区还有军械库与锻造大厅。
“我们在这里站一会儿吧，莱恩兄弟。”贝勒加来到一个水池附近，他拧开水龙头，使用清水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示意莱恩稍微停一下：“我看得出来，你肯定有问题想问我，是关于索尔格林的事，对吧？”
“第二次八峰山远征你得到了至高王和一万矮人军队的帮助。”莱恩点头，他同样使用清水洗手和洗脸：“但为什么……”
“为什么出卖了索尔格林和他的大军，选择独自战斗？最后不支撤退？”贝勒加表情严肃：“你是否认为，我在这个问题上犯了致命的错误？”
“……”莱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长廊上的光线并不明亮，笔挺的墙壁显得坚实可靠，上面装饰以符文和浮雕，无声地讲述着矮人先祖的故事。
“因为赢不了。”贝勒加轻叹了一口气，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加上索尔格林的一万人，还是赢不了，就算我回去支援索尔格林，我们被无穷的绿潮和鼠潮击败也只是时间问题，当时的索尔格林率领大军拖住了绿皮的主力军队，我在得到消息了之后马上意识到，就算我和索尔格林合流，收复八峰山依然不可能，因为八峰山不是只有绿皮。”
“斯卡文鼠人。”莱恩坐在了贝勒加的旁边。
“所以我当时的计划就是摧毁八峰山先祖大厅之内的绿皮搞毛神像，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开一处就近的藏宝库，取出里面的武器。”贝勒加点头，他接着说道：“安格朗德誓言亲卫的全套符文装备就是在那个时候得到的，包括我的符文石也是，可惜索尔格林没能坚持更久，我在绿皮回援之前立即下令撤退了，相信我，莱恩兄弟，我当时的选择并不是一个愚蠢的选择，只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但这就是矮人，抛弃了仇恨，我们还剩下什么？”
“自由。”莱恩将目光望向海门关城市的穹顶，由于这是一座山峰之内的城市，所以整座城市是有穹顶的，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可以见到阳光。
“先祖、血脉、仇恨，这是矮人辉煌的原因，也是我们始终坚信矮人能够复兴的理由，如果失去了这些，矮人就不再是矮人了，我们的种族，一直都是靠着这个维持下来的。”贝勒加缓缓说道：“莱恩兄弟，看到那里了么？”
顺着贝勒加所指的方向，莱恩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嗯。”
“那是巴拉克·海门关的藏宝库，里面保守估计储藏着价值超过……五十万金克朗的财富，甚至更多，这里面的财富储量要远远超过你的公爵宝库、帝国的皇帝宝库和当初救世者路德维希陛下在努尔建立的藏宝库。”贝勒加缓缓地说道：“但你知道八峰山之内有多少宝藏么？”
“八峰山之内的宝藏，保守估计起来至少是海门关所有宝藏的十倍。”贝勒加的双眼有些恍惚，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先祖军械库里面储存着超过一万副符文铠甲和数千柄符文战锤和数千柄符文战斧，挂满整座山峰峭壁，刻着先祖纹章的星铁碎盾、兽角羽翼盔，还有国库之内无数的宝藏，当时我们奋力抗击绿皮的进攻，但卑劣的鼠人操纵着奇怪的机器向矮人坚守的区域释放了致命的毒气和病毒，感受到了即将临近的末日后，先祖鲁恩国王下令封锁国库和军械库，并掩护人民突出重围撤离了八峰山，而至今，我从未抵达过先祖神殿之前，最多只是打开了一些矿坑中的小型武器库和挖掘出了一些被封存的宝藏，如果我能够……”
说到这里，贝勒加有些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充盈着他的眼眶：“如果我能够……”
“我会帮你的，贝勒加兄弟，我承诺过。”莱恩温声说道：“我们因此而来。”
“别把这场战争想得太轻松，莱恩兄弟，别被眼前的顺利蒙蔽住了双眼。”贝勒加的声音中蕴含着某些异常的情绪：“你和你的军队还没有和史卡斯尼克与猎头者奎克交过手，你能理解那种感觉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战斗，我和我的人民上百年来征战的岁月侵蚀着我们的身体和灵魂，胜利已经无法带给我们任何快乐，仅仅只有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我们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这些年来的重建也只是漫长征战中偶尔的一点点休憩罢了，无休止的鲜血和苦痛伴随着小小的喘息，这就是三千年来所有安格朗德氏族矮人的一生。”
“昔日的辉煌时代早已经远去，矮人统治群山的历史结束了，现在，我和我的人民能做到的唯有紧紧地依靠着彼此，抓住那最后的一丝希望，收复八峰山的希望，我知道，现在先祖的大厅里面到处都是史卡斯尼克和它无穷无尽的绿皮军队，先祖的英灵们沉默着徘徊在画廊间，哀悼着过去。”贝勒加低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莱恩兄弟，最后了，我很疲倦了，真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莱恩低下头，他能感觉到贝勒加的疲倦，收复八峰山的渴望曾经像是一团火一样燃烧着贝勒加的胸膛，但现在，它已经快要熄灭了，贝勒加坚持了一个世纪的收复八峰山的梦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甚至领导自己的人民走向辉煌的梦想正在渐渐消失：“让我们击拳为誓。”
人类的拳头和矮人的拳头紧紧地对在了一起。
“金铁为誓！”
“坚若磐石！”
……我是金铁为誓的分割线……
顺着漫长的走廊，莱恩顺着楼梯返回他和圣杯骑士、维罗妮卡的女巫团们下榻的旅馆，这家海门关最好的旅馆“海龙之息”建立在商业区的边缘，紧靠着居民区和一处峭壁，在这里汹涌的黑水河河水从远处流过，数十台水车在不停地旋转着，山腰处回荡着激流的咆哮声，壮丽辉煌的矮人城塞今天也充满着活力，海门关的矮人数量和许多矮人王国不同，海门关矮人的人口一直都在稳步上升，因为经济始终繁荣和城塞无比坚固，这里的矮人们往往都过着富裕和安全的生活，许多海门关矮人都有十几个兄弟和两三个姐妹。
同样，莱恩也在这里见到了很多国家的人，别说阿拉比人和更远一些的印地人了，莱恩甚至还见到了一些震旦人。
给莱恩和贝勒加带路的是拜尔诺夫的铁锤勇士格伦·银须，这位铁锤勇士今年才一百五十岁，算是在铁锤勇士中资历尚浅的了，也还不像别的白须矮人一样喜欢沉默寡言，他显然对贝勒加还有莱恩的壮举感到非常高兴，经过莱恩这样一扫，黑水湾的绿皮至少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卷土重来了：“莱恩陛下，贝勒加陛下，海龙之息旅馆就在前面。”
“那群震旦人是来这里做生意的么？”莱恩注意到了几个震旦人正聚在露天餐馆里面喝酒唱歌，而除了莱恩，没人听得懂他们在唱什么。
“巩金瓯，承天帱。”
“民物欣凫藻。”
“喜同袍，清时幸遭。”
“天高高，海滔滔。”
这群震旦人的外貌衣着长相，都让莱恩感觉到一言难尽，他联想到了前世一个在欧美非常著名的形象和某种名为“新朝雅政”的发型。
“没错，那是洪福楚先生、琦善先生和景禄先生，他们是来自震旦帝国的商人。”格伦·银须说道：“只是和他们交流很累，这些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海门关也没有懂震旦语的人，他们也不擅长说通用语，听不懂自然就没人和他们做买卖，据说他们打算前往马林堡。”
“好吧。”莱恩也懒得多说，他甚至都不打算和这几个震旦人说话，在莱恩表明了态度之后，海门关的铁锤勇士们立即会意，那几个震旦人从衣着上看出了莱恩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但铁锤勇士们阻止了几个震旦人的进一步靠近。
就这样，莱恩和贝勒加告别，贝勒加住在另一个矮人酒馆里。
海龙之息旅馆是海门关最好的旅馆，有四层高，而且是矮人工匠的手艺，这让整个旅馆缺少了人类世界的富丽堂皇，多了一些古朴肃穆的味道，但当莱恩推开酒馆的大门时，迎面而来的叽叽喳喳声和某种名为青春活力的气氛完全笼罩了酒馆的大厅。
维罗妮卡女巫团的女巫们正在享用着晚餐，她们四五人为一桌，坐在宽广的大厅里面，莺莺燕燕的说话声和吃东西的声音到处都是，在经历了接近一个月的漫长远征之后，女巫们终于可以享受一下短暂的休憩了，海门关是个繁荣的地方，许多女巫学徒们兴奋地表示等等要去哪儿玩，结伴去哪里逛街，血拼购物些什么。
除了女巫以外，以莱恩和卡拉德为首的十几位圣杯骑士也下榻在这里，大多是一位圣杯骑士带着几个骑士扈从坐在一起，像费德蒙德和安泰尔姆这种大贵族有自己的女廷臣，黑心雷普和他的副手杜兰特则是坐在角落。
见到莱恩进来，整个旅馆一层大堂几乎是立即安静了下来。
“我的国王！”
“陛下！”
“莱恩陛下，欢迎回来！”
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事，全部集体起立，迎接莱恩的到来。
“享受今晚吧，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莱恩微笑着点头：“我宣布，今天晚上自由活动。”
“谨遵陛下谕旨！”
“谢谢莱恩陛下的慷慨和仁慈！”
圣杯骑士和女巫们纷纷应是，然后继续坐下来享用晚餐，莱恩的目光在旅馆里面搜寻了一下，没找到维罗妮卡的身影，他还没开口询问，嘉兰女巫就踩着酒红色的高跟鞋从二楼楼梯上面走下来，细跟踩在结实的木头楼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莱恩，你回来了？”
“嗯，我见过拜尔诺夫国王了，他同意我们在此驻扎。”莱恩点头，他在所有女巫和女巫学徒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握住了维罗妮卡的手：“那么，我的首席女廷臣，国王的晚餐在哪里？”
“在你的房间里，亲爱的，快跟我上来！你绝对喜欢！”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