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争分夺秒
九月十四日，傍晚。
旧世界，布列塔尼亚，亚登森林，尤尔森城堡外，骑士道大军营地。
粮食的供给渐渐紧张，昂希侯爵下令，所有的粮食统一收缴，然后按照定额统一发放，这引起了士兵们的怨言，其中骑士们还能吃个饱饭，农奴们只能喝点稀粥，将就着对付着，军队的士气进一步低落。
即使通过这种方法，骑士道大军的粮食也陷入了捉襟见肘的情况。
相反，野兽人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凭借着城堡里的大量粮草，它们始终保证着士气。
正常来说，野兽人一向缺乏粮草储备，如果兽王无法满足兽群那永无止境的食欲和嗜血的欲望，兽群就会出现内乱的危险，其中强壮的末日公牛和拥有邪神标记的大角兽们甚至会尝试挑战兽王。
而现在，供给骑士道大军的大批粮食已经进了野兽人们的肚子里，这些杂食的混沌生物什么都吃。
营地大帐之中，昂希侯爵已经能够直接感觉到骑士和农奴们士气的低落了，犹豫再三，他拿起了魔法传讯器：“这里是昂希·德斯蒙德，加布里埃尔？请汇报你们的情况？”
“这里是加布里埃尔·德·巴斯托涅，我们已经前进到亚登森林深处，距离万魔岩还有五十公里的距离！”加布里埃尔回答道。
右路军还对骑士道大军的情况并不了解。
该死！昂希侯爵稍微估算一下，他知道要右路军回援不太可能了，他们距离尤尔森城堡至少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这起码要四五天。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么？我的侯爵？”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从魔法传讯器里面传了出来。
昂希侯爵年轻英俊的容貌上堆满了阴霾。
他的军队已经陷入困境了，但是他仍然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自己仍然可以击败野兽人大军，取得一场挽回颜面的胜利。
巴斯托涅公爵伯希蒙德和国王理查的关系不睦由来已久，温福特公爵弗朗索瓦和国王之间也矛盾重重，这才让昂希侯爵决定将他们赶到一边去，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了左路军已经全军覆没，中路军也陷入苦战，自己的威望有损，国王的威望也有损。
为自己计，为陛下计，昂希侯爵觉得不能让右路军知道现在的情况，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和阿德雷德都遇到了埋伏，损失有些大，决定暂缓进军，你们到了万魔岩附近可以稍作等待，如果我们实在无法汇合，你们可以自行撤退。”
“好的，昂希阁下，需要我们的支援么？”加布里埃尔对于野兽人的埋伏早有心理准备，听起来左路军和中路军都被埋伏了，有大的损失是正常的，于是也没有多想。
“不用，你们只要注意阻截来自万魔岩的野兽人军队就好了。”昂希侯爵放下了魔法传讯器，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无论如何，他已经必须将这股野兽人吃掉，不然等到野兽人的援军抵达，就什么都完了！
“传我命令！凌晨四点所有人起床！明天之内必须攻克尤尔森城堡！”
“是！”
九月十五号，骑士道大军开始不计代价地进攻尤尔森城堡，整座城市几乎在骑士和野兽人的喊杀声中度过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尽管骑士们击毙了三头末日公牛和四臂牛魔，但是在野兽人的疯狂反击下，骑士们还是败退了。
一天下来又战死了一百多名骑士和两千多的农奴士兵，骑士道大军的人数已经下跌到了一万三千人不到，军队人心惶惶，农奴们士气非常低落，每时每刻都有农奴突然转身逃入森林中消失不见。
野兽人们也只剩下了四千多，但是它们剩下的全都是最精锐的大角兽战群、巨型牛头怪战群和混沌食人魔，独眼巨人等，以及最强大的末日公牛和四臂牛魔们，这些生物和作战方式和城堡的城墙并无太大关系，它们顽强地不断坚守阵地。
骑士们不得寸进，军队中间开始有流言传播，许多骑士认为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应该撤退了，也有骑士认为指派昂希侯爵前来统帅骑士道大军是个错误。
年轻的侯爵因此背负了沉重的压力，对此，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将所有的预备队一口气全部压上，不再防备可能的野兽人援军了。
胜败，在此一举了！
……
一天后，亚登森林深处，右路军营地。
莱恩在午后小睡了一会儿，然后走出了营地。
这几天时间，森林出奇地安静，右路军并未遇到野兽人战帮，甚至就连零散的野兽人都未遇到，他们顺利地行军至距离万魔岩所在之处尚有四十公里左右的位置。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森林之内的空气，莱恩走在营地之间，鼓舞着士兵们的士气，右路军到现在还有四千九百多人的规模，在接连的胜利之后，士兵们士气高涨，尤其是在莱恩允许他们在森林中打猎之后，就连最卑微的农奴们都弄到了不少烤肉吃。
现在他们已经抵达了预计的会师地点，此处距离万魔岩仅仅只有三十公里的距离，他们早上就抵达了这里，建立了营地。
可是太安静了，特别安静，他们一路上既没有遇到野兽人，也没有遇到预定会师的友军，他们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独自位于世界的尽头。
这实在是奇怪，在扎营之后，整个营地周围数公里的地方斥候全部都侦查过了，也没见到任何野兽人的踪迹，也没见到任何友军。
没见到友军也就罢了，因为接到消息说了两路军队遇到了埋伏，损失很大，可能无法会师，但是如果连野兽人都见不到这也太奇怪了吧？
要知道，万魔岩可是野兽人的信仰核心和营地中心，无论任何时候，万魔岩的附近都肯定有野兽人战帮驻守，还有强大的末日公牛守卫，莱恩他们已经率领着军队距离万魔岩仅有三十公里了，不可能到现在连个野兽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站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森林，莱恩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
加布里埃尔侯爵走到了莱恩的身后，经过一系列的战斗，这位红龙公爵的第三子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位女士的冠军：“我已经带着人侦查了二十公里之远，周围二十公里之内我们没有遇见任何野兽人，也没有遇见任何……人类。”
“这么说，野兽人移动了万魔岩？”莱恩皱着眉头问道。
“看起来是了，野兽人应该已经将万魔岩移动到了别的地方，不然这里附近不可能没有野兽人出没。”加布里埃尔皱着眉头，他和莱恩讨论着军情。
两个人突然觉得他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抵达了预定会师地点，既没见到敌人，也没见到友军。
这是什么情况？莱恩和加布里埃尔都感觉自己摸不着头脑，现在要如何做？
继续朝着预定目标地点进军？可是右路军人数太少，并没有能力独自面对野兽人大军。
原地等待？会不会落入陷阱，在不知不觉中被野兽人包围？
撤退？这个选择更加不靠谱，擅自撤军极有可能被追责，且昂希侯爵仅仅只是说了无法汇合之后允许自行撤退，前提是无法汇合，可昂希侯爵自始至终没有确认无法汇合，这个时候如果敢撤退，回头一个畏战的帽子是摘不掉的，严重的还要被指控。
所以暂时在得不到新的命令之前，右路军还是只能等待。
“加布里埃尔阁下，你前面说了，我们的侯爵阁下表示他和阿德雷德都中了埋伏，损失很大，可能无法与我们汇合，是什么样的损失才会让他们与我们无法汇合呢？”莱恩只能找来两张马扎和加布里埃尔在巨大的树林中坐下，闲聊道。
“那至少是要受到一到两成左右的伤亡了。”加布里埃尔点头。
骑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军士也算是半职业化步兵，受到一两成的损失对于他们来说还能接受，可是农奴们就完全不同了，这些征召来的家伙们既脆弱、领导力又低下，如果没有骑士督战，农奴们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最多顶住一波攻击，即使有骑士督战，农奴们的战斗力和士气依旧低得可怜，让他们原地站着防御顶住对方攻击可以，让他们主动冲锋则是非常困难的事。
除非有圣杯骑士带领，不然农奴们只能表现出如炮灰一般的战斗力和士气。
军书上说，当军队受到一到两成左右的伤亡之后，就不建议继续作战，最好是原地休整，维持士气。
圣杯骑士的数量非常稀少，圣杯骑士团到底有多少圣杯骑士也许只有湖神女巫和大导师绿骑士知道，外界估算的圣杯骑士数量大概在三百到五百之间，其中绝大多数都在守护湖中仙女的圣地，有多少圣杯骑士在外活动大部分人不清楚，所以也就无从得知圣杯骑士的具体数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圣杯骑士的数量极少，除非骑士王国遇到非常严重的危机，圣杯骑士才会集体出动。
这次的骑士道战争更像是给整个王国年轻骑士们的一个历练机会。
现在在没有新的斥候回来之前，一行人只能等待。
“唉~什么都没有，似乎这片森林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莱恩伸了一个懒腰，无奈地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
尤尔森城堡外，硝烟漫天。
这已经是骑士道大军苦攻尤尔森城堡的第三天了，城堡内的野兽人只剩下了三千多，可是骑士道大军也已经伤亡过半，军队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就连军士和骑士都出现了逃兵，许多骑士都在劝说昂希侯爵：“我的侯爵，战争已经失败了，我们快点撤军吧！”
“不！不行！这场战争绝不能失败！”侯爵本人脸上全是汗水和各种脏东西糊成一团，他朝着骑士们咆哮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已经将野兽人围困在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堡里面了，为什么我们就是拿不下它们呢？”
他的副将皮埃尔身上裹着绷带，上来苦心劝说道：“我的侯爵，剩下的野兽人们全是精锐，而且野兽人的作战方式本身就不依赖城墙，我们已经冲了几天都冲不下来，该撤军了，我的侯爵。”
昂希侯爵原先柔顺亮丽的长金发已经沾满了各种硝烟又疏于打理，变得像稻草一样干巴巴，他咬着牙考虑着这其中的利弊。
如果现在撤军，剩下的一万骑士道大军应该可以退出森林，野兽人也损失惨重，它们是不敢追赶的，至少自己还能保住最后一点元气。
但是等到出来之后，战败所要复出的代价惊人，他的侯爵头衔肯定会被剥夺，他还会上军事法庭，任命侄外孙为统帅的国王威望势必有损，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得到统军出征的机会了。
自己的这一辈子就毁了，除非自己能够得到女士的谅解，并且完成圣杯试炼，成为圣杯骑士。
但是……可能么？女士怎么会原谅一个葬送了骑士道大军的自己？
如果不撤军呢？
等到野兽人的援军到来，自己的骑士道大军就有崩溃的危险，这点自己清楚，野兽人也清楚，但是只要自己能赶在野兽人的援军到来之前将这股野兽人吃掉，砍下兽王的头颅，这场战争就不算完全失败。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想到最后，冒险的精神站了上风，昂希侯爵咬牙说道：“不能撤军，让我带着人再冲一次！”
又是一个中午的鏖战，战争一直打到太阳偏西的下午三点，骑士们还是没能打垮剩下的野兽人，那些大角兽和牛头怪们真的太致命了，即使骑士们已经冲到了兽王的面前，最后的结果依然徒劳无功，兽王亲自出手，杀退了骑士们。
就在昂希侯爵被迫撤退的时候，在森林的深处，传来了凄厉和低沉的号角声。
是野兽人嘶叫大萨满“噬心者”格罗兹！它将万魔岩移动之后隐藏了起来，然后率领着守卫万魔岩的野兽人最后的生力军和精锐部队来和兽王汇合了！
“唔啊啊啊啊！人类……末日……将至！”见到援军终于赶到，野兽人士气大震。
骑士们则是面如死灰。
很快，苦战多日，粮草不足，士气低落的骑士道大军被两面夹击之后大溃，然后被野兽人围困在了河谷中的一小片盆地内。
于是当加布里埃尔侯爵拿起魔法通讯器的时候，里面传来的是昂希侯爵绝望的呼声。
“右路军！右路军！这里是昂希·德斯蒙德！骑士道大军被野兽人包围了，我们损失惨重，需要你们的支援，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