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能不能不铡？

　　身后的茶楼里笑声传入王延龄的耳朵，他在走在街上的时候，步伐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从容了。他看着旁边人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一道道目光仿佛都看向自己一样，他好像觉得所有的人都听过了那个“笑话”一样！

　　即便是前面的人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他也觉得像是偷偷在打量自己。

　　他也明白这只是自己的想象。但是，如果那样的笑话继续传播的话，可能一辈子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就要在这几天被毁掉了！这种情况不能在继续先去！他现在只是希望日子能过的快一些，夏竦，快点回来！

　　七八日的时间在王延龄的期盼和多数的人喜悦中飞快的过去了。

　　今天，范仲淹带着凯旋的部队终于要回城了，仁宗接到了消息之后，命令朝中所有官员出城十里相迎！

　　百姓们早已经看到了公告，香案沿着长街一直摆出了城门口，那凯旋部队即将走过的街道上，商户们都准备好炮仗和礼品，这一天对于汴京的百姓来说，真的就是过年。

　　对于王延龄那一类的人也是如此，因为夏竦好歹是回来了，以后究竟怎么样，马上就要有个定论了。

　　不管是什么结果，总比在煎熬中等待要好的许多。而等待死亡，无疑是煎熬人心灵最深的一种了，陈元就在这种等待之中，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他给吕夷简写信，吕夷简没有回。给公主写信，公主那里也没有消息！他写出的信仿佛都是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问牢头，到底有没有帮他送到新月山庄，牢头说，新月山庄已经没有人了，听说是二掌柜的陈世忠把山庄给卖了，带着钱已经远走高飞了。

　　陈元问他有没有去过驸马府，牢头说也去了，驸马府里也没人了，公主回皇宫住去了，听说皇上正在物色番邦的王子，看有没有丧偶的。

　　陈元本来不信，可是那牢头说的言辞诚恳。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相信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最后，他让牢头去一下悦来客栈，陈元相信就算所有人都抛弃自己，最少菱花是不会离开的。

　　牢头回来了，他告诉陈元，菱花去了相国府，可是相国不见她。

　　反正没有一个好消息！这让陈元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今天早上尤其郁闷，他现在能睡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好不容易今天早上睡的踏实一些，可是天还没亮呢，倒处都是放炮仗的声音，把他从睡梦中吵了起来。

　　陈元揉了一下稀松的双眼：“牢头，这外面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地方放炮仗？”

　　牢头早已经得到了包拯的指示，小声说道：“爷，今个是我们和党项人和谈了，皇上下令，在城内多处燃放炮仗。”

　　陈元心中好为苦闷：“和谈了？真的和谈了？和谈值得庆祝么？”

　　牢头没有理他，继续说道：“爷，今天牢里面加餐，你说句话，想吃什么小人给你弄去。”

　　陈元摇头：“不用了！对了，再帮我送几封信出去。”

　　牢头犹豫了一下：“爷，你这信也别送了，我真的找不到您要找的人！”

　　陈元心底很是悲哀，所谓树倒猴孙散想来就是如此了！可是他依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努力：“你在帮拿些纸笔，拜托了。”

　　牢头看着他被折磨成现在这样，心中着实不忍，想到包拯说了早上就来放陈世美出去，心中正在想着是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他时候，牢门忽然被打开了。

　　展昭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坐起来的陈元：“陈兄醒了？那是最好，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为你准备。”

　　陈元苦笑一声：“什么都不想吃，展大人，是不是又来提审我的？”

　　展昭没有说话，看看陈元的眼神，展昭很清楚，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那一个过程。自己来的时候包拯都说了，一定要看看陈元的精神能不能再被玩一次了，然后再决定怎么说。

　　现在展昭看到从床铺上起来的陈元虽然有些丧气，但是依然用手把头上的乱发理好，还用一块牙剔慢慢的剔去自己的牙垢，最后还换了一身新的衣服。他居然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新衣服压在床铺下面压平了早上来穿，还把旧衣服也很小心的放好。

　　看到这里展昭也是很佩服陈元，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时候还能注意自己的形象，也算一种过人的沉着了。

　　展昭知道还可以再玩一次！

　　陈元弄好一身行头之后说道：“展大人，我想要纸笔，但是牢头大哥已经不想给我了，你能帮我么？”

　　展昭一声叹息：“纸笔就不要了，你还是吃点东西吧，马上过堂，你这是最后一顿了。”

　　这一次陈元再也沉着不了了，一下就瘫倒在地上，整个脸部都扭曲了起来。

　　展昭心下一惊，生怕自己玩出什么意外来，那样事情就闹大了。忙的打开房门进去一看，只见陈元又慢慢的站了起来，这才放心：“陈兄，我们相识一场，就不带刑具了，走吧。”

　　陈元被张龙赵虎架着，一路跟着展昭来到了包拯的大堂之上。

　　进门一看，两班捕快分立站好，那三口雪亮的铡刀依次摆放！王朝站在龙头铡旁边冲着陈元微微的笑了一下。

　　陈元感觉自己腿肚子有些哆嗦，等到那包拯的惊堂木一拍响，他吓的双腿一软，不是跪下，是直接就躺下了！

　　“包大人！你知道我没杀人的！您是清官，可不能冤枉好人呀！”陈元倒地之后马上就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完了，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完了。

　　包拯瞪了他一眼：“世美，为什么杀你你很清楚！本官早就说过，你当初可以不进来的，是你自己走进了大理寺的门，现在怨不得别人！”

　　如果不是被绑着，陈元都快蹦起来了：“包大人，就算要杀，你等到午时不行么？杀人不都是午时三刻么？”

　　包拯把头一晃：“迟一刻早一刻又有何区别？你这次掉了万岁的颜面，西疆也不用你再做什么了，万岁已经铁心要杀你，就算等到子时，你一样人头落地！休要再说，张龙赵虎，将铡刀抬上来！”

　　张龙赵虎二人一声领命，上前抬过那龙头铡就摆在了陈元的面前，王朝站在铡刀后面，用手摸了一下那锋利的刀口：“驸马爷，我会快一点的！”

　　陈元还在叫喊着什么，可是张龙赵虎双手一压他的肩膀，把他的脑袋就塞到那铡刀底下。

　　包拯手拿令牌正好往下扔的时候，就听陈元大喊一声：“包大人等等！”

　　包拯心中暗笑，手停在空中：“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元眼珠一直在转，他现在脑子已经不灵光了，不过他还知道，最少自己要拖延一下时间才是！只要自己还能喘气，说不定转机就在下一秒！

　　“包大人！我早饭还没吃呢，总不能让我做个饿死鬼吧？”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身后好多捕快都捂嘴笑了出来，可惜陈元没有看到。

　　包拯确实一脸正色：“有道理，展护卫，给他拿几个包子来！”

　　陈元又说道：“展大人，就是西城门那家包子铺里面的包子最好，您给买那个就行了。”

　　“啪！”包拯一拍惊堂木：“西城门一来一回最少要个把时辰！休要拖延时间！昨日我们伙房正好剩了几个包子，与他拿来就是！”

　　两个包子来了，陈元慢慢的吃着，尽可能吃的慢一些，可是喂他吃包子的马汉却使劲往他嘴里塞，两个包子很快也就吃完了。

　　包拯又把惊堂木拍响：“行刑！”

　　陈元忙的再度喊道：“等等包大人！”

　　包拯做了一个深呼吸：“你又有何事？”

　　陈元说道：“刚才噎着了，给点水喝行么？”

　　包拯怒视他一眼，却最终仍然说道：“来人，给他水喝！陈世美，你不要再拖延时间，本官还要带着你的人头上朝觐见万岁！”

　　等水也喝完了，包拯手又拿上了惊堂木，陈元大声再喊：“再等等！”

　　包拯瞪着他：“这次你又要干什么？”

　　这次好像是在没有什么理由了，即便是牵强的理由。陈元想了一会说道：“出恭行么？”

　　包拯微微摇头：“陈世美，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元身体被按在铡刀上，费力的抬起头看着包拯，那神情要多悲苦有多悲苦，他终于说实话了：“包大人，您看不铡行不行呀？”

　　包拯冷哼一声：“不行！铡！”

　　这次再也没有商量了！马汉一声大喊，听到了铡刀的响动，脖颈之处一股冷风袭来！

　　还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陈元感觉仿佛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了。

　　有懊悔么？绝对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算事后回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想的是什么。他只是在一片模糊中感觉到那铡刀越来越近！

　　“嘭！”

　　铡刀落下。就在铡刀落下之前，张龙和赵虎顺手一拉，又把陈元从铡刀下面来了回来！

　　陈元好一会才睁开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还能看到东西？他看到包拯的那张脸。

　　包拯离他那样的近，看着陈元那懵懂的表情，包拯很是严肃的说道：“这一次，皇上要铡你头发。如果再有下次，你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颜查散笑呵呵的过来：“陈兄恕罪，这是万岁的意思，西疆打赢了，范大人他们今日凯旋，陈兄是回家，还是和我们一起去迎接范大人？”

　　陈元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他很高兴，想说话，那舌头却动不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站起来，可是那两条腿却怎么也弯不过来，整个身子仿佛都僵硬了一般！

　　展昭一挥手：“还不把陈大人扶起来？”

　　张龙和赵虎忙的上来将躺在地上陈元搀扶起来，王朝拖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马汉端了一杯茶水：“陈大人，喝杯茶水压压惊吧，您也别怪我们，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包大人的指示，我们当差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陈元双手捧着拿茶碗，依然是抖动不止，杯盖和碗的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颜查散看的有些过意不去了：“世美，不行我给你弄点吃的来？肚子里面有点东西，总是好些的。”

　　展昭一摆手：“查散不要在意，他这是被吓着了，过一会就没事。吃的就不准备，公主他们马上就要来接他，人家中午肯定要吃大餐的。”

　　说道这里展昭对王朝说道：“王朝，你在这里陪着驸马爷，公主马上就来，我们出去接范大人去了。”